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不喜歡
二十幾個手持家夥事的,對一個手無寸鐵的,眼看著形勢一邊倒,再待下去不被打死也得半殘,辛安冬能屈能伸,在小混混們邪笑著慢慢逼近的時候,不動聲色的環顧四周,腳下微動。
“別想了,沒人能救你。”皮衣男嘴角彎起一抹惡意的笑,見他連唇色都被嚇得變白,心裏詭異的升起幾分興奮。
就等著把眼前的小白臉踩在腳底下!
一眾小混混立刻囂張的大笑,“哈哈哈。”
仿佛辛安冬就是那個待宰的可憐小白兔,而他們非但沒有憐憫心,反而越發被刺激到獸欲,恨不得撲上去撕咬。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辛安冬心裏頭一股邪氣無處發泄,黝黑的眼眸裏盛滿怒火,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才不會傻到正麵對抗,所以……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就是現在,跑!!!
辛安冬腳下生風,拎著布袋如同安裝了馬達,想也不想朝著反方向拔足狂奔。
“臥槽!這小子想死吧,還敢跑?給我追!”
還真是小瞧了他,小子有膽啊,皮衣男咬牙切齒,一揮手,氣怒的讓所有兄弟追辛安冬。
這些人都是三五不時幹架的常家,體力比辛安冬這種一天到晚待在教室裏看書寫字的學生不要好太多。
辛安冬嘴裏發苦,他即便已經用盡全力,但依舊逐漸被追上,兩雙的人距離越來越小。
呼,不行,再等等,辛安冬看向不遠處那個朱紅色大門眼裏冒出亮光,腳下越發用力。
鼻尖冒出熱汗,即便腳下越發沉重他也咬牙向前跑,他當然不是傻的,像無頭蒼蠅那樣亂撞亂跑,關鍵是,蘭明渠,蘭老師家就在前麵!
剛才電光火石間,他隻能想到向蘭老師求救,一路都在祈禱蘭老師一定要在家……
“啊!”
辛安冬痛苦的捂著肩膀後退,淩厲的眸子對上皮衣男,還差幾步,他運氣也太差了。
被鐵棍敲中的胳膊疼痛感像潮水凶猛襲來,辛安冬嘴唇顫抖,臉色漸白,更要命的,不過一會功夫,這些人已經團團將他包圍住,宛若堅固的牢籠。
“跑啊,你再跑啊,小腿倒騰的挺快?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
皮衣男跑得也有些氣喘,他弓著腰急促喘氣,臉冷的厲害,好似沒想到一個小白臉也敢耍著他們一個幫的人玩。
辛安冬狠狠喘了口氣,麵無表情的說“如果你們今天不能把我打死,相信我,我一定報複到底。”
他知道這種話說出來肯定會激怒對方,但他管不了了,再慫下去就不是男人!至於這些小混混,還有那個背後唆使的女人,等他虎口脫險,一報還一報。
“操你娘的,敢威脅老子,老子今天就教教你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皮衣男果然被激怒,衝上前揮舞著棍子要打辛安冬。
兩人你來我往好幾下,皮衣男混混出身,沒真學過格鬥技術,但他膽子大心狠手黑,辛安冬學過跆拳道,不過由於自身體質靈活性有餘力量不足。
好在皮衣男輕敵,幾下後,被辛安冬一腳踹又一腳踢的,打懵了。
他捂著疼痛的臉閃躲,見小弟們傻愣愣的看著,惱羞成怒,大吼,“你們特麽看什麽呢,還不動手?!”
“大哥我來幫你!”
“大哥放心,有我們!”
一群人群毆一個人,辛安冬有苦說不出,身上被鋼棍打了無數下,他節節敗退,隻能算是負隅頑抗,閃躲不及,又被皮衣男踢了一腳,他弓著腰感覺到了口中的血腥味。
難道今天就要交代在這不成?辛安冬嘴裏發苦。
媽的,他從來不是認輸的主,認輸也不過是被這群人生吞活剝!
想到這,辛安冬捏緊了拳頭,帶著勁風,一拳打中最右邊一人的眼睛,說來遲那時快,左腿緊跟著重重一踹。
“嗷!”那人漲紅了臉,臉色扭曲又痛苦的捂住下腹以下某個不可明說的位置,一會功夫疼得冷汗直流。
“來啊,就算我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不怕斷子絕孫就來!
此時他紅著眼煞神一般的模樣嚇住了一些人,尤其是那個被他踹重的人臉色太慘烈了些,隻要一想到若是自己被戳中,唔,那酸爽!
這些人心裏有些顫顫,一時間竟然後怕的退了兩步。
哼!孬種。
辛安冬喘著粗氣,卻不會因為他們一時的停手而放鬆警惕,目光始終冷凝的窺探著周圍,唯恐哪個在他一不留神之際衝上來給他一悶棍,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突然,目光定在遠處的某個點,他的眼裏瞬間迸射出激動和驚喜,脫口道,“蘭……”
然而還未等他喊出口,下一個從門裏出來的人立刻讓他怔住了,那聲‘蘭老師’像是徹底被他吞掉一樣偃旗息鼓,辛安冬隻呆愣愣的看著不遠處互相拉扯的兩人,心裏頭的鬱氣在這一刻完全爆發。
憑什麽?那兩人卿卿我我,他卻差點被人打死!
委屈、不甘還有無措和傷心,一瞬間,所有的負麵情緒仿佛要將辛安冬淹沒,他感覺胸口跳動的急速,震顫的如同胸腔被積壓,耳鳴、暈眩感接踵而來。
看似久遠其實不過幾秒之間,辛安冬已經移開了視線。
眼看周圍一群人虎視眈眈的就要上前,辛安冬一咬牙,從肺腑吼出來,“蘭老師救命!”
