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鬱棠不知道被折騰了多久。
一開始她還能看清趙澈眼中的怒火, 到了後麵她眼前一片朦朧模糊,可趙澈就是不放過她。仿佛隻要她還能動彈,還有一口氣在, 他就非要折騰, 不依不饒。
鬱棠隻覺口幹舌燥, 身子骨就像散架了一樣, 苦苦求了趙澈數次, 卻隻換來男人更凶狠的懲戒。
他即便像是瘋了、狂了,但說話依舊保持著天生的冷靜, “棠兒,看來你還是太弱, 為夫今日就讓你知道,一個弱女子最應該做的事,她就該天天安居後宅, 乖乖等著他的夫君歸來!”
鬱棠沒有力氣應答。
更是搞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趙澈真的這樣不要命的折騰她。
她的神智已經開始迷糊。
睜著眼就能看見趙澈在眼前回來晃動的臉。
一閉眼,便是他的威脅聲一句句傳來。
“還敢自盡麽?!”
“你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豈敢那樣做!”
“棠兒, 你真是不聽話。不聽話的姑娘,就要受到懲罰。”
“還有力氣躲?那就繼續!”
“……”
鬱棠昏睡之前, 她在想, 這回輪不到她自盡,她大概就要死了。
……
小六在房門外守了兩個時辰, 她的臉都快黑了。
難怪王爺不允許任何男子靠近後院, 她算是明白了, 可……她也快承受不住了啊。
王爺懲戒王妃的方式, 真叫人……無言以對。
作為府上另一個備受重用的姑娘, 紅九一過來就聽見了房內的動靜,她訕了訕,原本她聽聞王爺就要登基當皇帝了,還替自家王爺高興,可一聽到屋內的低泣聲,便又覺得王爺每次對王妃下手都忒狠了些。
紅九問道:“六兒姐,王爺進去多久了?幾時能出來?前院那邊,好些大臣們都在等著王爺出去商榷要事呢。”
小六不想說話,目光呆滯的看著夜色中的一叢竹林,“兩個時辰。”
紅九,“……那咱們繼續等著?”
小六瞪了她一眼,“不然呢?你趕緊去叫王爺出來麽?”
不敢!
咱一點都不敢!
紅九默了默,她對今日逼宮的事知之甚少,但也知道王爺已經掌控了整個京都,三日之內就要登基為帝,而且這都快天明了,王爺怎就不操心正事呢?
真是太不上進了!
紅九等了片刻,不知道為何,聽到屋內傳出男人的低哼,還有女子斷斷續續的低泣聲,她隱約覺得悶熱。
“六兒姐,再有一個時辰,王爺總該能好了吧?”
小六麵不改色,心跳如鹿,旁人她不知道,但她家王爺每次折騰王妃,那都是……仿佛永不停歇的啊。
……
晨光熹微,晉王府後院內無比的安靜,唯有枝頭時而飛過的鳥兒,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響。
寢房內,腳踏上落了一地的衣裳,雜亂無章的堆放在一塊。
薄紗帳隨著窗欞吹進的悠風輕晃,石楠花的氣息久久不散。
趙澈那雙幽深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窩在他懷裏的鬱棠。
她墨發橫披,眉頭輕輕蹙著,粉潤的麵頰有些不太正常的紅,唇瓣嫣紅,上麵還有隱約的牙印。熟睡時,樣子憨憨的,還是少女的模樣。
趙澈長歎了一口氣。
昨日鬱棠決絕的想要自盡的畫麵,無數次在腦中浮過。
他趙澈從幾歲起就開始自立,從來沒有像昨天一樣害怕過死亡。
折騰了不聽話的女子一夜,趙澈還是心有餘悸,就好像稍一不留意,懷中女子就會離他而去。
這感覺久違的熟悉。
他就好像曾經真正失去過她一般。
趙澈無法解釋,腦中莫名其妙浮現出的無數畫麵,甚至於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那些畫麵。
感覺到懷中人不太舒服的哼了幾聲,他抓起鬱棠的手腕,給她把了脈。
下一刻,“……”
她都這樣虛了麽?
