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乾坤殿內, 郭靜站在大殿的中軸線上,麵無他色, 道:“皇上,慕容焦已經先一步秘密抵達京都,但北燕使團的退伍還在後麵,估計五日之後方可抵達。”
炎帝抬手捋了捋精致的胡須,眉頭稍蹙:“這隻老狐狸膽子倒是不小,他就不怕在我大梁遭遇不測?”
慕容焦親自出使大梁,外邦必然早就虎視眈眈。
要知道,一旦慕容焦死在了大梁,那麽必定會掀起大梁和北燕之間的一場大戰。
郭靜垂眸不語, 他隻負責追蹤調查,不該他插手的事,他一概不管。
炎帝對慕容焦嫉恨已久,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殺了慕容焦……
“晉王府那邊可有什麽動靜?”炎帝收斂眸中殺意,對郭靜問道。
勘察司的爪牙遍布大梁各地, 尤其是京都,炎帝想要知道各大朝中官員的消息, 簡直了如指掌。
郭靜垂眸, 道:“晉王府並異動, 不過晉王今日命人送了兩萬五千兩銀子入宮,給了淑妃娘娘。”
炎帝挑眉。
晉王趙澈從來不吃虧, 放眼整個大梁,也就隻有他的美人能有本事從晉王手裏要銀子。
炎帝一方麵想到美人的舉動, 隻覺無比可愛。
另一個方麵, 他總覺得有些奇怪, 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他也尚且不曾察覺。
炎帝揮了揮手:“朕聽聞你安插在晉王府外的探子都被一個叫紅九的劍客給處理幹淨了?”
對此,郭靜毫不隱瞞。
他心裏很清楚,他的那些探子根本不可能逃得過趙澈的眼睛。
隻是,這三年期間,趙澈一直對晉王府的探子不聞不問,前不久突然下令將晉王府大門都“清掃”幹淨了,也是郭靜想不通的。
炎帝最擔心的莫過於趙澈有其他心思,他沉聲道:“郭愛卿,你怎麽看?”
郭靜並不知事情原委,他隻負責監督,並不徹查,如實道:“回皇上,據臣所知,那陣子晉王殿下為情所困,下令對晉王府外的探子格殺勿論,無非是一時憤慨,至於究竟是何緣故,臣亦不知。”
炎帝:“……”
趙家皇室的男子都是癡情種麽?
一個個為情所困。
炎帝不由得想到了他自己……
美人寧願敲詐晉王的銀子,也不來向他要錢,這麽些年難道他表示的還不夠明顯麽?別說是銀錢了,他的命都能給她。
……
一品閣內,一片煞氣騰騰。
古天齊坐在上首,白墨池、徐衛騫,各坐兩側東坡椅上,堂內下人皆被揮退了下去。
慕容焦站在大堂正中央,他穿著一身絳紫色錦緞長袍,唇上留了一排短須,劍眉星目,五官立挺,連日趕路使得他英俊的臉上多了一絲憔悴。
但這不影響慕容焦此刻的心情。
那個人給他生了一女兒!
天知道,他獲知消息之後有多想舉國搬遷大梁,又或者將女兒接到北燕,給她一生嬌寵榮華。
女兒的事情他已經調查的一清二楚,加之鬱棠眼下的身份,想要直接帶走她並非易事,最可惡的是,在他還沒抵達京都之前,女兒就和趙澈訂下了婚事!
慕容焦今日不請自來,北燕帝王的氣勢如山,他站在那裏,掃了一眼昔日的老情敵們,竟發現時隔十數年,這幾人還是一派人模狗樣。
而且慕容焦單是看這三人坐姿和眼神,便可得知,他們三人聯盟了!
慕容焦內心冷笑,表麵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當初慕容焦還隻是北燕皇子,十幾年前他在大梁為質,身份與在座的三人相差無幾,如今卻是大不一樣了,他從一個被人厭棄的質子,縱身一躍成了如今的北燕帝王。
身份有了,說話的底氣自然也是高了。
棠兒就是他的女兒,這個事實不容反駁!
