第44章 過往之事不相忘
看著九爺離去，我心中既暖且傷。暖的，是離開這段時日，他竟還一直惦記著我。傷的，是他對我這般，不論出於何種心態，我卻到底最後都無法挽回他的結局。
這件事，在山上時，我曾問過大師，他卻對我說，一切有為法，一切皆有定。讓我安分守己，遵循曆史該有的軌跡。
可我怎能心無掛礙？九爺這樣風流俊逸的人，最後真的要走到那般結局嗎？他如此待我，我怎能忍心看他，一生繁華，一身風流，最後落魄如斯……
想到這一切，我心下黯然，蘭玥給我重新斟了一杯熱茶遞到我麵前：“格格……”
我歎了口氣，接過茶盞：“蘭玥，你有什麽話，想說就說吧。”
蘭玥福了一福道：“格格，這話，或許不該奴婢說。可是，九爺對您，似乎不比旁人。您對九爺也格外不同。但是到底他和八爺才是一起的，您……”
我抿了口茶：“你是覺得，我們各自所屬不同，所以應該遠遠避開？還是你覺得，我明明和四爺相愛，既然如此，就該和其他男子撇清關係？”蘭玥這般心思，其實也是正常，我不怪她，她自己卻先跪下了。
“格格別生氣，是奴婢多嘴了。”
我搖搖頭，扶起她：“起來吧，我也沒說我生氣了。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拍拍她的手，我歎道：“蘭玥啊，這話，我隻說一次，你聽過便罷了，不許對任何人說。”
蘭玥點點頭，我想起四十七年時的一切，抬眼看著夕陽西下天邊的豔麗之色，幽幽地說道：“九爺他，救過我的命啊。”救命之恩，我怎能相忘呢？
往事湧上心頭，我再沒心思坐在這院中喝茶吃水果，放下茶盞，回屋去了。
那一天，我的背影，多少顯得，有些蕭索。
天色晚了，我倦怠不願出門，就在小院兒裏自己用了晚膳，禦膳房的點心仍然很甜，吃了兩口便不願再多吃。
吩咐了蘭玥燒水沐浴，踏進略有些過熱的水中，毛孔張開，我舒服地長出了一口氣。
外麵突然有人敲門，蘭玥看看我，我點點頭示意她去應門。
過了一會兒，蘭玥折返回來：“主子，是梁總管親自來了，送來一些衣飾什麽的。讓您一會兒過目，不滿意的就退回去，想要什麽，他會再送來。”
我閉著眼點了點頭，安安心心泡澡，蘭玥幫我擦背時，突然說了一句：“四爺下手也太重了，看格格身上這些印子……”
我羞紅了臉，啐了她一句：“你這丫頭，原來像個鋸嘴葫蘆，現在怎麽話反而多了？”
蘭玥笑著：“格格恕罪，奴婢這是得意忘形了，以後還是做個鋸嘴葫蘆好了，您可千萬別嫌棄我。”
“臭丫頭！一會兒把十四爺給我的化瘀膏幫我塗上，這些印子，萬一讓誰看見了，可就要出麻煩了。”
“看見就看見唄，正好讓四爺求個指婚，您風風光光嫁進府去。到時候看那個年玉瑤還有什麽可依仗的。”
聽她這話，倒是有些話外音，我好奇這年玉瑤雖然有些張狂，但是怎麽會惹了蘭玥呢？
“她是四哥府裏的寵妾，你怎麽這麽說話？”
“格格，不是奴婢多嘴，是那女人實在惹人討厭。”
“怎麽回事兒？”
蘭玥一邊幫我按摩手臂，一邊說道：“去年鄔先生生病，奴婢曾回了四爺府裏一段日子，就在書房小院兒和四爺小屋裏做些事情，主要還是照顧鄔先生。趕著那段時日，四爺忙得緊，沒怎麽去見那女人。她就以為是我狐媚了四爺，趁著四爺去上朝，帶人去把我綁了，關在她偏院兒把奴婢打了個半死……”
聽到蘭玥這麽說，我睜開眼皺著眉，拉著蘭玥的手：“你不是會功夫的嗎？我記得你身手不錯，為何要由著她動手？”蘭玥陪了我這幾年，一直忠心得很，年玉瑤如此對她，我心裏疼極了，也恨極了。
蘭玥垂著眼：“我從小，四爺著人教導武藝，但是四爺把奴婢送到您身邊的時候就說過，除非是您有危險，否則決不能輕易動手。”
我心裏雖然明白四爺這般吩咐到底是為了什麽，可是我怎麽能不心疼蘭玥呢？我拉著她的手，看著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越發心疼：“你這丫頭……可都好了嗎？還有哪兒疼嗎？”
蘭玥笑著：“格格，奴婢沒事兒。已經都好了，都沒事兒了。”
我歎著氣，心疼著我不在的時候，她竟受了這樣的苦，心裏對年玉瑤越發恨極，蘭玥在我身邊幾年，從未受過什麽苦，吃穿用度比一般官員家的小姐都好，她竟這樣對她。我心裏明白，哪裏隻是因為覺得蘭玥狐媚了四爺呢，她這是恨著我呢。可憐蘭玥，我不在了，竟還要被我牽連。
“隻怕她到底還是記恨四爺對我的掛念，才會對你下這樣狠手吧？”
蘭玥愣了一下，嘟囔著：“格格怎麽如此聰慧？奴婢沒說，您也知道了。”
“怎麽能猜不到呢？四爺對我的情分，從我死的那一天，就算是人盡皆知了。你是我的婢女，進了府直接就入了書房院兒。那可是四爺府裏嚴禁女眷出入的地方。她也就是恨著我都死了，四爺還要對我的侍女另眼相看吧。”
蘭玥撇了撇嘴，明白我就是要讓她把話都說了，也就開了口：“可不就是嘛。她打奴婢的時候說過：‘別以為你是那狐媚子的什麽玉冰格格的侍女，四爺就會對你另眼相看。她不過就是個野女人罷了，更何況她已經死了。你再怎麽樣，也不過是個奴才。算什麽東西。’”
年玉瑤這話，擺明了是在罵我，而不是蘭玥。真真是個沉不住氣的，脾氣這麽差。想著年羹堯的性子，我突然有些奇怪，這年玉瑤的性子像誰？是本來就這麽張狂，還是年羹堯把她給慣壞了？
這年羹堯對父母兄弟都一般般，怎麽偏生對這年玉瑤格外寵溺，甚至是寵成這個樣子？
我總覺得這裏麵有些蹊蹺，卻又說不出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想著今晚要在密室跟風影他們見麵，我覺著，這事兒還是讓他們抽空查一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