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趙澈……”
馬車停放在了晉王府大門外的胡同口, 鬱棠突然開口喚了一聲趙澈的名字。
趙澈正麵對著鬱棠,被白巾遮住的雙眼仿佛正看著她。
鬱棠的情緒還算穩定, 但就是這樣的穩定才能讓男人憂心。
她說:“趙澈,你有沒什麽話要對我說?”
趙澈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隻是今日這一出狀況卻是他始料未及的,不管對方真正目的是什麽,也不管是誰想將鬱棠置於死地,他一定會揪出來!
趙澈輕應了一聲,反問道:“你想知道什麽?但凡你想問的,我都會告訴你。”
鬱棠收好了手中的手箋。
手箋已經褶皺,這一路被她無數次翻來覆去的翻閱。
她就知道趙澈一開始就知曉真相, 且不說他是為何瞞著自己, 鬱棠對趙澈並非是一點意見都沒有, 正如她今日所想的那樣, 即便他二人心裏都有了彼此,但還沒有到坦誠相待的地步, 各有隱瞞, 都藏著自己的秘密。
鬱棠談不上怨恨趙澈的隱瞞,但同時也不會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
她分得很清, 知道自己位置。
鬱棠看著趙澈的臉,問道:“市井傳言都是真的?”
趙澈眉心微蹙,突然有些不安,這份不安並非是空穴來風, 他了解鬱棠,也窺探了鬱棠的心思。
今日發生的這樁事對鬱棠的影響必定很大。
趙澈點頭:“一半是真, 一半是假。”
鬱棠又問:“哪半是真?哪半又是假?”
趙澈伸手要去抓住鬱棠的手, 卻被她躲開:“趙澈, 你同我說實話!”
鬱棠的情緒終於有了一絲的波動,趙澈的手也頓在了半空,片刻後他將手拿了回來。
此時的趙澈,身上再無強者的肅嚴,他道:“淑妃的確是你的生母,這件事是真的。但你的生父是誰,暫時還不可知。”
男人磁性的話傳入了鬱棠的耳朵裏。
其實在這一路上,鬱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親耳聽見趙澈將此事告訴她,她還是難免震驚,甚至是難以接受。
淑妃是她的娘?
明書瑤是那樣身份尊貴,乃歸德侯的掌上明珠,炎帝最寵愛的女人,整個後宮,就連皇太後和皇後都要給她幾分麵子。
既然她是明書瑤的女兒,為何她卻流落街頭,當了數年的乞兒?!
還有……親爹尚不可知又是什麽意思?
鬱棠的震驚不是一星半點,這也是她之前想不通的地方,若是那四人當中,僅有一人對她甚好,那還可以說得通。但他們四人皆是如此,視她如己出,鬱棠怎會事先想到,這幾人皆有可能是她的親生父親呢。
沉默中,鬱棠的嗓音有些沙啞,繼續問道:“這又是什麽緣故?”
趙澈心疼她。
但男人能夠表現出來時,便隻有他僅僅給過她一人的溫柔。
趙澈不再有任何隱瞞,說道:“當初淑妃尚未入宮之前曾是京都第一美人,愛慕者眾多,其中就包括可能是你親生父親的那幾人。因歸德侯當年剿滅山賊,得罪了黑道中人,導致你母親被擄走,當年這個消息雖是被明家封鎖,但那幾人還是不顧性命,前去營救淑妃。”
說到這裏,趙澈頓了頓:“棠兒,你是誰的女兒並不重要,你嫁我之後,就是我趙澈之妻,從此無人欺你,也無人會影響你的地位,晉王府僅此你一個女主人,我趙澈的正妻位置也隻能是你的。”
趙澈突然表露衷腸,但這並沒有讓鬱棠從獲知身世的震驚中拉回神。
她看著趙澈,喃喃道:“趙澈,我知你認為瞞著我是為了我好,但……到底該不該知道真相,是我自己的權利,你接著說吧。”
趙澈擰眉,鬱棠比他想象的冷靜多了,但與此同時,鬱棠這樣的冷靜,也讓趙澈開始後悔了一開始瞞著她的決定。
她到底不是尋常的閨中小婦人,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和認知。
趙澈道:“當日淑妃與那幾人皆被人下了/藥/,事後皆以為與淑妃有過一次魚/水/之歡/,也因那次,淑妃會有身孕,並且執意生下孩子。”
鬱棠:“……那再後來呢?”
淑妃娘娘那樣精明,她怎會不知道自己懷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鬱棠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麽。
一個名門貴女如何會未婚生女?明家是不可能讓那個孩子活下去的。
趙澈聽出鬱棠的聲線有些顫抖,他直接將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她:“歸德侯將那個女嬰送去了揚州富商家中寄養。但那富商命中有劫,三年後在遊玩的路上被賊人殺了,而那孩子僥幸存活,卻是流落街頭,當了乞兒。淑妃從頭到尾都不知那孩子還活在世上,是明家騙她說孩子夭折了。”
淑妃沒有想過殺女,趙澈以為,他定要讓鬱棠知道這件事,對她而言,起碼還有一絲安慰。
趙澈說到這裏,鬱棠還有什麽是不明白的呢。這一刻,鬱棠的呼吸都不順暢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應該去怪誰。
每個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場去做他們認為應該做的事。
鬱棠從馬車上起身,想下去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待著。
她剛起身,趙澈長臂一伸,稍一用力,就將她抱到了雙膝上,摁入了他懷中。
男人的臂膀僵硬如烙鐵,這一刻的鬱棠終於奔潰,坐在他身上拚了命的捶打,想要下來。
“你放開!”