慕容焦冷眼掃過,道:“朕真是沒想到,你們三人,一個是大梁首輔,一個乃大梁第一武將,還有一個是天下第一機關師,加起來卻是保不住朕的女兒!”
聞言,古天齊、白墨池,以及徐衛騫皆是麵色不太好看。
慕容焦是臉太大麽?
他怎就能一口咬定棠兒是他的女兒?!
古天齊冷笑一聲,昧著良心道:“棠兒如今在我這裏好吃好喝,放眼京都,還有誰比趙澈更適合當棠兒的夫君?趙澈論身份有身份,論相貌有相貌,對棠兒也是情深義重,我委實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白墨池、徐衛騫:“……”
這廝剛才不是還在咒罵趙澈不擇手段麽?
怎麽一看見慕容焦就突然改了話鋒?
慕容焦簡直想要噴笑出來,他一手指著古天齊,憤恨的不行,道:“你這江湖術士懂什麽?趙澈究竟是什麽樣的人,還有誰比朕還了解?!你們把棠兒推入火坑了,還有臉在這裏提及棠兒婚事?!總之,有朕在一天,棠兒就不能嫁給趙澈,朕要帶棠兒離開,你們誰也別阻擋!”
情敵見麵、分外眼紅。
四個情敵碰見,結果可想而知。
鬱棠從後宅出來時,隔著老遠的距離就聽見了前廳的動靜,聽起來像是幾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她很納悶,一品閣一慣是閑人不得入內,也不知道怎麽會吵著這樣?
鬱棠還沒走幾步,柳如是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一把抓住了鬱棠:“好棠兒,你快去勸勸,這要是打起來,咱們一品閣可就保不住了!”
那位可是北燕帝王!
他不管死在那裏,都不能死在一品閣!
閣主太不靠譜,柳如是為了一品閣的將來操碎了心。眼下隻能靠著鬱棠這個小祖宗了。
鬱棠問道:“師父他又怎麽了?”
據她對師父的了解,這世上能強製師父的事並不多。
柳如是拉著鬱棠,悄聲道:“你師父又多了一個老情敵,眼下就在咱們閣中鬧事呢。”
鬱棠:“……”
師父竟有這樣多的情敵,也難怪至今不曾成婚,隻是……師父曾經心悅的女子究竟是誰,竟叫如此多的人都對她傾慕有加?
鬱棠對師父曾經的愛慕之人愈發好奇,不由得問道:“柳姨,你可知我師父他的心上人是誰?”
柳如是不知該不該說。
若是說出來,可能會暴露鬱棠的身世,可如果不說,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
“棠兒啊,你真的很想知道?”柳如是反問。
鬱棠點頭,誰都有好奇心,何況她又聽說師父、義父,還有首輔幾人都是情敵,按著年紀算,那名女子如今也有三十出頭了,必定早就嫁為他人婦。
義父和首輔,還有師父都無法得到的女人,那她究竟嫁給了誰?
柳如是忍了又忍,她都快憋出內傷了,實在憋不住就道:“是宮裏的貴人!”
鬱棠:“……”
(⊙o⊙)…
師父他們心悅的女子是皇上的女人?!
鬱棠正處於震驚之中,隻見一高大挺拔,行走之餘還自帶威風的男子朝著她大步走來。
這人一路走來,目光一直緊緊鎖在她身邊。
男人還沒靠近時,鬱棠隻見師父、義父還有首輔大人也匆忙跟了出來。
見此景,鬱棠心頭那股異樣又湧了上來,這陣子以來,她總覺得自己身陷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而這個漩渦充滿秘密。
少卿,男人就走到了她跟前,離著她尚有一步的距離駐足,他身段頎長挺拔,如百年蒼天大樹,尊貴不可言喻。
鬱棠內心納罕,就聞男子沒來由的道了一句:“好孩子,你受苦了!”
男人看著她,幾乎連根頭發絲都沒放過,上上下下的打量,眸底瞬間濕潤。
鬱棠完全不明所以:“……您認得我?”
