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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心寒

  當意識漸漸蘇醒,辛安冬慢慢睜開眼,他的視線從床架上掛著的吊瓶上掃過,剛要起身,陡然背部像無數針尖紮刺一般疼痛,讓他忍不住輕聲呻吟。


  趴在病床邊累極熟睡的辛文芳聽見聲響,倏然被驚動。


  “冬子!兒啊,你終於醒了!”


  撲倒在他身上,母親滾燙的眼淚落在衣襟上將辛安冬緊閉的心房仿佛要燙傷。他心頭顫動,艱難的伸出右手,在母親後背輕輕落下拍子,“媽,我沒事了,別哭。”


  辛文芳的情緒還是有些激動,在兒子的不斷安撫下才終於漸漸平緩。


  一會兒,辛安秋拎著飯盒來醫院,母女倆抱著他又是一頓痛哭,尤其是辛安秋,眼睛腫成核桃,當時弟弟奮身救她自己被鐵棒重擊的畫麵,她這輩子也忘不了。


  辛安秋剛到醫院又急匆匆要趕回家,弟弟昏迷這三天,家裏人擔心的吃不下睡不著,兩位老人年紀太大,隻在第一天顫巍巍趕到醫院看了眼寶貝孫子,身體扛不住的隻能回家等,每天以淚洗麵,現在弟弟醒了她要趕快回去告訴家人這個好消息。


  既然他醒了,有些事該弄明白,那天幾個穿著花裏胡哨的小混混一看就是故意找茬,要說沒人指使辛安冬絕不相信。


  辛文芳臉上的笑意落下,咬牙切齒的恨聲道“是葛金花。”


  真是她。


  一想到那天鐵棍重重砸在他後背,仿佛一瞬間神魂俱滅,後背痛到麻木,辛安冬心有餘悸,腦子裏立刻相出弄死葛金花的一萬種方法。


  “當時多虧蔣書記路過,二話不說幫忙把你送醫院來,要不是他,我跟你姐坐在大馬路上把眼睛哭瞎也救不了你,而且蔣書記人好,那麽大的官,沒有半點架子,我跟你姐在後頭跟著,誰知道等到了醫院,蔣書記已經交了錢,”辛文芳感歎的說,“媽從來不知道咱縣書記這麽年輕,不怕你笑話,媽剛聽到院長打招呼的時候嚇了一跳!”


  那時候隻以為是路過的好心人,誰能想到是高高在上的書記,兒子被書記抱著送來醫院,聽說院長親自過問,本來這間病房還有一個人,第二天就搬走了,給她家冬子看病的大夫也隔三差五的來查房,護士小姐殷勤的給兒子喂水擦身體,她反而站著半天插不上手。


  那些人有意無意的問自家跟書記什麽關係,辛文芳心底惶恐不安,都搪塞了回去,她其實有些怕人家知道他們不是書記的親戚後,就不會這麽細心照顧兒子。


  辛安冬感覺自己腦子有些恍惚,蔣玄宗救了他?還一路把他抱到醫院?這可能嗎?他媽在開玩笑?還是真的?一想到這,辛安冬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


  “叩叩。”這時,房門被敲響,打斷了他的遐思。


  “誰啊?”辛文芳擦幹淨眼淚,起身開門。


  剛打開門,原本她笑著的臉在看到門外站的兩個人霎時變色。


  辛安冬的目光落在門前一高一矮兩個男人身上,頓時覺得有些好笑。辛國富、辛國強,還真是葛金花兩個好兒子,他沒找他們算賬,他們倒敢上門找死。


  辛國強是葛金花的大兒子,大臉盤小眼睛,穿著灰布衫,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他著急地抵著門“大姑!別關門,我們想找你談談。”


  “沒什麽可談的,這裏不歡迎你們,給我滾!”自從兒子被葛金花害得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辛文芳就恨慘了二房一家,說出的話尖刻如利刃。


  不同於辛國強的故作老實,辛國富從小聽葛金花在耳邊罵辛文芳,對她一點沒有對長輩應有的尊重,上來就指著辛文芳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他娘的說什麽?!辛文芳你膽肥了是吧,敢叫老子滾,信不信我讓你跟你短命兒子一起躺病床上作伴!識相的趕快把我媽放了,不然到時候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你家房子還想不想要了,你不把我媽放了,我就一把火燒了你房子!”


  “辛國富你敢!你就個地痞流氓小混混,跟你不要臉的媽一個德行,清水縣是個講王法的地方,你敢動我家房子試試,不但葛金花要坐牢,我連你一起也送去吃牢飯,你再橫啊,我辛文芳別的沒有,為了我兒子能豁出一條命,大不了魚死網破!”


