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她有沒有說, 你會給我生幾個孩子?”


  男人的嗓音透著沙啞,極其低沉, 卻足以令得鬱棠和她身邊的婢女皆聽的一清二楚。


  如今趙澈已經贏了大勢, 天下皆知,趙澈馬上就要登基。


  晉王府的下人也都放鬆了警惕, 皆是十分歡喜。


  一聽趙澈這話,侍月和婢女們抿唇偷笑。


  鬱棠,“……”


  她原本有些憔悴的臉, 刹那間暈紅開來。


  自成婚至今日,馬上就要到一年了,而且趙澈就沒空過床, 除卻鬱棠來了月事之外, 他幾乎很少不碰她的。


  然而,鬱棠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


  她知道, 可能是因為淑妃曾經喂她吃藥丸的緣故。


  按著淑妃所言, 那藥丸的效力會持續三年之久,眼下如論趙澈如何折騰她, 都不會有孩子。


  鬱棠瞪了他, 心中委屈難以言表。


  她也很擔心趙澈, 擔心所有人, 但被“軟/禁”以來,她還不曾聽到過任何消息。


  “知道錯了哪兒了麽?”趙澈語氣無溫的問道。


  即便他沒有發火, 但聽得出來, 男人仍舊慍怒。


  鬱棠更委屈了。


  那日趙澈逼宮, 她和他都萬幸安然活著,她想要的不過就是一個溫暖的懷抱,但趙澈前天將她折騰了半死,現在終於回府,又是這般質問的態度。


  “我不認為自己錯了。”若是她再被人擄走第二次,且同樣威脅到趙澈的安危,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事。


  兩人似乎是杠上了。


  氣氛陡然驟變。


  侍月和婢女們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因為他們家王爺的臉,仿佛已經淬了一層冰渣子。


  趙澈突然起身,他腿長,胳膊也長,一伸手就捉住了鬱棠的手腕,將她從石凳上拉起。


  男人力氣甚大,幾乎還是硬拽著鬱棠往後院走。


  他步子又大又猛,鬱棠跟在他身後,一路小跑才不致跌倒。


  眾下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月兒姐姐,咱們要跟上去麽?”婢女問道。


  侍月聳肩,王爺以前都是抱著王妃,現在變得這樣狂野了……


  她清了清嗓門,“當然不必跟上,難道你們忘了,王爺和王妃獨處時,不喜任何人靠近。”


  婢女努了努嘴,可……她們怎麽覺得王妃有點可憐呢……


  ……


  鬱棠被大力甩到了榻上,她撐著身子起來,男人立刻壓了過來,一掌就控製住了她的雙腕,抵在了鬱棠的頭頂,他來勢凶猛,布滿血絲的眼眸又狠又決絕。


  就好像鬱棠再不服軟,他幹脆直接將她吞吃了算了。


  鬱棠吃痛,腰帶被粗魯的抽離,她頓時就怕了。


  再像前天那樣鬧一回,她的小命真的要交代了!


  看著男人緊繃的臉,還有他勢在必得的樣子,鬱棠沒忍住心酸,衝著他大喊,“趙澈!我不想死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死!但我更不能讓你出事,所以才那樣做!”


  她眼角含淚,一想到前天夜裏,他那樣不要命的折騰,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鬱棠就忍不住哭了。


  他身子修韌,處處比她強,甚至胳膊有她的腿粗。


  在趙澈身下,她完全是毫無招架之力的待宰羔羊,隻有哭泣求饒的份。奈何男人心硬如鐵,便是她叫破了喉嚨,他也未必會手下留情。


  鬱棠喊出聲,趙澈卻突然頓住了,男人暈紅的臉從雪膩之處抬起,雙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兩人對視,碩大的千工床架上,薄紗帳隨著暮春的清風輕輕蕩漾。


  片刻,趙澈啞著聲音,道:“鬱棠,你給我聽著,從今往後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得給我好好活在這世上!沒有我的允許,你沒有資格拿命做籌碼!聽懂了麽?你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


  這話實在是霸道又蠻橫無理。


  不知為何,鬱棠淚流不止,無聲哭泣,哭到動情時,她呼吸不順暢,一度咳嗽了起來。


  這樣子實在是可憐。


  男人微怔,見不得她遭罪,竟然立刻就認輸了,手掌捧起她的身子,給她拍了拍後背。


  等了片刻,鬱棠的呼吸總算是順暢了,趙澈順勢躺下,長臂將鬱棠圈入懷裏,任由她拿著自己的衣襟擦鼻子。


  鬱棠哽咽著吐詞不清,明顯感覺到對方開始服軟了,她顫著嗓音,問:“那、還繼續禁足麽?”