趙澈怔然,這一回他是過分了……但一想到鬱棠昨日下了必死的決心,他又覺得對她狠一點也是必要的。
男人給鬱棠捋了捋耳垂的發絲,唇湊上去,也不管她到底是否能聽見,啞聲道:“鬱棠,你給我聽清楚了,沒有我的允許,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
門內傳來動靜。
紅九和小六僵著脖子扭過頭來,接著就看見趙澈從寢房走出。
他墨發及腰,身上隻著一件中單……確切的說是被人撕破的中衣,男人的衣襟大開,修韌結實的胸膛上,指甲劃痕清晰可見。
趙澈的肌膚白皙,他這幅模樣一出現,真真是叫人無法不浮想聯翩。
而且一慣是意氣風發、卓爾不群的王爺,此時看上去竟然有些淡淡的憔悴。眼底布滿血絲,不像是體力透支,反而像是過於焦慮和操心之故。
小六目不斜視,目光都凝聚在趙澈臉上,“王爺!”
紅九也回過神,她愈發好奇男女之間到底是在怎麽一回事了,也不曉得王妃現在怎麽樣了。
紅九,“王爺,諸位大臣和將軍已經在前院等了您好幾個時辰了。”
趙澈回頭看了一眼寢房,這才吩咐道,“你二人照顧好王妃,不要讓她出門。”
紅九和小六點頭。
眼下,炎帝和柳家已除,朝中即便還有反對的聲音,也得顧及王爺的三十萬大軍。故此,反對趙澈的勢力也掀不起什麽大浪,晉王府如今也是安全的了。
……
昏暗的地牢,到處都是腐朽的黴味。
眼前突然出現一道刺眼的光亮,炎帝忍受著身上的劇痛,緩緩睜開了眼。
隨著視線一點點的放大,他看見趙澈衣裳不整的站在他麵前。
唇角幹澀,身體刺痛,炎帝突然冷笑,“嗬嗬,你果然沒有直接要了我的命?白墨池呢?他死了麽?!”
明書瑤始終是他心頭的痛。
炎帝嫉恨白墨池他們,可那幾個人如果都死了,誰陪淑妃吃遍天下美食、看遍世間繁華盛景、做完一切別人不敢做的事……
他既是矛盾,又是可悲。
這輩子一直在處心積慮搶著別人的東西。
別人的江山,別人的心愛之人,可到頭來,他竟然發現在自己還是一無所有。
江山沒了,心愛之人也沒了。
趙澈俊臉冷硬,他的確沒有直接殺了炎帝,所以昨日在太和殿上,才會一劍刺穿了炎帝的肩胛骨,而不是心髒!
趙澈嗓音微冷,冷笑著說,“白大人甚好,如今淑妃娘娘也入住了白府。”
炎帝臉上的冷笑驟然消散了。
明書瑤是他捧在掌心嗬護了近二十年的女人!
他白墨池憑什麽?!
趙澈又說,“徐大人和古天齊也入住了白府,用不了一月,慕容焦也會入京。趙重陽,你這輩子當真是失敗,敗的一塌糊塗!”
炎帝的眼眸開始睜大,那裏麵有無盡的絕望和憤怒。
“趙澈!你故意激怒我,就是想套出梁後的下落吧?!哈哈哈,你足夠聰明,否則我又豈會這麽多年還沒能夠殺了你!”炎帝因為激動之故,肩胛骨上溢出大量的鮮血。
他和趙澈對視,突然仰麵大笑,“哈哈哈哈,趙澈,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將你當回事。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讓先帝摒棄梁後,讓你們母子走投無路。先帝是個癡情人,妻兒都不在了,他一定活不下去。當年眾親王奪嫡,原本我才應該是勝利者。可偏生就是因為梁後!如果不是她在先帝背後出謀劃策,這大梁江山本來就應該是屬於我的!”
趙澈冷漠無溫的看著他,對炎帝的話充耳不聞。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在皇權麵前,有時候“對”與“錯”並沒有那麽重要。
趙澈的嗓音再一次冷冷的響起,“趙重陽,說出我母後的下落,我便饒了你的子嗣,否則我定然一個不留!”
