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吉雅不是玉冰
這是十七阿哥的聲音，不會錯。
我定了定心神，回頭看著他，假裝我不認識他，假裝我從沒見過他，假裝我看到眼前他身後領著一群侍衛的陣仗有些害怕地用蒙語說：“你是誰？這是怎麽了？”
我故意提高了一些聲音，朝格圖大哥和琪琪格大嫂從他們的氈包中走出來，護在我身前，朝格圖大哥朗聲問著：“你們是誰？”
琪琪格大嫂拉著我的手說：“別怕。”
十七阿哥也用蒙語回道：“大哥，大嫂，我隻是來找這位姑娘問點兒事情。”
“你是誰？找我妹妹做什麽？”朝格圖大哥問著。
十七阿哥拿出代表著皇子身份的玉牌說：“我是大清十七皇子，愛新覺羅胤禮。”
朝格圖大哥趕忙行禮，琪琪格大嫂也拉著我行禮道：“參見十七皇子。”
“請免禮吧。您剛說，那是您的妹妹？”見朝格圖大哥點了點頭，十七阿哥又問：“我能跟令妹說幾句話嗎？”他說著，眼睛一直看著我，那雙眼中，是焦急，是擔心，是期盼……
朝格圖大哥回頭看了看我，用眼神詢問我的意見，我皺著眉、咬著唇點了點頭，朝格圖大哥才退到我身邊，他和大嫂一左一右地站在我身邊，仿佛隨時護著孩子的老鷹一樣。
十七阿哥朝著我走過來，看著我問：“你見過我嗎？認識我嗎？”
我搖搖頭，他又問：“你去過京城嗎？”
我仍然搖頭，他皺著眉問：“你真的是他們的妹妹嗎？”
朝格圖大哥伸手把我拉到他身後，衝著十七阿哥說：“皇子，您這是什麽意思？我妹妹從生下來就在這片草原上，哪裏都沒去過。我阿爸和額吉走後，就是我們夫婦倆一直把她養大。您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對不起，對不起。實在是令妹跟一位故人長得很像。”十七阿哥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些，他喃喃自語了一句：“她已經死了，我知道的。不是嗎……”
他抬起頭又問我：“你昨天，去過八十裏外的草場嗎？”
我點點頭，天空中突然響起金雕的嘯叫。我的小金雕撲扇著翅膀朝我而來，圍在我身邊的朝格圖大哥、琪琪格大嫂還有十七阿哥都趕緊退開來。金雕落在我肩上，用它的喙，輕輕蹭了蹭我的臉。
十七阿哥見此，說道：“沒錯，就是你了。”說完，他又轉頭對朝格圖大哥說：“大哥，您的妹妹，昨天救了我的皇阿瑪，也就是大清的康熙皇帝。我今天，就是奉旨來尋她的。”
“什麽？”大哥大嫂異口同聲地喊道。
“吉雅，你昨天怎麽沒說呢？”
我眨眨眼，一臉無辜，“大哥，吉雅怎麽會知道，那是大清皇帝的隊伍呢？”
大嫂拉著我的手，衝著朝格圖大哥說：“別說吉雅了，就是你看見了，也未必就知道那是皇上的鑾駕吧？”
朝格圖大哥點點頭，問十七阿哥：“您奉旨找我的妹妹，是有什麽事嗎？”
十七阿哥看著我，眼神中仍然帶著疑問和探究地說：“皇阿瑪要好好感激您的妹妹。可否請您一家今天在家等候，我派人快馬加鞭去回皇阿瑪的話？可好？”
說是問句，可是大清皇子說出來的話，誰能夠拒絕呢？朝格圖大哥點了點頭，伸出手說：“皇子，請到包裏坐吧。”
十七阿哥點了點頭，回頭對跟隨著的侍衛說：“趕快去回皇阿瑪，就說人找到了。”
就這麽坐在氈包裏，我被琪琪格大嫂握住的手一直在出汗。琪琪格大嫂不時地拍拍我的手，讓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十七阿哥和朝格圖大哥攀談著，詢問著我的情況，哪年生人，為什麽還沒嫁人，甚至問了些小時候的事情。
好在這些日子，朝格圖大哥有些朋友偶爾會來，這些謊話，也早就都編圓了。
我是他家的小妹妹，父母早亡，由哥哥嫂嫂帶大，哥哥嫂嫂沒有孩子，所以一直沒舍得我出嫁。今年，十八歲了。小時候很頑皮，長大了很乖。生日是六月二十二。
不過是編出一些過往的瑣事罷了，這些，如今對我來說，是不是太容易了？
中午到了，我陪著琪琪格大嫂去準備吃食，好在昨天殺了羊煮了肉，不然這麽多人，還真是準備不出來。
中午過去了，我在氈包裏實在坐不住，就跑到氈包外，羊圈裏圈著幾隻小羊，有一隻跟我格外親昵，我坐在草地上，把它抱在懷裏。摸著它卷曲的毛，眺望遠方。
十七阿哥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你跟她，真的不是同一個人嗎？明明長得一樣，又是同一天的生日，你怎麽會不是她呢？我怎麽可能認錯呢？可是她死了……我看見了的。那天出殯，我也跟著扶棺了的。四哥親手把她送進墓室的。那你是誰呢？你為什麽不是她？”
我聽著他這麽說，心裏難受極了。可卻隻能歪著頭看他，假裝沒聽懂他剛才說了些什麽。
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衝著我笑了笑說：“或許能再看見這張臉也好吧。”
時間就這麽被消磨過去，從早晨到中午，從日頭當空，到晚霞絢爛，我就這麽等著、等著，等著康熙爺派人來說，讓我去見駕。
等著一切按照我的計劃進行，等著以一個全新的身份走進紫禁城的大門。等著回到，我愛的人身邊。
然而，事實證明，並不是一切，都能夠被我掌控在手裏。
就在天色將暗，羊群都回來了的時候，被派去報信的侍衛快馬趕回來，跪在地上喊：“參見十七爺。”
“起吧。皇阿瑪說什麽？”
“回十七爺，皇上和十六阿哥帶著隊伍就在後麵，正在往這兒來。讓奴才先來報個信。”
“知道了，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嗻！”
什麽？康熙爺親自來了？他居然……
這跟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他怎麽會來呢？為什麽要親自來呢？
十七爺轉身進氈包跟大哥大嫂說了這消息，大哥大嫂趕忙去準備晚上招待皇帝的晚餐。殺羊，煮肉……
而我，竟隻能傻傻地看著腳下，心裏的慌張，從腳底一直蔓延到發梢……
“吉雅，快來幫忙。”
琪琪格大嫂的喊聲讓我猛地一回頭，臉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慌張，盡數落在了十七阿哥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