  趙澈無力的歎了口氣,“看你表現。”


  鬱棠,“……”


  頓了頓,鬱棠無意識的嬌嗔,“我腰疼。”


  這下,剛才還陰鬱的男人突然哼笑了兩聲,他胸膛微微的顫動,像是被鬱棠的話逗樂了,從前天開始,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了稍稍的緩解,“嗬~腰疼?棠兒的意思是,為夫下手太重了?你現在知道怕了麽?”


  鬱棠,“……”


  她又不說話。


  趙澈就捏起她精致的小下巴,笑意又壞又風流,“再者……我隻是說看你表現,又沒有讓你在榻上如何表現,和你是否腰酸,有甚麽關係?”


  鬱棠的臉瞬間漲紅,因為被刺激的太厲害,小巧的鼻孔冒出一個透明的小泡泡,“趙澈!你……”


  趙澈簡直沒眼看她這副還沒徹底長大的樣子,恨不能再像前天夜裏一樣,難得盡興一回。


  他索性把鬱棠摁入懷裏,不去看她的臉,“不準鬧了,我三日沒合眼,你讓我睡一會。”


  鬱棠,“……”


  這才午後,她不想和趙澈膩在床上,鬱棠想起身,趙澈威脅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你睡不著,就好生反省。若亂動,我會讓你後悔。”


  男人的呼吸低沉,好像是真的累了。


  鬱棠,“……”


  ……


  白府。


  奎老和一眾太醫院的太醫集聚在院中,所有人皆麵露難色,因為幾日不曾睡好覺的緣故,皆有些力不從心了。


  趙澈還沒正式登基,依舊是晉王。


  “晉王下令,要我等定要救回指揮使,可眼下的狀況,你們也看見了……”


  “哎!你們說,晉王一登基,會不會砍了咱們?!”


  “先救指揮使,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


  奎老也是一臉憂愁,要知道,經他之手醫治過的病患,就沒有一個不痊愈的。


  然而,他治不好趙澈,如今麵對白墨池,也是束手無措。


  這時,一身段婀娜,不施粉黛,但仍舊嫵媚絕豔的女子,款步走來。


  明書瑤脫下了一身貴妃袍服,改成了京都尋常女子所穿的衣裙,倒是顯得親和了不少。


  她一來,眾人皆屏住呼吸,不知該如何稱呼。


  明書瑤掃了一眼,有些事她心中已然有數了。


  美人默了默,她半垂眸,眼瞼上的睫毛濃密曲卷,投下的陰影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


  在眾人不知她想做什麽時,明書瑤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諸位太醫,你們能盡力救治,我已很高興,讓他少些痛苦吧。”


  說著,她轉身離開,不知道為何,她明明眼中有笑意,但背影卻給人落寞之感。


  奎老和眾太醫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指揮使是救不了了,那就讓他走的輕鬆些。


  ……


  屋內,白墨池剛用過藥,蒼白的俊臉多了一絲人氣。


  其實,以白墨池的武功和身子骨,炎帝的那一劍還不至於置他於死地。然而,他被炎帝下了近二十年的毒。本來就是劇毒未清,加上一劍刺穿了身體,能活到此刻,已經是數位太醫不分日夜熬出來的結果。


  古天齊拿著小冊子和老黃曆,一邊寫著名字,一邊問白墨池意見。


  “老白,若是棠兒生女兒,就姓白,小名就叫糖糖,你看可好?”


