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一輛青帷馬車一路疾馳到了鬱大將軍府。


  馬車剛停放在胡同口, 一清瘦頎長的男子從馬車上下來,他大步邁入石階, 遞了名帖之後很快就進了府門。


  陸一鳴握著拳,直接去書房見了鬱長東。


  門扇是合上的,他開口即道:“外麵所傳的都是真的吧?您是不是早就知曉?!”


  陸一鳴突然覺得自己太蠢了。


  蠢到了弄丟了自己妻,更是蠢到了連自己的妻究竟是誰都不清楚。


  和離之後,他從那個漫長真實的夢境醒來,很多謎團仿佛被串聯在了一起,一點點的展露出答案。


  鬱長東的臉色比起陸一鳴好不到哪裏去。


  鬱棠何止極有可能是那四個人的女兒?!她也有可能是他的骨肉。


  鬱長東似乎是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他雙手朝後,在書房內踱步, 歎氣道:“一鳴啊,你現在問什麽已經沒甚意義, 棠兒她……她隻怕是有危機了!”


  那個秘密一經泄露,被牽扯到的人太多。


  天齊聖手、當朝首輔、麒麟衛指揮使、北燕皇帝、歸德侯府……還有那個人。


  皇上即便不會一次性除掉他們, 但處在風頭浪尖的母女兩人隻怕是會成為眾矢之的。


  尤其是鬱棠!

  要知道,她非但可能是這幾人的女兒, 她還是趙澈的未婚妻,不久之後的晉王妃。身份太過特殊複雜。


  陸一鳴眯了眯眼:“姑父, 我今日來隻為一件事。”


  他看著鬱長東, 眼神冷硬,又道:“看緊了鬱卿蘭,否則日後將軍府惹上大禍,別怪我沒有提醒。”


  丟下一句,他轉身離開, 方才鬱長東的態度, 已經給了他答案-——外麵的傳言是真的, 鬱棠的身世大白了。


  而在他的夢境中,知道此事的人便是鬱卿蘭。


  鬱長東擰著眉,眼睜睜的看著陸一鳴又匆匆離開。


  這個陸一鳴,他真是看不懂了。


  陸一鳴以往是那樣在意鬱卿蘭,現在就連“表妹”都不稱呼,而是直接喚名字,冷漠又生硬。


  鬱長東又是一聲長歎。


  看來發現鬱卿蘭有問題的人,不僅僅是他啊!

  ……


  “表哥!”


  陸一鳴正要離開將軍府,回廊上有人叫住了他。


  他側過身子,就看見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姑娘朝著他邁著蓮步走來。


  少女雙眼瑩潤,大眼烏溜溜的,看人的時候仿佛是受到了驚訝一樣,她身段矮小,似乎天生需要人好生嗬護。


  就連說話也是怯生生的,沒有得到陸一鳴的回應,走到陸一鳴跟前時,她又喚了一聲:“表哥,你怎的剛來又走,卿蘭都有好些日子沒有看見你了,你是為了外麵那些傳聞而來?我真真是沒有想到,原來鬱棠姐姐是那樣的出生。”


  “那樣的出生怎麽了?她礙著誰的事了?你可忘了,她也有可能是北燕公主!”陸一鳴突然覺得麵前的少女是那樣的陌生,“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鬱卿蘭簡直無法置信。


  她是白月光體質,更是陸一鳴心頭的一顆朱砂痣。


  然而,事實上,她發現陸一鳴如今對她卻是愛理不理。


  “表哥,卿蘭到底做錯了什麽?讓你這樣對我?我……我無非是想與你說說話。”少女仰麵望著男人,小模樣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可憐極了。


  陸一鳴一想到自己的妻是如何一步步被他逼走,他瞬間就沒了耐心,曾經虧欠了鬱卿蘭的也好,欠了將軍府的也罷,都已經成了過去了。


  “夠了!鬱卿蘭你又想做什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裏做的那些事,也別說你心悅我!”陸一鳴拂袖。


  這是他第一次對鬱卿蘭怒吼。


  鬱卿蘭當場就落了淚:“表哥,你我本應該是未婚夫妻,若非是因為鬱棠……”


  “你閉嘴!不要把鬱棠也扯進來,你口口聲聲說心悅我,那好,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你舍得棄了東宮榮華,嫁給我麽?”陸一鳴像是失了智。


  他一直以來小心嗬護的表妹,如何會是這樣一個人?!

  眼前的少女當真是曾經處處替他著想的表妹?

  有時候,陸一鳴甚至懷疑,表妹的身子被人/侵/占/了,他那個可人心善的表妹怎會做出那些事!

  鬱卿蘭突然麵色煞白。


  因為陸一鳴提及了東宮。


  難道她和太子的事已經被陸一鳴知道了?


