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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屍說(2)

  “沈大人,您是說死者墜樓之前有人打過他?”


  陸祥心裏也有同樣的揣測,因此多問了一嘴。


  “是,在麵部用鈍物重擊,咳咳……且極有可能這才是致死傷。”


  這就能解釋為何麵部有與地麵不貼合的槽型凹痕傷,以及死者墜樓之後沒有任何肢體抽搐便死亡的怪異之處了。


  “但是常隨們一直守在門外,除了中間那次開窗的聲音,並未聽到什麽想動哪。”


  祖雍提出了疑惑,他特地交代過手下人,聽到任何異動一定要立即衝進去。


  “那便是在常隨不在時動的手,譬如咳咳咳……開窗聲響之後,常隨們下樓追到街上這段時間裏。”


  至此眾人便更加疑惑,一時間都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那時候死者不是沒在房間裏嗎?”


  “嘖嘖,這麽重的傷,聲響應該很大,有很多人都能聽到罷?”


  “在哪裏被打致死的?也未見到打鬥痕跡。”


  沈遲不動聲色地思索著,全然不將周圍人的質疑放在心上。


  祖雍的常隨幾步跑到人群中間,喘著粗氣稟報道:

  “小的們在店裏搜了個遍,沒見到那酒保,隻打聽出來那人叫牛方。”


  “先找店裏熟識牛方的人問詢,繪出畫像,立即全城通緝。”


  沈遲立時吩咐道。


  “沈大人,自從死者墜樓之後,這裏就被封閉起來了,至今未有人出入。”


  宜秋提醒他,其實自從在這裏開設對賭之後,祖雍怕人多壞事,幾近是包了場子,這幾日大業賭坊內顧客極少。


  沈遲思索片刻,又補充道:

  “咳咳……那便自大業賭坊為起點,沿定隆河兩岸上下遊先行搜索,或者還能將人緝捕歸案。”


  眾人這才了然,如若正門無法逃脫,則極有可能有同黨在河上接應。


  畢竟一層所有的窗都鄰著河開的,趁亂從窗中跳出,如若窗下有船接應十分容易逃離。


  幾日前祖雍還用過類似的法子救出了胡姬蠕蠕。


  “自屍身上能得到的信息咳咳……就這麽多了”,沈遲仰起頭望向樓上,“開窗聲響過後,發現死者不在房內……咳咳……咱們自墜落位置推斷的話,死者隻可能在那個房間,或是樓頂之上。”


  說畢自己先撩袍起身進了賭坊內,諸人跟著走上樓去,發覺墜落的位置所對應的房間仍是原來死者所在的雅間。


  “他有沒有可能上了樓頂呢?”


  宜秋百思不得其解,隻得疑惑著說道。


  這次卻是賭坊的掌櫃出了聲,自家店裏出了人命官司,一下子又有這麽多個高官顯貴入了店,他隻能亦步亦趨地跟著伺候,生怕稍有差池害得他生意都保不住。


  “回稟林大小姐知道,咱們這樣的河樓並無上樓頂的通道。當然了,若是死者從這個窗口爬出攀援而上的話,手腳輕快的年輕人憑借繩子梯子的助力或者能勉強爬上去,隻是這臨窗一麵就是椒蘭巷大街,方才人來人往的,若有人使出這麽大動靜去爬樓,早有人看見了。”


  他口氣裏十分卑微風趣,但道理卻是實實在在的,若是依照方才的推論,死者是在樓上被人重擊麵部致死後才丟下樓的,豈不是死者和凶手兩人都要爬上樓頂去才能做成此案?

  宜秋粉麵微紅,向那掌櫃笑著擺擺手:


  “隻因咱們的人確實看到死者不在房內,因此上我才有了這個猜想,也是瞎猜的。”


  沈遲也笑了笑說道:


  “咳咳……老夫也是十分費解,跟林小姐也有同樣的疑慮。而今想要確認樓頂是否是殺人現場,咳……還有個簡單的法子,教人爬上樓頂看看就知道了,這幾日京都有雪初霽,想必屋頂上還有積雪未化,有無人行痕跡一看便知。”


  那掌櫃忙應了聲諾,自吩咐店裏的人預備下長梯,陸祥便指派了兩名官兵去屋頂一探究竟。


  沈遲並未站在原地等待,而是步入雅房內緩緩踱著步四處看著,一派閑庭信步的模樣。


  雅房內正中是八人座的大餐桌,酒食肴饌還在。四壁上陳設鋪陳考究,但因是供賭坊的來客用餐吃酒的場所,家具擺設極少,除了用餐的桌椅之外,僅有幾張小幾和藤椅供客人休憩,入口兩側一邊擺放著花架供著一抱白梅,一邊是半人高的四角櫃,大約尋常裏用來儲些桌布椅搭手巾之類的物事。


  沈遲在四角櫃前思索半刻,便俯身打開櫃門,之間裏麵胡亂塞著幾堆布料,像是慌亂之下放進去的。


  這時順天府尹的兩名官兵自外間進來稟告道;

  “各位大人,屬下方才已經看過屋頂,有薄雪為融,並未見到有人活動過的痕跡。”


  賭坊的掌櫃也佝著腰向眾人笑著作揖,見到沈遲身邊的四角櫃不由皺了眉:


  “這是哪個偷懶的殺才,咱們店裏有規矩,這櫃子裏的東西都是漿洗過的新的,斷不能這麽胡亂放進去,到用時都皺了可怎麽好。”


  他一壁說著便要自己上手去整理,生怕這亂糟糟的櫃子在眾權貴麵前砸了自家店招牌。


  沈遲身形一動攔在櫃前,溫聲說道:


  “既然掌櫃的店裏有規矩,那店裏的夥計多半是遵循的,咳咳……這個櫃子裏的東西,恐怕是有人慌亂之中隨意塞進去的。”


  祖雍拿起放在櫃上的帷帽訝異道:


  “這個帽子他不是一直不摘下嗎,怎的放在這裏了?”


  沈遲小心翼翼地將櫃中的幾卷蓬亂的桌布椅搭拿出來一一驗看,並未瞧出什麽端倪。


  又掌了燭台探頭往櫃中細看,果見一側的內壁下方有黃灰色的塵土印跡,像是半個鞋印。


  沈遲舒了口氣:


  “咳……看來之前有人藏身在這櫃中了。”


  他又站起身走到餐桌前,掀開酒壺的蓋子晃了晃,又將鼻子湊向一旁的酒杯喃喃道:

  “唔,酒還沒來得及喝。”


  “諸位,關於凶手是如何行凶的,老夫有個大致的推斷了,咳咳咳……”


  “牛方在送酒時將死者打暈,放在四角櫃中,此時牛方如常出了房門,應是趁人不備藏身在隔壁房間之中,又以某種手法將窗扇打開發出聲響,吸引祖家常隨入內查看,待人誤以為死者跳窗外逃追下樓之後,牛方再度潛回房內將死者拖出,以餐廳中常備有的油紙包住死者頭部,以鈍物重擊死者麵部致死,重又剝開油紙,將死者麵部朝下自窗口丟下。”


  “目前凶器未找到,老夫懷疑凶器為支窗扇的叉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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