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苦笑著點了點頭，跟太後說了那天的前因後果，太後搖著頭：“皇帝怎麽能這麽做？好好的一個姑娘，不讓嫁人？這算什麽事兒？”
我笑著：“皇祖母，沒關係的。反正，我本來也不想做誰的側福晉，或者誰的妾室。”
“你也不想嫁給老四嗎？”
“不想。嫁給他，就變成他府裏的一隻金絲雀，得守他府裏的規矩。不能進書房院， 不能進他的小屋，不能天天在一起。不嫁，便不用守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不用跟他府裏的女人們見麵，不必勾心鬥角地爭寵。弄得自己很難看。”
太後歎了口氣：“你這孩子……算了，哀家也不跟你多說了。你有你的想法，有你的決定。隻是要記住，別再傷了他的心就好。”
“隻怕是，四爺不會再接受我的心了。”
“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專寵著年家那個心眼兒不好的丫頭？”
我嘟嘟嘴：“不然呢？我去搞破壞？那不是會壞了四爺的大事嗎？先看著吧，不過，讓我徹底眼睜睜看著倒是也不太可能。我不能做別的，至少可以好好護著四爺的幾個孩子，別讓這些孩子受了她的氣。”
太後點點頭：“哀家可是聽說，年家那丫頭一直在想方設法懷孕呢。”
“懷了也生不下來，生下來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你說得對，”太後笑著，在我耳邊輕輕說：“老四給她下了藥，不會讓她踏踏實實地有孩子的。”
“什麽？”這件事，我竟不知道。
“老四有他的打算，哀家隻是給他提供了可用的藥物而已。”
“四爺子嗣本來就少，怎麽舍得下這樣的狠心？”
“他自己說，孩子不用那麽多，有幾個貼心的就夠了。”
我忍不住歎氣，老嬤嬤端來奶茶遞給我，我喝了一口，不知道對此我該說些什麽。
太後拉著我的手，給我講了，去年年節時，我剛剛“死去”的時候，她和四爺之間發生的事——
雖然在年底我走了，可是年還是要過的。宮裏如往年一樣，張燈結彩，一片喜氣。但在四爺、十三爺和十四爺看來，這一片喜氣卻顯得格外諷刺。
他們看著宮裏的布置，不由自主地想著：這一盞盞宮燈，是我親手挑選、親自過目又親自盯著掛起來的；這一個個福字，是我統計了數量，吩咐了內務府，又著人認真貼好的；太和殿宴席的酒菜，是我提前安排，跟禦膳房的禦廚商量了許久才定下來的。
而如今，一切都擺上台麵了，看起來這樣熱鬧，到處都是紅彤彤的喜慶之氣，親手布置這一切的那個人，卻不在了。
四爺拉著弘時的手去給太後請安，太後歡喜地摟著弘時，對四爺說：“老四啊，哀家聽他們說，你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兩天，不吃不喝啊？”
“讓皇祖母擔心了，是兒臣不孝。”
太後搖搖頭說：“你這孩子，跟她一樣，我一擔心，就忙著說自己不孝。老四啊，哀家知道你心裏難受，可你總得好好顧全著自己，不為別的，至少為了讓玉冰安心。何況你還有弘時，我聽說，你府裏那兩個格格有孕了？”
四爺點頭道：“回皇祖母，是，鈕祜祿氏和耿氏都有孕了，月份是一樣的。”
“好啊！好啊！你府裏如今隻有郡主懷恪和弘時兩個，太少了。你的郡主，也指婚了吧？記得是那拉氏的星德？”
“是！”
“哀家記得那孩子，在熱河行宮的時候，是玉冰的護衛。玉冰說是個好孩子，哀家也就放心了！”太後說著，歎了口氣說：“老四啊，你今天看著這宮裏，心裏是有氣的吧？”
四爺正想開口說什麽，太後擺擺手說：“哀家心裏也氣！哀家的玉冰沒了，他們還讓哀家歡天喜地地給她們過年！玉冰走了，背地裏偷著樂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把這宮裏什麽都布置好了，自己卻走了！哀家也氣！”
“請皇祖母保重身體，玉冰一定不希望您為了她而生氣。”
“哀家知道！”太後歎息著：“玉冰是哀家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孩子了。早知道會這樣，哀家就應該早早把她許給你。老四啊，哀家對不起你和玉冰哪！”太後說著，掉下淚來。
四爺忙跪下說：“皇祖母請寬心吧，今天是元旦，您這樣，讓玉冰如何安心呢？兒臣這幾日，也想明白了，她雖走了，可至少曾經來過，曾許給兒臣一段情緣。兒臣餘生，有這些回憶，亦好過從未相遇。該知足了……”
太後點點頭，扶起四爺，問弘時說：“弘時最近乖不乖啊？”
“回太祖母，弘時很乖！姑姑說過，要弘時做個好孩子！弘時絕不會讓姑姑失望的！”
太後摟著弘時，摸摸他的臉說：“好孩子！弘時真是個好孩子！”
她說著，不由自主地又歎了口氣，對四爺說：“老四啊，咱們走吧。先去玉冰的小院兒轉轉，然後再去太和殿的宴席。”
走在路上，太後對四爺說：“老四啊，哀家有件事想求你。”
“皇祖母有什麽事，吩咐就是了。”
“本來這事兒呢，是不太合規矩的。玉冰走了，按理說，宅子和那些個物件，都該收回內務府。可哀家私心裏不願意，就沒讓皇帝動這些東西。哀家想讓你啊，幫著管管那宅子。宅子裏的人，想走的可以走，不想走的，仍然在府裏好好幹活。銀子啊，哀家來出。隻有一點，玉冰走的時候那府裏什麽樣，如今都要保持好了。書房裏什麽物件擺在什麽地方，哪本書翻到了哪裏，都要跟原來一樣。”
四爺不解地問：“皇祖母這是何意啊？”
“不過是老太太的私心罷了，”她嘴角一抹苦笑，說道：“玉冰是先祖送來給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寶啊！哀家答應過列祖列宗，會保護好這孩子。如今，她卻去了。讓哀家怎麽跟列祖列宗交代？最重要的，哀家一點都不想承認，她不在了。留著那宅子，這院子，什麽都還保持原樣，哀家就可以騙騙自己，說玉冰啊，隻是出門去了。很快就會回來的。哀家知道，這是自欺欺人，可是，哀家還是想這樣做。隻是要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