  陸一鳴又說:“鬱卿蘭,你好自為之吧。”


  他夢見過鬱卿蘭對鬱棠/下/毒/,那次鬱棠懷上了趙澈的孩子,在夢裏得知真相後,陸一鳴緊繃的神經近乎奔潰。


  鬱棠自盡後,他的一切堅持就徹底瓦解了。


  那個夢太過真實,陸一鳴生怕哪天早晨醒來,夢境都會變成真實。


  而他如今才知,鬱卿蘭的一切處心積慮,隻是為了成為世上最尊貴的女人,誰擋她的路,她就除去誰。誰可以利用,她就騙誰。


  他陸一鳴,便僅僅是她利用的一顆棋子。


  可笑……


  真真是可笑極了!

  他竟為了這樣一個人,把自己的心愛之人弄丟了!


  ……


  春末的廣寒宮,百花已經開到靡荼,恰若人間仙境。


  明遠博被宮人領著,大步邁入殿內,因著步子過快,他的衣擺在身後高高拂起。


  見到淑妃時,明遠博稍稍怔住。


  與他的焦慮不堪相比,淑妃卻是一派氣定神閑。


  她倚在貴妃椅上,由宮人伺候著重新塗抹指尖。


  姑母耳目四通八達,明遠博猜測,她已經知道了外麵的傳聞。


  明遠博躬身行禮,喘著氣道:“侄兒給姑母請安!”


  淑妃微抬眸,眼眸嫵媚勾人,但也透著一絲絲的冷意,她一揮手,讓宮人退下。


  紅豔的唇吹了吹她的指甲,美人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都一派泰然嫻靜,她悠悠抬眼,看向明遠博,道:“遠博,你父親當初離家出走,逃離了本屬於他的責任,他雖是本宮兄長,但依舊令本宮所不齒。你要知道,人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都要鎮定處之,隻好你夠冷靜,用夠了腦子,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反之,則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明遠博吞咽了幾下,他是知道淑妃的手段的,聞淑妃此言,他感覺淑妃心中有底,這才稍稍鬆了口氣,道:“姑母,現在京都城流言肆起,那件事想必您已經知曉了,不知這次的事可會連累到您?祖父也是憂心您的處境,這才讓我入宮,想聽聽給您的想法。”


  淑妃笑了,塗著鳳仙花汁的指甲豔紅無比,襯的她的玉指纖細雪膩,宛若玉蔥,淑妃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嗬嗬嗬~想搬倒本宮?他們還差了火候。”


  聞言,明遠博愕然抬頭看著淑妃:“姑母,此事當真不會牽扯到您?”


  坊間傳言淑妃娘娘曾與數位男子相好過,還生下了鬱棠。鬱棠又和淑妃如此相似,想不讓人懷疑都難,而且想當初,淑妃還未入宮之前,的確是無數男子夢寐以求的女子。


  此事有據可查,真要是有人估計從中作梗,淑妃必定被炎帝摒棄。


  而摒棄還是小事,能不能保命還難說。


  淑妃緩緩站起身,走到了明遠博跟前,美人的唇角溢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她說道:“遠博,你終究還會太過年輕,看事情還不算透徹,即便就連皇上也以為棠兒是本宮所生,以皇上的性子,他會輕易讓人指出他這一生中最大的敗筆麽?此事你無需插手,明家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這回誰蹦躂得越高,誰就會觸了皇上的逆鱗。遠博,你回去好好想想本宮對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本宮雖與你祖父不睦,但你與本宮皆是明家人,本宮絕無可能一直扛著明家的擔子,終有一日明家會落在你肩上。”


  見淑妃娘娘如此自信洋溢,似勝券在握,明遠博這次算是真正鬆了口氣:“姑母,此事您可知最有可能是誰做的?”


  事發突然,明家即便有那個人力去查,也不可能在這樣短的時辰之內就查出幕後之人。


  淑妃數年前入宮之後,幾乎沒有再踏出宮門半步,然而她偏生就知道諸多就連明家也不知道的事情。


  淑妃挑眉,眸底溢出一抹狠色:“是鬱卿蘭,此女當真是教本宮刮目相看。”


  聞言,明遠博驟然蹙眉。


  據他所知,鬱卿蘭已經陷害過鬱棠不止一次,上回殺人嫁禍,差點就將鬱棠置於死地了。


  明遠博憤然:“此事不能就這麽了了!”