“放開我!”
“趙澈,你給我放開!”
馬車外的北焱:“……”王爺這是對棠姑娘下手了麽?難怪要在馬車裏待這樣久?自己應不應該找個地方避一避?
此時,趙澈改成了雙臂環抱著懷中人,任由她怎麽折騰,直至她漸漸沒了力氣,隻能倚靠在他懷中時,趙澈在她耳側低低道:“我會幫你查清楚,你的生父究竟是誰。棠兒,你要相信我,我是你夫君,是這天底下最不會害你的人。莫要因此事與我置氣,可好?”
鬱棠試著掙紮了一下,卻是被趙澈抱的更緊了幾分。
他的前胸貼著她的後背,溫熱在傳遞。
過了好半晌,守在外麵的北焱隻見自家王爺將棠姑娘抱下了馬車,動作溫柔輕緩,像是對待一件極易破損的寶貝一樣。
北焱偷瞄了一眼,隻見棠姑娘已然睡著了……
這……
方才馬車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趙澈將鬱棠送去了墨苑的寢房,待把鬱棠安置在榻上,趙澈俯身,在她沾有淚痕的眼角溫柔的親了一下才起身離開。
侍月站在月門處,被這一幕嚇到了。
王爺……他怎麽能親自家姑娘!還沒成婚呢!
趙澈躍過月門時,吩咐了一句:“照顧好你家主子。”
侍月忙點頭,不敢置喙。
等到趙澈走遠,她納悶的嘀咕:“王爺不是看不見麽?怎的好像對姑娘的寢房無比熟絡?”
……
趙澈一離開,鬱棠睜開眼來。
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趙澈。
明知趙澈瞞著自己是另有苦衷,可鬱棠的心境變了,她不可能再當做無所謂。
最起碼,近日內她不知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趙澈。
鬱棠閉著雙眼。
腦子裏回想著曾經做過的夢。
她曾經夢見過四個爹的慘狀,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要好好想想,四個爹是怎麽卷入殺戮的。
即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也不能去認親。
可全京都恐怕都知道了這件事,四個爹……還有淑妃又該怎辦?
這好像就是一個死局。
而淑妃當真是她的娘親……
她是不是應該知足了?畢竟淑妃起初以為她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鬱棠極力勸說自己,莫要讓怨恨占據了她的思路。
這輩子她終將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守護著她想守護的人。
怨麽?
她也是怨恨的。若非是明家一手促成,她上輩子或許就不用過的那樣淒風苦雨。
不過,鬱棠此刻更擔心另外一樁事。
今天的秘密究竟是誰泄露的?
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聲稱自己並非是這世界的人,而且知道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難道是她?
……
一品閣內,四個爹在第一時間皆到齊了。
事情真到了這一天,似乎也並沒有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這四人皆沒有露出畏懼之色,今日對他四人而言,反而像是一種解脫,更像是戰勝之日。
唯一令他四人憂心的,隻有宮裏的那個人。
古天齊今日難得理智,道:“不管是誰將這件事泄露出去,一定要將他找出來,簡直是其心可誅!”
淑妃是炎帝的寵妃,她若是不忠,而且是和當朝權臣,以及外邦帝王有過苟且,不管是淑妃本人,亦或是他人,也會遭殃。
甚至可能會引起兩國之爭。
鬱棠更是會成為眾矢之的,各路勢力都會對她下手。
白墨池濃眉緊蹙:“此事或還有回旋的餘地,眼下先保住那個人再說。”
認女兒是頭等大事,但明書瑤的安危亦是頭等大事。
若是她出了什麽事,他們幾人這輩子都不會完整了。
這時,慕容焦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震的杯盞晃動:“炎帝若敢欺他,朕明日就發兵出征大梁!”
誰還不是一代皇帝了!
英雄衝冠一怒為紅顏。搶奪美人,自古有之,慕容焦不介意在史書上被記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他甚至很興奮,盼著有這麽一天。
徐衛騫、白墨池:“……”真的不用考慮一下大梁官員的心情麽?
一直是理智占據上風的徐衛騫,這時道:“諸位且稍安勿躁,我倒是覺得,那個人有能力擺平,不過我等也要事先準備好一切,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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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本宮無所畏懼的呢,爾等如何作祟,本宮依舊橫行霸道~來呀,一起造作呀~
炎帝:emmm,朕受了情傷!很嚴重!
後宮嬪妃:都這樣了還搬不倒淑妃?這輩子還有希望宮鬥成功麽?!
鬱棠:城裏套路太深,好想回到當年討飯的日子。
白征:這個可以有,情哥哥隨時帶你去要飯^_^。
趙澈:我同意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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