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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暗藏

  “張奎的人說被送回府裏靜養了,大王子烏木扶風進宮賠罪去了。”


  這事有點巧了,承曄心想,烏木扶雷刻意挑撥奴隸軍團和親兵掐架,是想幹什麽呢?


  江四六目光落在書案上,“記得去年”前四個字自己很是熟悉,他拿起這張紙折了幾下放在袖中。


  是日黃昏,剛下馬車的如意便被江四六拉到樓上房內,後者神神秘秘從袖中摸出一張紙,低聲道:


  “你懂這些詩啊什麽的,二爺今天笑嘻嘻地寫這些東西,寫了大半日。你快看看,這是不是又要算計誰了?”


  江四六一臉凝重,如意隻看了一眼便笑得直不起腰來,惹得江四六大驚,“到底怎麽了?”


  “沒事沒事,確實是在算計人,不過沒什麽危險,而且……這個人肯定能被他算計上。”


  江四六神色剛剛和緩下來,卻聽樓下院中有少年大聲道:


  “阿諾,你在我書案上見過一張字嗎?我找不到了。”


  如意扶著腰笑得連聲哎呦,江四六臉色大變,一把奪過他手中宣紙塞到嘴裏吞了下去。


  …………


  這一日如意方走出門,便見到擷珠館那輛接送自己的馬車旁還停靠著一輛,顯是一起來的。


  司隸牛剛從車篷裏出來,笨拙地挪動著肥碩的身子跳下馬車,手裏還抱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箱子。


  他樂顛顛自如意身旁跑過去,“如意公子且等一等,待我辦完事咱們一起去都木將軍家。”


  不過須臾之間,司隸牛又樂嗬嗬跑了出來,望見如意一臉笑意站在馬車邊等他。


  “我們少東家找來的酒匠沒過去幾天吧,這麽快就把剩下的銀子也給了?”如意道。


  司隸牛擺擺手,“葉公子的誠意我們看得到,天地酒坊對葉公子這樣的夥伴自然要更加有誠意。”


  兩人嘻嘻哈哈上了車,一同進了都木將軍府。


  明日便是大婚的好日子,擷珠館的工人們在今日交完貨就可以由司隸牛帶著回去了。


  一路走來將軍府裏並不見忙亂,奔走的下人們也不多,但都井然有序。


  大門二門處,各院的房上,廳堂上都有仆役們在忙著掛上紅綢和紅燈籠,紅綢上都繡著金銀線的吉祥紋樣,紅燈籠下端還綴有別致的流蘇,流蘇上點綴有紅線編織的花瓣。


  如意抿抿嘴,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這些算是擷珠館這些人額外贈送的繡活。


  他故意咿了聲,“六小姐呢?”他問前來迎接的仆從。


  那仆從對如意顯然很是熟悉,答話也十分恭敬,“六小姐一大早就過來催了,如今怕是正在房裏試衣裳呢。”


  如意嘻嘻笑,又向司隸牛說道:

  “如此我去找六小姐了。”


  司隸牛知他一想隨性,加上早就收到了消息,都木將軍府上下對此次擷珠館的東西十分滿意,前幾日就全部完成了,今日著實不需要如意一起跟著。


  況他也有些私心,這單生意本就是擷珠館拿下的,對外說的如意的身份也是擷珠館的人,與霓裳閣沒有關係。他也擔心若是今日如意與自己一同出現在都木家人麵前,他又一向不把自己當掌櫃敬重,這樣難免惹人懷疑。


  當即司隸牛也不留如意,便自由他去了。


  如意一手負在身後,一手輕搖折扇緩緩前行,自然又是惹得不遠處一眾婆子丫頭側目輕笑,他也渾不在意,在回廊深處轉了個身便消失不見了。


  所有人都以為那仙人之姿的漢家男子此時正在六小姐身邊討喜,卻不知那人此時就在他們身前不遠處的房簷上坐著。


  如意將身上牙白色長袍脫了,隻是在手中一翻,原來這件衣服有內外兩層,內層是黑色的。他將裏層穿在外麵,整個人貼伏在起伏連綿的屋脊瓦鱗上前行,身影敏捷快速如同鬼魅。


  輕輕翻入一間小屋,房裏的念兒並未發覺,昨日他手裏的活計已經上交,之後整個人徹底閑下來。此時正坐在窗下的桌案旁,不時從窗縫裏往外偷看,神色緊張焦慮。


  身後有人歎了口氣,念兒驚覺回望,見來人是如意才喜出望外喊了聲師父你可來了。


  如意食指放在唇前噓了一聲,低聲道:

  “跟你說過,讓你不動聲色,你看你現在的樣子,誰看了都知道心裏有鬼。”