  淑妃卻又笑了:“不,這件事你不得插手,不到關鍵時候,本宮也不會插手。”


  明遠博很不解。


  在他的認知當中,祖父是棋盤的操縱者,然而實際上他的姑母才是玩弄權術的好手,隻是很多時候她都不屑於爭權奪勢。


  “姑母,您的意思是?”明遠博又問。


  枉他學富五車,自幼跟在祖父身邊學習權術,但和姑母一介女流相比,他還是遜色太多。


  淑妃歎了口氣,嫵媚的臉龐落寞了起來,道:“本宮的小嬌嬌實在命苦,她要嫁的是普通人也就罷了,可這人卻是趙澈。本宮要親自教她安身立命的本事,日後趙澈成事,她更是需要心機去應對。”


  哪一個帝王沒有後宮?

  她是不會相信趙澈會一生隻娶一人。


  即便他現在對鬱棠情深不改,那今後呢?誰敢保證?淑妃定然要給女兒萬全的保障。而最好的手段就讓她自己強大。


  淑妃自己/浸/淫/宮闈數年,她太清楚其中的/齷/齪/肮/髒了。


  淑妃接著說:“本宮能給她最好的補償,就是拚盡一切教會她自立!再者,鬱卿蘭這條小魚,本宮根本看不上,不過本宮屆時倒是能利用她,將矛頭指向皇後和東宮。以棠兒的心性,她即便如今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怨恨本宮,更是不會怨恨那四個人,不管是為了誰,棠兒都會去查是誰在背後搗鬼。到時候棠兒必然會和鬱卿蘭交鋒。”


  “留著鬱卿蘭給棠兒玩玩吧,她若是不想玩了,也輪不到本宮出手,便有人會替棠兒除了鬱卿蘭。”


  父母之愛子,必為其計深遠。


  明遠博突然明白了淑妃的良苦用心。


  她這是要留著鬱卿蘭,讓鬱棠自己學會去對付。


  明遠博對淑妃的敬仰之情又一次攀升。


  他道:“姑母,那咱們這次隻是靜觀其變,其他什麽都不用做麽?”


  淑妃輕笑:“不然你想做什麽?迫不及待的殺人滅口?那豈不是更加坐實了外麵的傳聞?”


  明遠博這下徹底領悟了,當即道:“姑母!遠博明白了!”


  ……


  鬱棠將自己關了一晚上。


  次日一早,宮人送來了皇太後的口諭,說是皇太後要召見她入宮。


  “棠姑娘,莫要讓太後娘娘等得著急,快些啟程吧。”宮人叮囑道。


  鬱棠思量了一夜。


  她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不會很太平了。


  自怨自艾沒有任何用處,她要站起來,護著她自己,護著她在意的人。


  這次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宮裏必然知曉,也不知淑妃娘娘如何了?


  即便她不能認淑妃,但知道自己有一個娘親在世上也是未嚐不是一種寬慰。


  “勞煩公公稍等,我這便準備入宮。”鬱棠福了福身。


  那宮人是皇太後身邊的心腹,在宮裏有些身份,似笑非笑:“棠姑娘不必準備了,宮裏的貴人還等著呢。”


  鬱棠:“……”


  她的存在無疑是皇家的恥辱,炎帝寵愛了十幾年的女人卻在宮外還有一個私生女,皇家必定會處理這件事。


  看來今日入宮一行,恐會出事。


  鬱棠麵上不顯,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一定要撐住。


  鬱棠得體的笑了笑:“那好,有勞公公了。”


  走出府門時,她竟看見胡同口已經停放了一輛華蓋馬車,車廂內的人撩開了一側車簾,露出一張清雋,卻蒙著雙眼的俊臉:“棠兒過來,我送你入宮。”


  此時的趙澈,真像一個瞎子,他朝著鬱棠招了招手。


  一看來人是晉王,那宮人態度稍好,上前道:“王爺,太後宣棠姑娘入宮,咱家已備好馬車。”


  趙澈唇一勾,笑意有些冷:“怎麽?本王不能親自送本王的未婚妻?”


  宮人不敢置喙,隻好訕了訕。


  鬱棠還沒想就這樣原諒趙澈的隱瞞。


  但相比皇宮的馬車,她還是寧願和趙澈同乘一車。


  鬱棠走到馬車邊,趙澈伸手將她提了上去,男人的臂膀修韌有力,一隻胳膊就將她控製。


  車簾放下,趙澈的第一話便是:“莫要擔心,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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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團投票大賽


  慕容焦:朕是爹爹團的團長!投朕!

  徐衛騫:爹爹團的總策劃,了解一下~值得擁有。溫柔又智慧的男人。


  白墨池:作為爹爹團顏值和武力值都是最高的一個,你們不選我,還能選誰?

  古天齊:資深技術流爹爹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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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們,早上好。今天的第一更更上,以後還是會準時更新的,加更或者周四更新的時候會偶爾調整時間。


  感謝大夥的支持和評論留言,麽麽麽噠~包包掉落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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