  辛安冬就是辛文芳的逆鱗,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何況視若生命的兒子,從兒子倒下的那一刻,辛家二房就一個不落全成了辛文芳的仇人。


  沒想到一向軟包子隻會受欺負不敢吱聲的大姑也有敢跟人大聲對罵的時候,辛國強眉頭皺了下,側頭對上病床上男孩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閃過怪異。


  他攔住氣急暴跳的辛國富,狀似責備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好聲好語的對辛文芳說,“大姑你消消氣,國富嘴上沒個把門,他也是為我媽著急,你看我媽年紀也大了,局子裏聽說用電棍逼供,她肯定吃不消,我媽就是一時糊塗,這會冬子也醒了,既然您氣也出了,就把我媽放出來吧。”


  找人砸她家攤子,把她兒子打傷在醫院,辛國強輕描淡寫的一句出了氣就算,這就是從小說要長大了要孝順她的侄兒,辛文芳徹底心寒了。


  她強忍著淚水,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國強,你說這話心虧不虧?你也是成家的人了,要是旁人把你兒子打得躺醫院三天半死不活你能就這麽算了嗎?你捫心自問,我辛文芳這輩子哪點對不起她葛金花,你跟你弟弟小時候吃的喝的全是我一點點攢下來的,到頭來我得了什麽,兩頭白眼狼!”


  被辛文芳指著鼻子罵白眼狼,辛國強的臉色變得不好看,“大姑,我媽……”


  辛文芳打斷他,冷漠地指著門口,“別說了,看在姑一手把你帶大的份上,你但凡有點良心,立刻給我走人。”


  辛文芳明顯正在氣頭上,現在不是說情的時候,辛國強眼神一暗“國富,咱們走。”


  辛國富大力甩來辛國強的手,氣急暴跳“哥你說什麽呢!媽還在牢裏等著,你就這麽放過這個老娘們?你慫我可不慫!”


  說著,他惡狠狠的伸出拳頭……


  一直關注著門口的辛安冬眼神一凝,喝道“辛國富你敢!”


  辛文芳被兒子的叫聲驚醒,迅速反應過來躲到一邊,然後氣急敗壞的拿起手邊的水杯砸向辛國富,“你良心被狗吃了,白眼狼,還想打我!”


  辛國強沒想到辛文芳突然被激怒,不滿的拽過辛國富,這個弟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盡會惹事!


  “大哥你放手,這老娘們敢砸我,我今天非把她治服帖了,他大房就該給咱家當牛做馬,應該早點讓她認清現實……”


  辛國富對辛文芳伸拳頭,辛國強拉住他,兩人在病房門口拉扯,蔣玄宗剛到,就看見了這一幕。


  “蔣書記?您怎麽來了?”辛文芳看見他,臉上憤怒的表情頓時收起。


  蔣玄宗深沉的目光在拉扯的辛國強兄弟倆身上頓了一下,回辛文芳“正好順路,來看看安冬恢複的怎麽樣。”


  其實是佟正浩鬧著要來醫院看辛安冬,他被軟磨硬泡拉來,畢竟身份敏感,蔣玄宗不想驚動院長,也不想辛家人不自在。


  站在表哥身後的佟正浩冷著臉看了眼辛家兄弟,推開他們走進病房,他站在床邊對辛安冬說“冬子別怕,哥說了要罩你就不會讓你被人白欺負,”不滿的看向蔣玄宗,“表哥,剛才你也看到了,清水縣的事你還管不管了?”


  蔣玄宗皺了皺眉。


  站在門口的辛文芳被嚇了一跳,她兒子竟然認識蔣書記的表弟?

  辛安冬不願麻煩蔣玄宗,隻說“蔣叔叔,不好意思,讓您看笑話了,這兩個就是葛金花的兒子,剛才威脅我媽如果不放過葛金花就燒我家房子,還說要打殘我媽,”他嘴角勾起,冷聲道“我覺得自己受到了恐嚇,所以我要報警。”


  辛國強眼皮一跳,急忙對辛文芳大喊“大姑!我和國富可是你親侄兒!”


  他敢跟辛國富來醫院鬧,憑借的就是辛文芳的心軟,誰知道辛文芳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辛安冬這臭小子突然要報警,他真怕辛文芳同意。


  佟正浩雙手插兜,諷刺道“冬子還是你們親堂弟呢,還不是被你那惡毒的媽找人打成重傷,現在知道攀親戚?沒門!”


  原本有些猶豫的辛文芳聽佟正浩一說,立刻想到剛才的心寒,看向辛家兄弟再沒有遲疑。


  辛國強焦急,辛國富卻指著佟正浩嗤笑,“臭小子你想嚇唬我!他是書記那我還是縣長呢!”說完,對著蔣玄宗鄙夷地哼了一聲。


  “別說了!”


  辛國強狠狠拽了辛國富一把,他額頭冒出冷汗,在這個不說話的青年麵前,他總感覺喘不過氣,這人身後還跟著一個人,同樣身穿中山裝臉上冷淡,但被他盯住,辛國強沒來由的頭皮發麻。


  他咽了咽口水,沒敢看那男人一眼,毫不猶豫的拽著辛國富就走。


  “哥你拉我幹什麽,辛文芳這婆娘吹牛不打草稿,她哪認識什麽書記…”


  ……誰也沒想到辛國強兄弟竟然跑了,期間趙崇明詢問的看了蔣玄宗一眼,見他沒有表示,便沒有追。


  辛安冬垂下眼眸,眼底閃過可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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