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主終定
曲盡,卻不是廝殺。
呂興臣的臉色很難看,他好不容易用白玉芙蓉屏誘走了秦餘風,卻不料那“靜蘭”姑娘,求的卻是一曲“千年傳唱”的曲賦!
呂興臣知道,論金銀財寶,這裏沒有誰比得上他。但,比文采的話……他知道,自己必定會輸。
他不是什麽詞人,所會的曲調也不過廖廖數種。哪怕是場上“臨場發揮”的句子,也是在之前冥思苦想大半個時辰,記在袖口處的。
雖說那袖口記著的句子,也有好幾條可以湊到一起,但,都不合現在的場景!
心中焦急,正是想不出詞句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可能要敗了。
居然要敗了!
看著台上紅衣的少女,他心中有些許憤恨——妳要金銀財寶也好,求名家畫作也罷,這些都是他隨手拿得出的。
偏偏那麽不識相,居然求一曲詞賦!
……
正愁苦間,耳畔傳來帶著戲謔的嘀咕。
心急,更不能容忍其它人的議論。呂興臣扭過頭,小聲議論的是一名姓胡的書生。
“呂家家主何必動怒?寫詩作詞,莫讓‘靜蘭’姑娘,被別人攬了去!”那姓胡的書生被呂興臣注視,也不羞不躁,隻是橫眉挑釁。“希望呂家主的詞賦,驚豔這廳中眾人。”
呂興臣的臉色更不妙了:“胡家小子,你可……”
書生臉上帶著和睦的微笑:“呂家主請慎言。詞句,我還要想下闋。”
下闋,他都在想下闕了,自己卻還不清楚要填《臨江仙》還是《蝶戀花》!呂興臣更不悅了,怒火就要爆發。
卻不想,身邊風動,另一人已經上前一步。
是鄒南枝。他站定,並沒有回顧和自己在一起的“競爭者”,卻向著台上一拜。
“靜蘭姑娘,小可詞句已成。”
……
一句話,軒然大波。
這還不到半柱香時間,就寫完了?呂興臣自歎才學不如,也懷疑鄒南枝的詞,是否真的可以受人稱頌,“傳唱千年”。
而胡書生,這是悔不當初——如果,他不跟呂興臣對話,上前的就是他了!
可現實中沒有“如果”。站上前的鄒南枝,迎著少女紅紗下的目光:“紅絹二,《禦歌行》一,請姑娘賜帛一卷,筆一杆,撒墨即可成章。”
言畢,袖中取出那赤紅絲絹——待靜蘭點頭,便快步走到側邊的木台上。
狼毫沾上半幹的墨,不用再摻水,鄒南枝直接落筆絹帛。
濃墨如漆,剛勁筆跡在絲帛上蔓延。四下裏的議論止住,全神貫注的他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
隻消小半柱香時間,鄒南枝就停下手中毛筆,緩緩歎出一口長氣,他向著台上點頭。
早有陪侍在旁的春月樓侍女取走鎮紙。一左一右,平執起帛絹——墨跡稍幹,詞賦展現眾人眼前。
一筆一畫,字跡清晰。白絹上的文字本身就是不菲的作品;一吟一歎,詞句舒緩。趕製出的詞句更加勾起眾人的留意。
“詞賦不精。其中欠缺處還請靜蘭姑娘指點。”
站起身,鄒南枝展現英俊笑顏。踏步走下木台,伴隨著琴聲唱出詞句。
“休說公子多偏愛,蘭清幽,自喜栽。青絲半攏天邊雲,紅紗難掩神采。嬌語啼鶯,輕舞落燕,勾魂在高台。”
“長歌短句斷續吟,更撫琴,傳佳音。不喜錢財墜手物,隻隨文章動心。覽罷墨絹,看盡字帛,佳句自相宜。”
……
一曲出,四下無聲。
沒有人有膽量上前……隻因為,台上的女孩子對著鄒南枝一笑。
她攜琴立起,卻飛快向側後方一瞥——那是她母親的方向。
著實說,鄒南枝臨時填的詞並不是特別優美——相反,趕製的詞雖比其他人的稍好了些,卻多少帶著點粗劣的氣息,比不上推敲了幾個時辰的作品。
但這就足夠了。
台上的少女看向鄒南枝,隻是一眼便移開目光。聲音雖小,在這無聲的廳堂中卻無比清晰。
“鄒公子,小女和卿一曲《如夢令》。”
……
琴曲悠悠,韻深長。
杜娥看一眼女兒,再看著得了她青睞的“鄒公子”,心頭湧上酸澀。
回過頭,她轉過花屏。拐過幾個彎,還是自己常在的那個房間。
合上門,喧囂隔絕在門外。
隱約有琴聲透進屋裏。
“才子呈來好句,小女細細看去。隻笑公子郎,何必強作愁語?”
“休笑,休笑,儂答鄒郎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