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風塵仆仆赴遠方
“四哥不急的話,我慢慢說給你聽。這些往事漫長得很,你可得有點子耐心才行。別我說到一半,你已經嫌我囉嗦嫌我煩了。”
他捏著我的鼻子:“沒良心的孩子,我什麽時候嫌棄過你?”
我皺著眉笑笑,在他懷裏撒嬌,故作淡定地講述起那些往事,那些,恰好發生在一年前的這個季節的往事——
似乎已經很多年沒在這個季節出過門了,不論是在大清,還是在現代。一直忙著上學,這個季節永遠不是可以出門的假期。我都已經忘了,這個季節,其實很美。樹葉開始變黃,慢慢掉落,地上像是淩亂地散著金色的花瓣一樣,樹上有些葉子還綠著,有些葉子是紅的。秋天,原來是這樣華麗的季節。
說起來我們是五個人出門,可其實看起來就隻有我、柳影和雲三我們三人。雲三換了小廝的衣服,讓她來扮小廝,是因為她的長相沒有蝶十七那樣嬌美,聲音也更中性,不至於輕易穿幫。柳影喬裝打扮一番,以我的哥哥為掩護身份。一路上倒真是像個大哥一樣照顧著我。蝶十七和柳煙隱身暗處以防萬一,至於他們藏在哪兒,我向來是搞不清楚的,也沒打算弄清楚。
我們三人快馬加鞭,十五日後的下午總算到了永春縣境內。在柳影的堅持下,我們進城找了間客棧梳洗休整。我知道,他是照顧著我,日夜兼程地騎馬趕路,我的確疲憊得很。雖然有庸醫給我配的藥膏,但腿上仍是磨破了皮,紅腫得不像樣子。梳洗休息一下也好,我可以好好洗個澡重新上藥。還好天氣已經轉涼,不然這些細細密密的小傷口隻怕早就發炎化膿了。大清可沒有青黴素,如果發炎化膿,隻怕後果可就有我受得了。
梳洗過後,我打算換上衣服進山。柳影卻執意要我休息一晚上再進山。我皺了皺眉,在他說我們地形不熟,晚上進山容易出事兒的時候,我點了點頭。回到房間倒頭就睡著了。再醒來,天已經亮了。
我揉揉眼睛坐起來,柳煙正守在我身邊,看我起來了,笑著說:“主子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夢遊一般結果他遞給我的冷水浸過的布巾擦了臉,接過一隻杯子漱了口又用另一個杯子喝了些熱茶,這才清醒了些。皺著眉問:“你沒睡一會兒啊?”
柳煙笑著說:“主子放心吧,知道您會擔心。我們輪著休息,她們兩個都睡著呢。”
我也沒問都在哪個地洞裏躲著睡著,隻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柳煙,你叫她們兩個和柳影起來吧。我去給咱們端點吃的回來,吃完咱們進山。”
“主子,還是我去吧。”
我笑笑說:“店小二和老板見過你嗎?你突然出現,不怕嚇著人啊?”說完我轉身出了門,店小二看見我下樓來忙跑過來說:“爺,您起的真早啊。需要點兒什麽?”
“準備些清粥小菜還有一些幹糧。我和我哥哥一會兒還要上路。”
“您先上去吧,小的一會兒給您送上去。”
“不必,我等一會兒就好。”
我在大堂裏的一張桌子邊坐下,假裝無意地把手腕上戴著的手鏈露出來。這是我讓風影悄悄找來的,柳影知道我要用這招兒大概要氣死了吧?心下不禁苦笑了一下。
果不其然,小二把我要的早餐送來的時候悄悄在我手心塞了一張紙條。我打開看了看上麵的小字,微笑著把字條撕碎扔進桌上的碗裏,在碗裏倒上茶,到字條上的字跡模糊得無從辨認時,一個長相清秀的中年男子坐在我身邊,笑著問我:“小哥這是要去哪兒啊?”
“和我哥哥探親去。”
“我看小哥覺著投緣,敢問貴姓?”
“兄台問我姓名,自己卻不報上名來嗎?”這人,不是一般人啊……
“你看看,倒是在下唐突了。義兄問我姓和名,家居原住大溪鎮,鬆柏林李金娘母,花亭結義改姓洪。”
我拱拱手道:“原來是洪兄。在下敝姓洛,洛水的洛。”
“洛兄台看起來年輕得很啊,今年貴庚?”
“義兄問我何生辰,歲次排來是甲寅,良時吉月念五日,時逢午時我出生。”我心中想著,還好當年拿天地會這玩意兒當興趣隨意看了看。別的搞不清楚,黑話好歹還是弄得明白的。
這位洪兄朗聲一笑,低語道:“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
果然,這位兄台是天地會的啊。我也低聲道:“門朝大海,三合河水萬年流。”
“洛賢弟若是要去探親,就跟我來吧。”
“那還得請洪兄稍等,我哥哥和小廝還在樓上。我去叫了他們,我們一起走如何?”兵行險招,但願能成吧……
洪兄點點頭說他就在這兒等著。我端著早餐上樓,一進屋就看見柳影瞪著眼看著我,仿佛要用眼中的怒火燒死我似的。
我笑笑說:“快吃飯吧,吃完我們好上路。”
我大概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真的走進天地會吧。雖然從前查過一些相關的介紹,可在內心深處,天地會對我來說就意味著九難師太、韋小寶、阿珂姑娘。說白了,不論如何都像是虛構的。
可是當我們再次策馬狂奔了一天之後,站在大溪鎮高隱寺的大門前,這一切突然變得真實起來。柳影和雲三跟在我身後,由那位洪兄領著進了門。院中站著兩位僧人,見到我們進來,施了雙手禮,我則回以單臂禮。
這位洪兄直接領著我穿過供奉著三寶佛和萬五道宗禪師神像的前殿,走過天井時我瞥見中央梳著一塊刻著些什麽的碑,後殿是一座兩層建築,洪兄進入殿內後,就把門關上了。他轉過身來對我說:“請隨我上樓來。”
我點頭跟上,柳影他們跟在我身後,卻被洪兄攔了下來說:“隻有洛賢弟可以跟我上去。”
我點頭示意讓柳影不要擔心,便跟著洪兄上了樓。
後殿的樓上,供奉著一尊十八手觀音像,我脫下鞋襪,跪在觀音像前虔誠跪拜後,重又穿好鞋襪。站起身看著這位洪兄問他:“陳兄有何事,要單獨與我談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