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四郎懷中著紅衣
第二天早上醒來,覺得屋裏明晃晃的亮,我推開窗一看,可不是下雪了麽,翡翎居的院子裏白茫茫一片,楓樹枝上落了很多雪,陽光下晶瑩剔透。反射的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卻又忍不住心裏感到一絲暖意、一絲明澈。
我喊來蘭玥,梳洗後讓她為我將頭發分成上下兩部分,上半部分盤起來,下半部分稍微挽起一些,垂下的發絲披到腰間。我挑了四十六年年節時那件大紅色繡鳳穿牡丹的宮裝,戴了四爺送的紅珊瑚配紅寶石綴珍珠的多寶攢花金簪。
蘭玥一邊幫我整理衣服一邊笑著說:“格格今天看著精神很好,這樣打扮像個新娘子似的。”
我笑笑說:“哪裏啊,隻是起來看見外麵下了雪,就突然想穿件紅色的衣裳罷了。”
“格格穿什麽顏色都好看。格格早晨想吃些什麽?”
我想了想,說:“還是給我熱碗牛奶,要一點點心,還有一個蘋果就好。”
“那格格先到樓下稍等,奴婢去給您準備早膳。”
我下了樓,在桌邊坐著,蘭玥早早在屋子裏點了火盆,因此屋裏很暖。所以我也不怕冷,敞著門看著院子裏的雪。心想,要是養一窩金毛狗該多好,看它們在院子裏玩,在雪裏打滾。我就坐在屋中,靠著四爺的肩,假裝歲月靜好……
蘭玥很快端著我的早餐回來了,我吃過早餐就自己磨墨寫字。進來喜歡上趙孟頫的字,於是又改了練趙孟頫。四爺那天還笑說本來我的柳體寫得很好,如今學了趙孟頫的字,倒是可惜了那一手漂亮的柳體。
寫了一會兒,終歸我最近精神不好,也寫不動了。看著琴台,想起自己許久不曾彈琴,便又坐下來彈琴。
突然想起媽媽從前很喜歡唱《在水一方》,於是起手彈著唱道:“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綠草萋萋,白霧迷離,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願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又遠又長。我願順流而下,找尋她的方向。卻見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我願逆流而上,與她輕言細語。無奈前有險灘,道路曲折無已。我願順流而下,找尋她的足跡。卻見仿佛依稀,她在水中佇立。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一曲唱罷,我呆坐在琴台前,想著媽媽,潸然淚下。
門突然被推開,我抬頭看向背著光站在門口溫柔的看著我的人,喚道:“四哥……”
四爺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摟住我問:“怎麽了?本來聽見你彈琴唱曲,以為你今天精神不錯,心情也很好。怎麽哭了?”
我依偎在他懷裏,哽咽著說:“我想我娘了……四哥,他們離開我,三年多了。我好想他們……”
四爺輕輕拍著我的背,哄著我說:“玉冰乖,不哭了。他們不在了,以後我來照顧你。我會保護你,一直一直陪著你。”
我收拾心情,拽過四爺的衣袖擦了擦眼淚,四爺有些無奈地寵溺地看著我,我問道:“四哥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從昨天走了心裏就一直惦記著你,年底了,皇阿瑪也不叫大起。在府裏處理了些事情,一直想著你,實在坐不住,就趕著來看你了。昨晚睡得好麽?”他一邊說著,一邊輕撫我的頭發。
我點點頭,微笑道:“睡得很好,隻是一直想著你。”
“傻丫頭。”他笑笑,輕吻了我的額頭。
四爺看了看我,又笑著問:“你一直穿得素淨,記得皇祖母還埋怨過你這點。今天怎麽穿得這樣明豔,還戴了這支簪子?”
我的手撫上頭上的金簪,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早晨起來,看見外麵下了雪,白茫茫的一片,突然就想穿件紅色的衣裳。蘭玥還取笑我來著。”
“哦?蘭玥說了什麽?”
我搖搖頭不肯說,四爺問道:“說了什麽?”
我紅著臉嘟囔著說:“她說我這樣打扮,像個新娘子似的。”
四爺抱緊我,笑著說:“等你嫁給我的時候,我給你做一件最漂亮的嫁衣。”
“誰要嫁給你。”我伸出手環住四爺,心裏滿是溫暖幸福。
四爺輕輕歎了口氣說:“玉冰,我該早點兒遇見你,那樣就可以明媒正娶,讓你做我的嫡福晉。可如今,再娶你,卻隻能委屈了你。”
我輕輕搖頭:“不重要,那些都不重要,隻要你愛我就夠了。正妻的名分,並不是最重要的。沒關係的,我隻要你就夠了。”我埋頭在四爺懷裏,聽著他的心跳,和他輕聲的歎息。他愛我,所以想給我最多最好的。這心意,於我而言,已經足夠了。
我忽然抬頭問他:“弘時這幾天怎麽樣了?”
“他很好,你別擔心。早晨他還跟我說,讓你好好休息,不要擔心他。他說他會做個好孩子的。”四爺提起弘時,語氣裏是一個父親特有的慈愛和自豪。
聽他這樣說,對於弘時,我也可以放心些了。
“蘭玥說你早晨還寫字來著?”四爺問我。
“用了早膳後寫了一會兒。”
“我看看。”他說著,拉著我站起來走到書桌邊,翻著我今日寫的東西,說道:“你倒是什麽都學得快,這趙孟頫的字也寫得這樣好了。”
說著,他翻到我隨手寫的一些其他的東西,我一看紙上寫的東西,羞得趕緊去搶。四爺仗著自己比我高,左手抱緊我不讓我動,右手已揚高,看著紙上的字念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念完,他低頭看著我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隨便寫的!”
他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紙張,拿起筆,蘸飽了墨遞到我手中,我拿著筆有些愣怔,他從背後抱住我,右手握住我的,在一張空白的紙上重又寫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然後在我耳邊輕語:“這才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笑道:“說去大概沒人相信吧,冷冰冰的雍親王,還有這樣放蕩輕浮的時候。”
四爺手上稍一用力,讓我麵對著他,微眯著眼問我:“你剛說什麽?”
我搖搖頭說:“什麽都沒說!”
他的右手食指挑起我的下巴,鼻尖貼著我的,對我說:“爺隻對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