炎帝的兒女並不多。
其實,炎帝這人並不重/欲,即便坐上了皇位,心中始終隻有一個女人,“趙澈,你知道麽?我之所以輸,還是因為太重情了,我愛上了一個本不屬於我的女人。即便到了此刻,我還是愛著她。人人都道,帝王家最是無情。這話不假,要想當一個成功的帝王,必須要無情。”
“可惜,趙澈,你和先帝一樣,是個癡情種子。你不會殺絕了我的兒女,最起碼淑妃的孩子,你一個都不會動,因為你愛著鬱棠。”
一言至此,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情這個字,是所有人的軟肋。”
趙澈卻道:“你錯了,鬱棠不是我的軟肋,若非是因為她,我也不會這麽快就將你從皇位上拉下來。她是我的動力,是我畢生要護著的女人。而你根本不配愛,因為你近乎毀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趙澈的話一語中的,炎帝聞言,麵容突然猙獰了起來。
他不想承認明書瑤這些年在自己身邊過的不好。
他明明給了她天下所有女子都豔羨的榮華和尊榮。
即便沒有皇後之銜,她在宮裏比皇後過的還要逍遙自在。
“哈哈哈哈,趙澈,你又想對我用激將法?!我就連死都不怕,又豈會中了你的計!你這輩子都別想知道梁後的下落,也不可能知道當年梁後和先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炎帝一言至此,突然咬舌。
北焱察覺不對勁,當即上前製止,卻被趙澈單臂擋住,“讓他死,此人早年便已心術不正,淑妃離他而去,他便和死了無異。”
又豈會告訴他母後的下落。
炎帝死了。
北焱上前查看了他的氣息,為了確保他死的透徹,北焱又在他胸口心髒的位置上補了幾刀。
趙澈離開王府地牢之前,下令,“屍體挫骨揚灰!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炎帝的確該被挫骨揚灰。
這些年他借著柳家的手,幹了太多的惡事。
北焱應下,“是!王爺!”
思及一件事,北焱問道:“王爺,白大人的狀況不容樂觀,奎老和太醫院眾位大臣已經在全力施救,此事……需不需要告之王妃?”
“還有救麽?”趙澈擰眉,問道。
北焱默了默,“屬下亦不知曉。”
趙澈走出了地牢,腦中浮現了炎帝的話。
他的軟肋……真的是鬱棠麽?
不!
他和炎帝不一樣。
鬱棠和淑妃也不一樣。
若是沒有鬱棠在身側,趙澈已經不敢想象自己眼下的狀況該是如何。
他的棠兒,是他深陷泥潭後,救他於絕望的一束光!
……
趙澈離開晉王府之後就再也沒有歸來。
鬱棠是在第二天的午後才幽幽轉醒的。
醒來時,發現自己還是在寢房內,隻是床榻上的被褥統統都換上了幹淨的。
鬱棠反應了片刻,才想起了這幾天發生了的一切,以及趙澈對她所做的事。
侍月按著趙澈的吩咐,寸步不離的守在床前,一發現鬱棠醒來,高興的眉開眼笑。
天知道……王妃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她都快急死了。
“王妃,您可算是醒了,這都睡了一天了!急死婢子了!”侍月紅了眼眶。
睡了一天……
趙澈果然說話算話,他說要讓她天天下不了榻,他一向是說到做到。
也不知道他幾時才會徹底消氣?
鬱棠試著起身,奈何身子骨像是被馬車軋過,她一動立刻就能感覺到渾身脹痛。
鬱棠,“……”
他這次太狠了!
鬱棠難免委屈,她也不想死,隻是不想給趙澈添麻煩。
趙澈也不聽她解釋就罷了,一回來就是胡天胡地的狠狠折騰。
侍月扶著鬱棠起身,見鬱棠臉上似有怨氣,她就先幫著趙澈解釋幾句。畢竟,她也聽說王爺過幾日就要舉行登基大典了,這日後就是大梁的皇帝,自家主子萬不能和王爺起了罅隙。
侍月道:“王妃,王爺出府之前親自抱著您沐浴,還給您喂了藥,盯著您看了近半個時辰才離開。”
鬱棠,“……”
她寧願侍月沒有告訴她這些。
前天夜裏,她哭著喊著求他時,也不見男人有半分動容,他像是殺紅了眼的羅刹,逮著她就不放過。
鬱棠直至此刻還不知淑妃和幾個爹爹的安危。
但趙澈定然是逼宮成功了,這一點毫無疑問。
這時,下人過來通報,“王妃,鬱將軍府的鬱姑娘求見,她說知道您的一些事。”
鬱卿蘭?
她怎麽來了?
