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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糾結

  辛安冬默默跟在蔣玄宗回家。


  昏黃路燈下,兩個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影影綽綽的,仿佛交織在一起。


  他覺得自己很可悲,竟然隻因為這一點微不足道的遐想也能在心裏泛起幾絲柔軟。


  蔣玄宗聽不見後麵的腳步聲,停下腳回頭,見他呆愣的站在原地,關心的問“走不動了?”


  辛安冬眸光閃了一下,加快速度走到他身邊,說,“走得動。”


  他一直都知道宗哥的優秀,青年俊才,年紀輕輕已經是省領導,前途無量,外貌上也是英俊不凡恐怕揮一揮手就能招來大批女人前仆後繼。


  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他會看上不冤。


  隻是可憐催的,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好不容易來到這裏率先就看上這麽一優質老攻,心水得不得了,到頭來對方竟然對同性無感!

  也就是說他一腔春水向東流了唄?


  這操蛋的結局讓辛安冬怎麽死心?!

  滿心愁苦的他一路都不想跟罪魁禍首講話,拉著臉好像誰欠他兩百萬,讓蔣玄宗鬱悶的不行。


  他收回想要牽辛安冬的手,輕皺眉宇,難道小孩長大後不願跟他親近了?

  蔣玄宗還記得當初精致的小孩多麽黏糊他,沒事就愛偷瞄他,兩顆大眼珠子眼巴巴時時刻刻黏在他身上,像個小尾巴,無時無刻不想要跟他親近。


  對比現在的冷漠,一向沉穩的蔣玄宗突然矯情的感覺有些失落。


  回到佟家,佟正浩迎麵火急火燎的給他們開門,他看到辛安冬,眼神就閃躲的厲害,滿滿都是愧疚,說話支支吾吾,“冬子,那個,不好意思啊,我昨晚通宵打遊戲,後來玩累就把手機落客廳了,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大概正在睡覺,算了,你罰我吧,給你打幾下都行!”


  見他不說話,佟正浩伸著胳膊,心裏更加愧疚難安。


  “我沒怪你。”辛安冬是知道佟正浩不靠譜的,對他真沒有多少怨氣。


  蔣玄宗見少年神情難掩疲憊,料想今天一番折騰他肯定累壞了,對佟正浩說,“別在這礙手礙腳了,今天發生的事有點多,我先帶安冬回房,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佟正浩有罪在先,哪敢不依不饒,立刻放行,“那好,我們明天再說,你帶冬子去我房間吧。”


  辛安冬也不是第一次來佟家,按照老習慣都是跟佟正浩睡一個屋。


  哪知今天,蔣玄宗提出反對意見,“不行,他現在身上有傷,還有些低燒,你睡覺沒規矩,冬子今晚跟我睡吧。”


  蔣玄宗一錘定音,辛安冬愣是找不著理由反對。


  佟正浩還以為他怕他表哥,上樓的時候,嘖了一聲,同情的小聲安慰他,“表哥說的沒錯,我愛踢被子的毛病還真不能跟你睡,你就忍一晚吧。”


  辛安冬我……


  忙忙活活洗漱好,辛安冬表情略微糾結的躺進蔣玄宗被窩裏,蔣玄宗還沒進房間,冷色調的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然而隻要想到這是蔣玄宗的房間,他就渾身不自在,腦子裏天馬行空,暈乎的厲害。


  ‘哢噠!’門被打開了。


  辛安冬像隻受驚的貓陡然瞪大眼朝門口看去。


  穿著煙灰色棉質睡衣的蔣玄宗走進房間,迎頭撞進了那雙糾結、複雜又欣喜的眸子裏。


  當然,他無法一下子讀出辛安冬諸多複雜的心思,他隻是覺得少年的眼眸亮閃閃的,像是盛滿星辰,耀眼得讓他心神悸動,讓他心裏仿佛裝了一塊暖黃色軟塌的奶酪,一戳一個坑,又香又軟。


  視線轉移,落在他臉頰其他青紫痕跡上,尤其他皮膚白,受傷的地方更顯得觸目驚心。


  “塗藥了沒,臉還疼嗎?”他走過去,柔聲問,伸出手想要輕碰。


  辛安冬如同驚恐之鳥一般迅速的將頭縮進被窩裏,躲過他的碰觸,不一會兒,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塗了,我不疼,我要睡覺了。”


  蔣玄宗好脾氣的收回手,見他蒙著頭不露一絲縫隙,又失笑道,“頭捂在被窩裏不透氣,伸出來吧,我不碰你臉了,而且別把臉上的藥蹭掉,否則明天依舊要盯著大豬頭。”


  你妹的大豬頭!


  辛安冬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他遺傳自帥老爹的一張臉蛋了,平時不顯山露水,其實臭美的不行。


  一聽豬頭臉哪還忍得住,立刻放下了被子,露出一張花花綠綠著實稱不上好看的臉,小心翼翼的注意不讓臉上的藥被蹭掉。


  蔣玄宗搖搖頭,跟著坐到床上,同樣掀開被子準備睡覺,突然,他動作停住。


  辛安冬疑惑的看他。


  沒想到他臉上閃過尷尬,“由於其他棉被沒有曬,所以你今天隻能跟我合用被褥,我沒跟人同睡過,所以,是你睡床頭我睡床尾,還是我們睡一頭,你習慣怎麽睡?”


  這是他第一次出現這種束手無策的情況,從小,蔣玄宗習慣獨來獨往,朋友中還沒有親密到同睡一張床的,唯一比較親近的表弟也比較畏懼他,就連他的房間也很少有人進。


  這歸根究底在於他輕微的潔癖症。


  至於今晚他為什麽脫口說出讓少年住進他房間的話,說實話,他自己也有些感到奇怪,但好在並不反感,給他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啊?”辛安冬被問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臉頰有點發熱,那什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雖有點乘人之危,但是辛安冬愧疚的講,今天這同床福利,可不是他死氣白咧要來的。


  正如電影美人魚中有一句台詞,‘人生能得幾回黃金機會,還不快大力的衝過來把握住’!

