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欠些莫名的桃花債
“嗯，”我點點頭：“應該說，我就是專門去找他的吧。”
四爺溫柔地笑著：“怎麽回事兒？說來聽聽。”
我沉默著，回憶起打算離開時的情景——
那還是康熙五十年九月的一個晚上。在暗衛景山總部我的小院兒裏。
十三哥坐在我麵前笑著說：“如今四哥這樣，你倒是滿意了？”
我也笑著點點頭，說道：“如今可不是就該這樣嗎？他能想到這個，之後的事，我暫時也就可以放心了。”
十三哥皺了皺眉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心知他定是聽出了我的弦外之音，笑著說：“我打算出趟遠門。”
“你要去哪兒？”十三哥有些著急地說：“你要走？去哪兒？去多久？還回來嗎？你不會是打算徹底離開吧？”
我被他這些話問愣了，繼而笑道：“你慢點！幹嗎呀，反應這麽強烈？我看起來像是要離開就不再回來的嗎？”
“你一直想離開，不是嗎？”
我愣住了，是啊，從一開始，我就一直想離開。從四十六年進宮開始，我就隨時做好了徹底離開的準備，隨時打算逃走，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生活。可是如今，我還走得了麽？
“我是想走。”
“你走了，四哥怎麽辦？我怎麽辦？”
“就是有你們兩個，所以我走不了啊。”
十三哥皺著眉說：“那你這是要去哪兒？”
“福建。”
“福建？那邊正不安定著，你要去……你不會就是去處理這件事的吧？你一個女孩子家，跑到那兒去幹什麽！”
我笑笑，說：“那邊這次的動亂原本隻是因為今年收成不好，百姓們吃不飽飯，而官商卻勾結屯糧而起。到了此時，卻已不是那樣簡單的事情了。不然你以為就一群老百姓為了一口吃的弄得出這麽大的動靜？”
十三哥不解地問：“你的意思是說，至今沒有解決，並不是因為山中地形之因？”
我撇撇嘴說：“隻能說是原因之一。說來原因也有些複雜，一則山中地形複雜，官兵即使熟悉地形也難以攻克；二則起義的百姓擔心下山後會獲罪，故而不敢下山；再則是最重要也是最麻煩的一點，有人想借此機會反清複明呢！”
十三哥因我這番話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既有憂心又有些覺得好笑。說起來，我聽風影他們告訴我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笑了出來。如今朱家的人都死光了，反清複明，誰來當皇帝呢？
果不其然，十三哥提出了同樣的問題：“他們想什麽呢？且不說如今大清根基已穩，就是真的成功了，朱家已經沒有可以當皇帝的人了。”
我笑著點點頭說：“傳聞是鄭家剩下那幾個不爭氣的廢物呢。”鄭家其實也已然無人了，鄭經死後，鄭克塽兄弟三人如今也都死了，鄭安福是個不爭氣的，家中如今的人，但凡有點出息的，大多在日本，不爭氣的，就被這些反清複明的組織當傀儡養著。
十三哥搖搖頭說：“再怎麽說，也太危險了，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現在雖然是在監禁，無人可以探視。但是這一走至少也要一月之期，你府裏那些人就瞞不住了！再說，你在京裏，若有什麽事，也好幫我。你若跟我去了，暗衛這一大堆事兒怎麽辦？”他是絕對不能跟我走的，無論從哪一個方麵來說，都是不行的。
“那你就別去了！”十三哥有些生氣了，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我。說句實話，我一個女孩子，跑到那地方去，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害怕的。
但是……
“放心吧，我身邊有三個人，我再帶上柳影。一路喬裝。不會有事的。你得留在京中。如若有什麽變故，我還需要你在這邊接應。”不會有事的，至少我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十三爺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也明白我說的都是實話，他不過是擔心著我，才會關心則亂，見我心意已決，也就隻能點頭道：“那你什麽時候走？”
“天不亮就動身，免得夜長夢多。”之前是不放心四爺所以沒走，如今事已至此，倒是可以動身了。我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問他：“現任閩浙巡撫範大人是誰的人？”
“四哥的人，怎麽了？”
我念頭一轉說：“你想辦法傳信給四哥，讓範大人剿撫並用，如此一來，山上很多百姓就會自行下山，剩下的事情也就好辦得多了。”
“可是，皇阿瑪那……”
我知道他定然會擔心這個，不過我是不擔心的，沒記錯的話，範大人在這之後還升了官，五十九年的時候才去世。
“現在顧不得那麽多了，再者，我想皇阿瑪不會反對的。早在事發時他就說過這些百姓都是逼不得已的。拖了小半年了，再拖下去，就到年根兒了。皇阿瑪如今肯定也是想著趕緊妥善處理了的好。”
十三哥點點頭說：“這事兒我記下了，你路上千萬小心。有什麽事一定要盡快傳信回來。知道了嗎？”
我點頭應下，又對他說：“暗衛的事情錯綜複雜，你要小心處置，千萬記得，不要偏著四哥，免得讓皇阿瑪生了疑心。”
十三哥與我不同，我知道四爺將來用得著的那些人大體都是誰，他們什麽時候因什麽事獲罪之類的我也大概都知道。十三哥卻是一概不知的，我總擔心他有意無意偏著四爺，反倒壞事。
他點頭應下說：“放心吧，風影他們都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有他們在還能怎麽樣？你隻好好照顧自己，千萬別受傷！好好的回來，知道了嗎？”
我們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喝著酒，時辰到了的時候，我換上一身男裝，蝶十七幫我將頭發編成一根辮子，我帶上瓜皮小帽，走出房門。
十三哥笑眯眯地看著我說：“倒真像個翩翩佳公子。這回我倒不擔心你遇到流氓或者被搶去做壓寨夫人，反要擔心你別拐走了誰家小姐的心，欠些莫名的桃花債了。”
我笑笑，不說話。
他走過來緊緊抱了抱我說：“千萬小心！我隻剩你一個妹妹，失而複得已是萬幸。不要讓我連你都失去……”
——
“怎麽不說話？”四爺的聲音讓我從回憶中轉過神來。“不想說，就別說了。”
“不是的，隻是想起當時的情況，有些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