未及男人開口,古天齊、白墨池,以及徐衛騫已經大步走來。
古天齊忙道:“棠兒,還不快給北燕皇上行禮,他是為師故人,也算是你的叔伯了。”
鬱棠一愣。
故人麽?
她剛才明明聽見前廳都吵起來了。
古天齊此言一出,慕容焦臉色都變了,但轉念一想,若是突然告訴女兒,他就是爹爹,那該如何解釋她娘親的事呢?
一想到那個女人,慕容焦的神色訕了訕,眉頭染上一層羞澀。
鬱棠福了福身子,正要跪下,慕容焦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肘,這動作看在鬱棠眼裏,實在輕挑。
然而鬱棠要避讓時,見慕容焦已然落淚。
鬱棠:“……”
慕容焦哽咽著微笑:“不必多禮,朕與你師父等人都是故人,亦將你視作晚輩,這次朕來一品閣也算是拜訪故人,棠兒休要與朕見怪。”
鬱棠站直了身子,後退了一步。
她看了慕容焦一眼,當即就垂下了頭:“民女多謝燕皇。”
麵上雖是恭敬,但鬱棠內心一片混亂。
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師父他們一定有什麽事瞞著她!
慕容焦並未逗留太長時間,鬱棠打算從師父嘴裏問出什麽,卻被告之,師父和義父,還有首輔大人也都外出了。
鬱棠便纏著柳如是,她思來想去,慕容焦和師父他們唯一的共同點便是曾經心悅著同一個女人。
“柳姨,你且告訴我,師父的心上人究竟是誰?”鬱棠不會感覺錯,仿佛有人故意在誆騙她,而答案仿佛就要呼之欲出了。
柳如是當然不會提及淑妃娘娘,這件事非同小可,鬱棠太聰明,一不小心就教她猜出了所以然。
她要出門避幾日才行!
“哎呀!我險些忘了,閣主交代了幾樁事,我還得去料理。棠兒啊,北燕皇帝已經到了咱們大梁帝都,決賽眼看著就要開始了,你好生研習機關術,莫要貪玩,柳姨過陣子就回來看你。”
柳如是會輕功,說著就嗖的一聲閃不見了。
鬱棠:“柳姨!”
就連柳姨也躲著她?!
鬱棠百思不得其解。
……
當日,宮裏的廣寒宮又派人送了東西過來,這次還是女兒家所用的胭脂水粉之類。
那送東西的宮人還特意強調:“棠姑娘,淑妃娘娘已經將這些東西都記在了晉王殿下的名下,棠姑娘大可放心使用。”
鬱棠:“……”
上回僅僅一小盒潤膚膏和首飾就消耗了趙澈兩萬五千兩,鬱棠看著麵前一托盤的水粉,感覺不太妙,就問了一句:“敢問公公,這次娘娘記了多少銀錢在王爺名下?”
那宮人笑的高深莫測:“也不多,區區三萬兩。”
鬱棠:“……”
淑妃莫不是以為趙澈很富庶,所以盯上趙澈了?
宮人離開後,鬱棠思量了一番,淑妃娘娘性子古怪,她再這樣下去,饒是晉王府也撐不了多久,再者鬱棠委實不想與宮中權貴扯上太多的幹係。
她不便直接去宮裏,告之淑妃娘娘,莫要再給她送東西。
故此,她隻有一個辦法可行,就吩咐道:“來人,將這些東西都好生送到晉王府去,晉王看見了就會明白我的意思。”
讓晉王出麵退回淑妃的東西,總比過讓她出麵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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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九:想請教白征有關討飯的技巧。
白征:??
紅九:晉王府要破產了,我要提前想好謀生手段。
白征:(⊙o⊙)…
淑妃:本宮隻想對女兒好,怎麽就那樣難呢?
讀者:娘娘確定不是故意訛詐女婿?
趙澈:本王有的是錢,嶽母請繼續訛詐吧~反正遲早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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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今天的第一更奉上啦~又修了稿子,改動的地方太多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