  “恩,隨便啊,我跟冬子習慣同一頭睡。”


  狀似若無其事的說完,辛安冬吸了口氣沒忍住側過身。


  他這時心髒跳動得很快,整張臉像火燒一樣,一直以為自己臉皮厚心理素質穩的辛安冬,隻能感歎,果然正應了一句,說虧心的話心也會虧,他現在就慌得厲害。


  等了一會,隻聽見背後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接著,左邊的被子被輕輕掀開,一個滾燙的身體躺進來,霎時,辛安冬頭皮都炸了。


  “怎麽了?是不是冷?”


  見他縮成一團還好像微微發抖,蔣玄宗心裏一凝,將大部分被子往他那邊挪了挪。


  拉掉燈之後,黑暗裏的觸感更加明顯,辛安冬更加不敢動彈,這會他後悔的不行,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讓你一時色迷心竅,有賊心沒賊膽!


  怎麽還抖?


  蔣玄宗納罕,他陽氣足,冬天蓋一床被子有時還會覺得熱,完全想象不到縮在溫暖的棉被裏也會凍得發抖,隻是他也知道個人體質不同,想到此,下一刻,他伸出腳,摸索到辛安冬的腳,果然他的兩隻涼得好比冰塊,這孩子平時一個人晚上睡覺能睡熱嗎?


  冰涼的雙腳突然被另一雙火熱的大叫裹住,暖意襲來,辛安冬不自覺伸直了雙腿。


  天知道,每到冬天他都要衝熱水袋是怎樣的痛苦,因為沒有熱水袋根本就不能入睡,就算是不停的往上縮,到天亮,該冷的腳他依舊冷成冰棍。


  第一次有人捂腳的感覺,熱燙到他的心裏,辛安冬這一刻忘卻了羞澀和尷尬,全身心都仿佛被溫暖包圍。


  至於那些雜七雜八,他根本沒有腦子胡思亂想,徜徉在溫暖的海洋裏,他暖暖的陷入夢鄉。


  充當人形熱水袋的蔣玄宗聽到耳邊均勻的呼吸聲,忍不住在黑夜裏勾起唇角。


  一整夜,當辛安冬淩晨醒來,他的腳依舊包裹在那雙溫暖的大腳中,所有的鬱氣,好像在刹那間全部消失。


  這個人,哪怕不是同道中人,他也沒法放棄啊。


  辛安冬無奈又難過的想。


  起床的時候,床上隻剩下他一個人了,辛安冬揉了揉酸脹的肩膀,這酸爽,他臉部微微扭曲。


  其實想了一夜,辛安冬已經想通了,他總不能一直待在佟家,所以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


  回到家,辛安冬滿身的傷果然引起家庭暴動。


  辛文芳揮舞著鍋鏟要找那幫混混算賬,辛安冬覺得沒有必要,好聲好氣的攔住了她,然後直接將查到的背後指使這群小混混的人告訴她,意思這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該找她。


  孫麗麗,辛文誌和孫雯的獨生女。


  沒錯,就是這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心狠手辣的找了一幫混混找辛安冬麻煩,甚至存了把他打殘的心,據皮衣男所說,孫麗麗不止一次的唆使他們來龍蝦館找辛家夫妻的麻煩。


  但其實,在清水縣,辛家背後有人這點,是清水縣各界勢力共同認可和知曉的事,他們秘而不宣,但都有誌一同的不會找辛家龍蝦館的麻煩。


  皮衣男也知道那麽點,但可能是年輕氣盛,他的飛虎幫短短三年時間一躍為本縣最大幫派,讓他有點膨脹,在孫麗麗再三的攛掇下答應給辛安冬找點麻煩。


  他們說是沒想怎麽滴,但辛安冬身為當事人,十分清醒的知道昨天要不是遇上宗哥和蘭老師,他百分之八十的可能要交代在那。


  試問,這口惡氣辛安冬能輕而易舉的咽下嗎?

  別說辛安冬,就是辛文芳,當知道是辛文誌的女兒要她兒子命的時候,心裏對二房也沒了半點情意。


  所以當辛文誌和孫雯知道大禍臨頭找上門求饒的時候,辛文芳直接冷漠的拒絕,隻說了一句話“孫麗麗是成年人,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任何親情道義,但凡傷害到她兒子,辛文芳永遠不會原諒。


  至於孫麗麗為何找辛安冬麻煩,聽說自從她外公被撤職後,辛文誌經常受到紡織廠其他幹部的排擠,當初他嶽父在廠裏作威作福的時候造孽太多,有了反擊的機會,幾乎沒有誰願意放過對孫家落井下石的好時機,不到半年,辛文誌也被各種理由打出了紡織廠。


  沒有了經濟支柱的孫家,立馬一朝回到解放前,孫麗麗大小姐的日子過慣了,怎麽能容忍跟平頭老百姓排隊買菜的生活,至於她認為的孫家走到今天的罪魁禍首辛安冬,自然被她牢牢記恨在了心裏。


  如果辛文誌一直安安分分,孫家不會到現在人走茶涼的地步,但他太囂張,之前他嶽父兜著,一些事廠裏睜隻眼閉隻眼,但孫雯父親下台後,他還故態萌生偷奸耍滑把廠長當傻子耍,就怨不得別人下狠手了。


  可笑的是,孫麗麗一直覺得是辛家的錯,是辛家讓她沒了富裕的生活,所以一日日恨意在心,以至於自己走向滅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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