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冬晴回暖,杜娥會友(三)
酒樓裏論詩詞人邀新友,幾人看著麵麵相覷。
那是誰?
來人長得高大卻纖瘦,樓梯上上來後也一臉不解神色——他開口也是預料中的。
“你不介紹下?”
他問程劍。
程劍聽了一臉尷尬,看著延年又看向來人——“你們不認識?”
兩人搖頭卻是很統一。
“你們不是住在同一個村子裏嗎——這都不認識?”
程劍問,兩人笑。
“住在一個村裏麵就認識——你怎麽不說這村子被山分成東西兩塊呢?”
有人怨——是被帶過來的那人。
他放棄了繼續等下去,走上前說了自己來曆。
“我姓楚,名衛援,字有助。”
他看著那被叫做“延年”的開口。
“我沒怎麽學過詩書,隻不過是上了一年多私塾——能在這聽下嗎?”
人點頭,看著他笑了。
“都姓楚也就是同宗了,沒必要太客氣。”
“我也姓楚,喚我’延年’就好。”
……
同宗,同村,兩個人這麽一相認就熟絡了。杜安菱看著那“延年”把這在坐人都介紹一遭,又談論起方才那一柱香時間的作品來。
“這是劉寶祥的詩——他倒是寫完了。”
一章紙上麵寥寥字跡,確實是寫成了五言絕句。
“情暖忽冬日,酒樓高處臨。把酒出題韻,香短詩賦吟。”
不說好詩,確實寫成——可邊上人不高興了。
“才那麽幾個字就成詩——這也太取巧了吧!”
程劍站起來有些激動——“要他再寫,再寫兩聯,否則不作數!”
沒有人答應他的訴求。
“你們就讓他過了?”
看到沒有反應,程劍更加大聲喊道——可回答他的是什麽?
“抱歉——沒說不能寫絕句。”
延年說得平淡。
程劍長歎氣——沒辦法,他這“所求”本來就不大可能成。
嚷嚷著“下一首”,他渴望用別人的作品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可惜不太順利——因為接下來紙上墨痕大半。
可不是杜安菱的作品!
……
一個“朝騎白馬翩翩來,城中赴宴來酒樓”寫出來赴宴經曆,緊接著一句“白瓷杯,冽清酒”道入正題。
杜安菱沒有對那酒揮灑太多墨水,主要著墨在“勸酒”上。
一個“九月過去不複秋”讀到,看得出在坐不少人吸氣。
“不複秋,正是不複愁,杜娘子這句子讓我甘拜下風!”程劍聽了看著像歎服,可實際上怎麽會隻是歎服?
“隻不知杜娘子有什麽愁?”
他問過來,杜安菱一時無言以對。
自己有什麽愁——會有什麽愁?
難道要說什麽“社稷堪憂”?這些遊山玩水的少年才子怎麽會了解這些?
不過總不好不說吧。
“光陰如水,而今無事。閑居荒廢了去,如何不愁?”
她歎著,多少有那麽些避重就輕成分。
……
那人卻信了,回應她的話時候卻看著杜安菱身邊李南笙。
“是啊……時光易逝,碌碌無為多少年——可惜是沒有知心人,如何將光陰不空度!”
當然又引來眾人嘲笑,不過也有一些人讚同的——他們說什麽?
“此言極是——可如何能不荒廢?”
“若非我一無功名二少相識,沒有一句話有人會聽!”
他怨怒傳開其他人,其他人見了紛紛點頭。顯然都過得不如意,書生愛好指點江山。
“若是登臨天子堂,我必然不會再在這山裏麵荒廢時光!”
“誰不是——可如今這情況,我們何時坐得上宰相位置!”
那人話裏頗無奈,看得杜安菱心底可憐——卻想起另一個人來。
盤木青——是的,那已經有官做的管家子此刻又是什麽情形?
他應該遊曆了許多吧,或許已經會到京城當他的官去了——怎麽會同這些落魄讀書人一樣呢?
一樣的才氣,不一樣的命運,杜安菱也看得出這裏麵多少不公平——隻是見多了就麻木了,這些也就是尋常事了。
想來也是挺傷感的——她盡量讓自己不去想。
看著那邊又換了一張紙,紙上麵另一人詩篇。
……
“三秋過,初冬來,寒風城下久徘徊。日出天暖卻涼風,隻送回溫人歡喜。人到酒樓急赴宴,宴席上麵比才藝。才子心,俗夫技。哪堪揮灑狼毫筆!”
這一篇下來意蘊深,隻讓前麵人自慚愧。卻看寫詩人是誰?桌那邊有一生麵孔紅得徹底。
這是誰?
杜安菱現在知道晚來的不好了,側過頭看向邊上李南笙問起——小姑娘會意開口聲音小。
“他姓周,名德宇,字微之,也是程劍的朋友。”
李南笙答話時目光飄過去,看著那年輕人——“他謙遜這樣多幹什麽?分明是我們中數一數二的,說什麽’俗夫技’!”
“那我們還不成了那’俗夫不如’的了!”
杜安菱聽著一笑,那李南笙應該是對那新來人有些“怨氣”?
聽到那一句“他就是在賣弄”,杜安菱默默看戲。
卻聽來那“杜娘子妳是什麽看法”的追問,不得平靜。
“是,是在賣弄!”
她說——可那小姑娘怎麽又不高興了?
“妳敷衍我!”
她委屈道。
好吧——是有些敷衍了。
杜安菱扶額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