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鳳凝煙，你贏了!
上陽行宮本沒有設囚牢，因為這本隻是一個供皇帝後妃們遊玩避暑之處。
但是因如今六尚局和女官署都在上陽行宮設了辦事之處，所以司正房作為六尚局的職司之一，自然也要也準備出囚禁犯人和問案用刑的地方。
所以就將六尚局內最偏僻的一個小院子，設為司正房的所在。
上層五間房屋是審訊房，下層的儲物室便設了男女分開的囚室。
花若雨有幸成為上陽行宮司正房的第一位囚犯。
但囚室就是囚室，依舊是不見天日，陰暗潮濕，到處是蛇蟲鼠蟻，到底不是人呆的地方。
花若雨那般養尊處優的人，被剝掉了錦衣華服、珠環玉翠，丟進這裏，隻覺得是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對鳳凝煙的憤恨，對人生結局的不甘，她扯著嗓子大罵了三天，終於有人告訴她：“別吵了！皇後娘娘馬上就到，你若是敢再冒犯娘娘，小心你人頭落地！”
“嗬嗬……人頭落地？”
花若雨蓬頭垢麵，如同瘋子一樣狂笑：“事到如今你以為我怕死嗎？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她鳳凝煙有本事就給我一個痛快！”
這時，門口傳來齊刷刷的見禮聲：“參見皇後娘娘！”
花若雨聽了，立刻從稻草堆裏爬起來，撲到了柵欄邊，紅著眼睛看著地麵。
兩個牢房之間的過道上，一道被夕陽拉長的影子緩緩向內裏移動過來，伴隨著環佩聲、釵環流蘇聲簌簌作響。
緊接著，鳳凝煙就在蘭珠和雨潺以及小得子的陪伴之下，走了進來。
牆上的油燈，昏黃搖曳，花若雨本來看不清來人的樣子。
但小得子打著燈籠走進來，將燈籠高高掛起，花若雨這才看見，鳳凝煙穿著一身明黃色、繡著五彩金鳳的皇後禮服走進來。
她儀態雍容端莊，容貌傾國傾城，身上每一處佩飾都彰顯著她身為一國皇後、母儀天下的傲人氣度。
看著鳳凝煙頭上赤金打造金鳳冠，兩側象征皇後身份的十二支金步搖，花若雨恨得從柵欄中間伸出手來，撲打著喊：“鳳凝煙！這鳳冠是我的！你給我摘下來！”
當初沈幽篁篡位的那天，盡管還沒有得到太上皇的禪位詔書，可是他和花若雨已經急不可耐地將帝後的服製穿在了身上。
隻是逃亡途中，沈幽篁嫌花若雨累贅，一腳將她踢下馬車之前，摘去了她頭上那金光燦燦的首飾，也如同親手撕碎了她做皇後的美夢。
如今花若雨成了階下囚，看見這似曾相識的鳳冠首飾，恨得五髒劇痛，恨不能自己的手能長出三尺，拽下鳳凝煙頭上那些首飾，剝了她的華服，再把她掐死！
一道柵欄的阻隔，便是成王敗寇的距離。
“你們先退下，本宮要與和昭儀敘敘舊情。”鳳凝煙冷冷看著花若雨，淡淡地說道。
於是蘭珠、雨潺和小得子就退到了囚牢門外守著，司正房的女史們也都退了出去。
“鳳凝煙，你贏了……”花若雨紅著眼睛趴在柵欄上瞪著鳳凝煙，“可我不甘心！”
鳳凝煙冷笑：“早在你殺害綠若的時候，我就該殺了你，隻可惜陰差陽錯讓廢太子帶走了你，最後你竟然還成了承王側妃。你壞事做盡，還能改頭換麵重新害人，不得不說，這是你花若雨的本事。到如今，報應不爽，自取滅亡，你還有什麽不甘心的？”
花若雨氣得渾身發抖，指甲劃著柵欄圓木上的幹樹皮，指甲縫都被木屑紮出了血也渾然不覺得疼。
“我當然不甘心！！”
“鳳凝煙，憑什麽你的命就那麽好！娘親死了，你還有個爹！你爹是寧南軍的大將軍，照樣給你無限榮光！”
“可我，我本來也有一個美滿的家，自從爹娘死了，花家就說我掃把星，趕我出門……我隻能回外祖家來，寄人籬下，一無所有……”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愛我的，杜姨娘利用我，你們父女倆對我也不過是虛情假意，沈幽篁更是把我當成玩物，大難臨頭狠心將我拋棄！”
“沈淩絕……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我恨你，恨你們所有人！”
看見這樣的花若雨，鳳凝煙不由想，若是姑父姑母尚在人世，花若雨沒有寄養在將軍府，也便不會因為從小受到杜姨娘的蠱惑，耳濡目染變成了如今這樣子。
或許鳳威給足了花若雨優渥的生活，但是卻沒有盡到教育她的責任，也因為鎮守邊關，而讓她不曾感受到父親般的嚴厲和慈愛，她才會泯滅良知，自私自利，殘忍冷酷。
可是，但凡花若雨內心有絲毫的感恩，有一點點對優越生活和親情的珍惜，她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一絲惻隱之心之後，鳳凝煙再次想起前世自己也曾被囚禁在這樣逼仄黑暗的地方，並且被千刀萬剮，她的心就變得無比冷硬。
“你還不懂麽？人隻有自愛，才值得別人去愛，否則你帶給別人的隻有失望和傷害，別人憑什麽去愛你？”
她輕蔑地反問道。
花若雨根本聽不懂鳳凝煙說的話，在她的思想裏，所有人都對她不好，所有人都欠了她的。
“我怎麽不自愛？我不顧一切追求我想要的榮華富貴，追求皇後之位，追求我喜歡的男人，這就是愛自己！”
“我才不像你和你爹那種蠢貨，拿著腦袋去拚殺，隻是為了所謂的大玥江山穩固、百姓安寧！所以你不要把你那一套加在我身上！”
鳳凝煙搖頭一笑，道：“所以你才不配做鳳家的人，你根本不懂鳳家人的骨子裏流淌著怎樣的熱血。不體會馬革裹屍還的壯烈，就不會懂得和平安寧的平凡生活有多麽可貴。心中沒有天下，又如何‘母儀天下’？”
“我呸！成王敗寇，我如今輸給了你，你當然說什麽都對！”花若雨咬牙切齒地啐了一口。
鳳凝煙微笑著垂下眼眸，看著花若雨赤腳踩在發白的稻草上，仿佛看見前世的自己，在被千刀萬剮的時候，血流如注，將腳下的稻草染得鮮紅……
“花若雨，你知道為什麽那一次將軍府夜宴，你給皇上下藥，被我看穿了嗎？”
“你是否也好奇過，在溫泉別院裏，你用薄荷蘆薈晶露想要毀我容貌的時候，我怎麽一眼就看出你的陰謀，還知道那一壺花茶是解藥？”
“你到死也想不到，你讓薛嬤嬤服侍我分娩，又讓人用貓屍來掉包我的皇兒，我為什麽能神機妙算，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