  念兒是張奎瑞蚨林商行的人,針線做得好人又年輕機靈,所以由如意帶過來當做幫手,監視擷珠館這批工人。當然,為了讓他忠心聽話,如意還是用了些小手段。


  如意藏在袖中的手指輕抬拉拽,與此同時,臨窗坐著的念兒身體漸漸緊繃,站起身之後將下巴使勁前探,麵上表情仿佛吃痛,但他的手隻是無措地架在腦袋兩旁,不敢觸碰自己的臉。


  隨著如意袖中的手掌輕揚,念兒的頭也即刻歪向一旁,如同被人在臉上摑了一掌。


  這也是阿諾的獨門秘製,據說最初是為了馴服不聽話的耕牛,所以藥名便叫牽牛。


  如意袖子微抬,不動聲色停下手中動作,皺起眉頭看向念兒。


  “你看你,是不是藥力發作了?”他問道。


  “早跟你說過,情緒波動會讓藥力發作便頻繁,你何苦給自己找罪受。”


  他眉目間很是心疼,從袖中拿出一包藥粉遞給念兒,“喏,快用上吧。”


  念兒感恩戴德接過那藥包捂在鼻尖使勁吸入,一時間覺得四肢百骸都舒爽清涼,腦中神思也通透起來。


  如意便在房裏找了個蒲團坐下,“你放心,我也在這兒待著,一定護你周全。”


  念兒提起來的心放下大半,神色也平靜下來,便向他稟報道:


  “這三個人很老實,一直都呆在房裏沒出來。”


  如意湊在窗前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對麵五獵的房間,他是羊葛部這三人裏的頭目,也是身手最好的。此時日影偏西,光線打在窗子上,能看到房內的年輕人偶爾在窗前一閃。


  他重又坐回房內,和念兒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坐著,如意心裏有些不耐,五獵他們到底什麽時候動手,竟然一點也不急。


  也正是在此時,司隸牛由都木府上的大管事帶進院子裏來,他手下的眾人又將工人們召集出來,集中在院子裏。


  哈?如意勾起嘴角,都木家的正主一個也沒來?


  他看向已經站在院裏人群中的那三個人,神情似乎不那麽著急,絲毫看不出反常之態。


  如意撓撓頭,五獵他們究竟打算怎麽動手?


  他靠在窗縫旁邊的陰影裏,一直盯著院中的動靜。


  有幾件東西是今日才交工,依次有幾個工人將活計拿出,展示給司隸牛和管事看過之後便現場裝箱,待明日大婚時一並抬走送到三王子府上。


  之後司隸牛又叫隨從抬出來幾個籮筐,裏麵滿滿當當裝著紅色繡袋,下人們唱著名單讓工人們一個個前去領賞。


  如是一通折騰,已到了申時末,日影西斜,籠在小院上空的陰影越來越多,一點一點不斷侵吞著日光普照的光亮地帶。


  司隸牛等人忙活一通,離去之前還告知眾人稍待,今夜都木府上擺宴,屆時小院中也會為工人們準備宴席,酒足飯畢之後擷珠館會有車馬前來接應眾人。


  這對眾人來說也算是個歡欣鼓舞的好消息,五獵等三人同其他工人一樣聚在院中閑侃,漸漸又有人回到房內等著擺宴。


  早就回房的念兒也和如意躲在窗後,眼看著五獵他們三人神色如常陸續又各自回了房,念兒嘖嘖幾聲道:

  “師父,你是不是想多了?在我看來這三個人又老實又願意花力氣,不知道多討人喜歡呢,這段時間下來沒有不誇他們的。”


  如意挑挑眉不置可否,有時候刻意與人為善本身就十分可疑,他抬手拄著頭閉眼凝思,念兒見他沒有回應又開始自言自語。


  “要不是師父你說他們有問題,我跟他們也是朋友了。”


  “大家都做活,拿一樣的工錢,他們總是願意替大家搭把手幫忙,這個院裏誰手裏的活計他們沒幫過,人家幫了你還不求回報,也不多拿工錢。我繡的那個新娘蓋頭,收尾的花邊都是五獵幫我做的。”


  “就光說昨日裏搬出那麽多東西給都木家的管事,搬搬抬抬都是五獵他們三個做的最多……”


  如意按按額頭,被他吵得膩煩,又看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沾上了些稀釋的墨色,對麵五獵的房內甚至上了燈,偶爾有年輕人的影子掩映晃動在窗子上。


  心裏越來越不安,沒有任何明確的證據,隻是源於直覺。


  有管事帶著仆役進門,在院中忙碌著擺放宴席所用的桌椅桌布,他們的腰上也係著紅綢,再往遠處看,整個都木府都沉浸在一片喜氣洋洋的紅色之中。


  如意看著念兒囑咐道:

  “你不要多吃酒,早點吃完就找個借口回房,把門窗拴好,不管誰來不要隨便開門。”


  事情有些反常,他要出去看看。


  雖然是置身事外看熱鬧的心態,但是對如意來說,這場熱鬧最好是在他掌控和預期之內,有點意外出了別的什麽事,那就不是熱鬧而是悲劇了。


  念兒被他叮囑得心裏發毛,卻又不敢多說什麽,隻得點點頭應下,又吞了下口水才道:


  “那師父你要小心些。”


  將後半句咽回嘴裏,你要安全完整地留著性命回來救我啊,雖然此時他心底還是不大相信五獵他們三人會作惡。


  回過頭去看時,哪裏還有如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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