……他才不是那種為了顧及麵子死撐的傻子,麵子幾個錢?能有小命重要嗎?!
正忙著跟蔣玄宗糾糾纏纏,傷心欲絕的蘭明渠被那具有衝擊力的一聲喊陡然怔住。
“誰叫我?”
他迷迷糊糊的轉頭,環顧四周,終於在不遠處,看見一群小混混好像正圍毆誰,蘭明渠臉色一變,罵了句娘,想也不想的就衝了上去。
他是老師,不管是是不是他的學生,他都不能見死不救,師責、師德,每一個都讓他的步伐不自覺加快速倍。
然而身邊突然竄出去的身影卻比他還要快上百倍,仿佛眨眼間,那人已經衝到了前麵,焦慮急迫的模樣,讓第一次見他這樣的蘭明渠張大了嘴。
這,這還是那個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男人嗎?
蔣玄宗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為什麽如此恐慌,好像在看到那張青紫無助的臉的時候,疼痛感便如潮水般洶湧而至,讓他胸悶氣短,無意識攥緊的拳頭恨不得將那些欺負他的小混混們揍趴。
他家的小孩,不是給人欺負的!
……
醫院裏,辛安冬一言不發的坐在長椅上,一旁的蔣玄宗正小心翼翼的給他上藥。
那群混混全部被逮進了警局,至於背後指使他們的女人,辛安冬也已經知道。
“斯!”
嘴角咬破的地方被碘酒敷上讓他疼得整張臉皺起。
“輕點。”他皺了下眉,悶聲說,嗓子微啞。
見他這幅小委屈的模樣,蔣玄宗目光變柔,問,“終於肯跟我說話了?為什麽生氣?”
自從把他送來醫院就一副不願意跟他講話沉默以對的樣子,渾身充斥著冷淡,沒有了那種以往每次見到自己都散發著歡快、欣喜的目光。
蔣玄宗很敏銳,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點,隻是他不明白少年為什麽突然跟他鬧脾氣。
辛安冬眉眼低垂“我沒有。”他現在不想跟蔣玄宗說話。
搖了搖頭,輕扭過他的臉,看到他左臉一塊破皮露出紅血絲,蔣玄宗眼裏閃過心疼,見他實在抗拒,隻好無奈道,“算了,等你什麽時候想告訴我再說吧。”他當年這麽大的時候,恐怕也有不少這樣那樣的小心思和別扭。
他站起身,將碘酒的藥瓶放下,“走吧,現在送你回家。”
天都快黑了,辛安冬有些發愁,他帶著一身傷,被人打得鼻青臉腫的,怎麽回去?
“我不想回家。”他愁眉苦臉的說。
蔣玄宗知道少年一向在父母眼裏品學兼優,今天發生打架鬥毆的事,雖然主要過錯在對方身上,但他這樣回去,肯定會讓父母擔心。
這孩子怕是想瞞著家長。
他有些不讚同,“怎麽能不回家?你回去好好解釋,他們不會說你什麽的。”
說得輕巧,辛文芳要是知道他被人揍了,先別提會不會傷心的哭上一整宿,即便對方已經繩之以法,她恐怕也要去大吵大鬧一番給他討公道。
見他眉頭緊蹙不說話,自認對他有幾分了解的蔣玄宗氣笑,這是非暴力不合作?
拿藥回來的蘭明渠剛好聽見,笑道,“還是讓他跟我回去吧,我是他以前班主任,跟他爸媽也熟,有我說話,應該能瞞住。”
他是比較民主的,以當事人的意見為主,說著將藥遞給辛安冬。
蔣玄宗順手接過袋子,他抿了抿唇,見少年依舊倔強,打死也不願回去的模樣,心裏有瞬間煩躁,然後他頓了下,沉聲道,“我帶回去吧,等會我給辛姨打個電話。”
他妥協了?辛安冬有些驚訝,古怪的瞥了他一眼。
老古板竟然放棄了教育,他感覺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蔣玄宗放柔了聲音,大掌揉了揉辛安冬的頭發,細軟的,像少年的人一樣,柔軟、真誠。
同樣感到訝異的蘭明渠這時突然臉色刷白,笑著開口,連說話好像都沒有了力氣。
“玄宗,你不用這麽對我嚴防死守,我知道你排斥我,排斥我這種人,但是,”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接著說,“但這不是病,不會傳染,也不會教壞他人。”
他是天生的,永遠無法更改的,由基因決定,融入血液,至死無改。
“你胡說什麽!”蔣玄宗冷下臉斥了他一句,然後皺眉,對臉色慘白的蘭明渠淡淡的說,“我並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多想。”
蘭明渠的眼裏迸射出亮光,他有些激動,仿佛求證一般,小心翼翼的問,“你,你不覺得惡心?”
如果是正常人,恐怕永遠也不會明白這兩人在說什麽,但是辛安冬不是,他恰好就是蘭明渠口中那類人,當聽到蘭明渠說蔣玄宗排斥他們的時候,他的臉也如同蘭明渠一樣,在那一刻變得慘白。
他這時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也知道了臆想中的宗哥和蘭老師的卿卿我我並不存在。
不過,宗哥應該是拒絕了蘭老師吧。
這一刻,他並沒有覺得欣喜,反而有一種與蘭老師同病相憐的感覺,渾身泄氣了一般。
果然,下一刻隻聽到宗哥想了下,目光平淡,認真的說,“不惡心,也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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