  古天齊知道白墨池心裏最放心不下的人是誰。


  一個是鬱棠,另一個就在眼前。


  明書瑤給白墨池蓋了一條薄衾,噗嗤一笑。


  古天齊呆呆的看著她。


  一代權臣徐衛騫給這幾人端了茶點,也配合道:“是啊,若是姑娘家,姓白倒是極好聽的。”


  白墨池靠在床榻上,這幾天被他們幾人團團圍著,他真是欲哭無淚。


  鬱棠生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皇親國戚,如何會跟著他姓白呢。


  他對姓氏沒有任何執念,隻要臨走之前,所記掛之人一切安好便行。


  白墨池曾經很想知道的真相,如今已經半點不再重要。


  他牽著明書瑤的雙手,之後一隻放在了古天齊手裏,一隻交給了徐衛騫。


  他道:“棠兒那裏,我倒是放心了。趙澈生性薄涼,但對棠兒的確是真心的。你們二人莫要再提孩子姓氏的事,以咱們女婿的性子,他定然不會樂意。日後也不要讓慕容焦瞎攪合棠兒和趙澈的事。”


  明書瑤,古天齊和徐衛騫都點了點頭。


  白墨池看了明書瑤一眼,很多話始終沒有說出口。


  假如……


  假如他曾經往前邁出一步,帶著心愛的姑娘遠走高飛,他就不會像如今這樣懊悔。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還藏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以前碰之即痛,如今回味無窮。


  白墨池活了半輩子,到了此刻才發現,人的壽命不在乎長短,有的人命喪中年,但已領略世間最美光景,足矣。


  有些人長眠百歲,終其一生都是落寞不得誌,得百年壽命又如何。


  到了今天,白墨池豁然開朗,很多執念就那樣放下了。


  他看著麵前三人,道:“書瑤、老徐、老古,我這輩子太苦,從未按著的心願活過,沒有看過揚州城的煙花,不曾賞過大漠的日落,也從未嚐遍天下美食。我走之後,你們莫要留戀,去我沒去過的地方,去看我不曾經曆過的繁花似錦。你們若能盡情享受此生,也算是替我活了。”


  古天齊從一開始哽咽,到這一刻就開始嚎啕大哭。


  徐衛騫黯然傷神,道:“老白,咱們這幾個人當中,我曾經最嫉妒的人就是你。你大概不知道,當初咱們還年輕的時候,書瑤的目光經常落在你身上。如今,你說自己要走了,你讓我們和書瑤如何能承受得了。”


  頓了頓,他又說,“我們曾經那麽好。”


  這話一出,四人都笑了。


  明書瑤美眸閃爍,但她在笑,她不想讓白墨池在她臉上看到任何悲色。


  即便他要走了,也能安心的走。


  她一定會過的很好,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以後,她都會過的很好。


  幾人在屋中哈哈哈的笑。


  “是啊!我們幾個曾經那麽好!”


  “哈哈哈哈,咱們五個結拜過,現在就差慕容兄了。”


  “一會棠兒過來,你們可不準哭,我白墨池這輩子足以,真的足以。”


  大家都放下了曾經不可一世的倔強,就好像又回到了數年前,那時三月拂柳,年少輕狂,他們因為各種原因,聚集到了一起,又開啟了一段悲喜皆有的過往。


  古天齊笑著笑著就又哭了,“老白,咱們幾個當中你最好看,武功最高,你如何能走在最前麵?當初咱們沒有決裂之前,你說過此生必定好生照拂我們幾人。”


  徐衛騫撇過臉,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總是控製不住眼淚。


  白墨池輕輕的笑,“抱歉了,我要食言了。”


  明書瑤紅了眼眶,俯身在他額頭親了一口,幾人皆是一愣,隨後又釋然的大笑了起來。


  白墨池麵頰一紅,倒也隨著她去了。


  她是他們捧在手心裏的人,她作天作地,由他們來善後。


  ……


  翌日一早,晉王府的馬車內。


  鬱棠終是沒忍住,問道:“是去白府麽?可是我白爹爹他出了什麽事?”


  鬱棠曾經夢見過白墨池吐血而亡,趙澈雖然暗中讓奎老極力給白墨池解毒,但他沒有料到炎帝會對淑妃下手,而白墨池又為了救淑妃,而中了劍。


  趙澈抬手,掌心放在了鬱棠的頭頂,男人說了實話,“還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你可先住在白府。”


  鬱棠,“……”


  不!

  她不信!

  白爹爹武功高強,他還說過以後要教她的孩子練功,也還沒將娘親搶到他身邊,他如何會……隻剩下不到一個月?


  “趙澈……你、你是不是還在懲罰我?所以才說這種話來嚇唬我?”


  鬱棠喃喃了一句,突然抓住了趙澈的大掌,眼神祈求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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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們,今天的第二更奉上,大家早點睡,不要熬夜。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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