如今鬱卿蘭已經沒有任何事能威脅到自己了,她倒要看看這人還想做什麽。
洗漱更衣之後,鬱棠強忍著身上的酸痛,去前院見了鬱卿蘭。
見到鬱卿蘭的時,鬱棠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隻見少女梳著兩隻花/苞/髻,花/苞/上係了大紅色石榴石,她的齊劉海下麵是一雙明亮黑耀的大眼,懷中抱著一隻小小的食盒,一邊吃著零嘴兒,一邊衝著鬱棠眨了眨眼。
鬱卿蘭笑出兩隻可愛的小虎牙,喚道:“棠姐姐,你比我想象還要好看呐!爹爹不讓我過來打擾你,但我還是得走一趟,有些事我需要跟你解釋一下。”
鬱棠,“……”
這丫頭真的是鬱卿蘭?
鬱棠讓人在院子裏擺了吃食,趙澈“軟/禁”了她,各種零嘴兒倒是準備的甚是齊全。
鬱卿蘭看著一桌的美味,咽了咽喉嚨,伸出軟綿綿的小手,顧不得禮節,忍不住去抓著吃,嘴裏含糊不清,“好吃好吃!晉王府就是富貴,零嘴兒都是格外豐富。”
侍月湊到鬱棠耳邊,“王妃,她又想耍什麽把戲?”
鬱棠對侍月搖了搖頭。
她和鬱卿蘭算是鬥了兩輩子,對鬱卿蘭很是了解,尤其是她的眼神,可眼前這隻吃貨……
好像還沒長大的樣子呢。
“你要對我說什麽是?”鬱棠問。
鬱卿蘭猛然回歸神來,道:“我、我是來道歉的,不過……棠姐姐,那些壞事都不是我做的,是有一個壞女人占用了我的身體,她五年前就來了,之後就躲在了我養父養母家裏沒有出來,一直到你和一鳴表哥成婚那日才回京。”
鬱棠,“……你說什麽?”
鬱卿蘭的心智才七八歲的光景,記憶斷斷續續,並不連貫,等到她解釋完之後,鬱棠和一眾婢女都震驚了。
若非是鬱卿蘭的眼神和臉蛋都太過純真無邪,她們根本就不會相信。
鬱棠沉思了片刻,“你是說,因為那個壞女人的緣故,你也知道這個世界的一切?”
提及此事,鬱卿蘭眯著眼笑,“對呀,我不僅知道你會成為皇後,還知道你會生幾個孩子。就在兩年之後,棠姐姐會開始陸續生孩子,一直生到……”
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走了過來,鬱棠當即堵住了鬱卿蘭的嘴,製止她繼續說下去。
陸續生孩子……?!
鬱棠突然想起了前天夜裏,趙澈在她耳邊的低語威脅,“你既然這樣不聽話,以後就索性就一直給我生孩子,生到你沒力氣想旁的事。”
趙澈歸來了,男人銳利的目光落在了鬱卿蘭身上,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鬱卿蘭回頭一看,嚇一大跳,立刻跑到了鬱棠身後躲了起來。
鬱棠和趙澈對視,她也有點慫了。
她今天能下榻了,按著趙澈之前的威脅,他會不會又……
趙澈的探子之前一直在盯著鬱卿蘭,如今鬱卿蘭性情大變,他當然也知道。
但男人並沒有什麽愛心,他並不是看到任何/嬌/軟小美人,皆有憐香惜玉的心情,再者他和鬱棠之間的賬還沒算清。
“來人,把鬱姑娘丟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即將登基的緣故,趙澈的氣場冷冽逼人。
鬱卿蘭濕了眼眶,差一點就嚇的“哇”一聲哭出來,被丟出晉王府之後,她立刻鑽進了將軍府的馬車,“快快!回府!”
她下次再也不來了……
……
趙澈在石杌上落座,鬱棠腰酸的厲害,本想起身離開,但身子骨不允許她矯揉造作。
換言之,她太清楚和男人對抗,會換來怎樣的結果。
鬱棠沒開口,是趙澈先說,“她有沒有說,你會給我生幾個孩子?”
※※※※※※※※※※※※※※※※※※※※
鬱棠:現在和離還來得及麽?
趙澈:你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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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正文還有趙澈當皇帝、帝後日常、生娃養娃,以及男配們的結局。淑妃的番外和幾個爹爹的事情過幾天會交代清楚,以及揭露鬱棠的親爹,澈澈和糖糖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