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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3、尋訪蘆笙製作(1)

  0183、尋訪蘆笙製作(1)


  小王波與其他的專家及領導們一起,告別了自己的老師仰亞回去了。蘆笙及蘆笙舞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申報問題,也定下來了。專家們還將在此後,不定時地來作調查和研究。再形成具體的申報方案,由縣裏的相關部門上報。


  而仰亞,更要作好有關蘆笙及蘆笙舞文化進一步挖掘、展示和提高,形成更好的民族文化氛圍,以便能讓更多的人看到蘆笙及蘆笙舞,更多的人願意參與到保護這種民族文化中來。


  送走了外國專家和小王波他們,仰亞又把這一消息告訴了原來村子裏其他的蘆笙隊員們。


  這幾年,在現代流行的各種音樂及外來表演娛樂活動的影響,蘆笙慢慢地被人們遺忘。慢慢地,蘆笙手們也不得不放棄吹蘆笙跳蘆笙舞,轉而去找到其他事情幹。


  這樣,有好幾個蘆笙手都已經跟著其他的人外出了。現在要重新把他們找回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說是民族文化保護,可是,在還沒有申請到非物質文化遺產之前,現在是沒有任何費用的。也不可能讓大家再放棄手中的活而回來。


  以前,在家吹蘆笙有人請,有人給報酬,尚且還不能完全靠著吹蘆笙過日子,都還要從事農業生產。而吹蘆笙僅僅是業餘愛好而已,而從中獲取一定的生活補貼。而現在,要讓大家重新成立起蘆笙隊,仰亞自己也知道這會有多難。


  不過,仰亞還是跟村子裏還在家的幾個蘆笙手說了一下。還在家裏的,倒是沒有說什麽,大不了再像過去一樣,一邊幹農活,一邊抽時間來吹吹蘆笙跳跳蘆笙舞,也還是可以的。不過還是要努力地說服家裏人同意、支持和理解。


  在外麵的,仰亞試著打了幾個電話,接到電話的蘆笙手大多表示現在放不下手中的活,回來又找不到合適的事情可做,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還是生活要緊而婉言謝絕了。


  仰亞又在這一帶其他的一些村子裏走了一遍。聯係原來大蘆笙隊裏的其他人,得到的結果大多和本寨子裏的蘆笙手一樣。這讓仰亞的心裏很為難。


  仰亞,從自己的內心裏,他是有心想把蘆笙這一塊搞好的,也願意帶著大家把這種民族文化傳給那些願意學習的人,甚至下一代。可是,這好像隻是仰亞的一廂情願。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現在的蘆笙及蘆笙舞,就像是那過了時的衣服、裝飾一樣,讓它慢慢地淡化、慢慢地消失就好了。就如同一個人的生老病死,這都是自然現象。用不著花時間和精力去做那些相對無用的東西,優勝劣汰本就是自然規律。


  鑒於此,仰亞隻能想辦法從另外一種方式先入手了。


  在人員方麵,一下子很難再叫大家再集中起來,重新回到幾年前轟轟烈烈的蘆笙隊的時候。那麽從另外一個方麵,蘆笙及蘆笙舞文化的挖掘和提高,也許會更好一些。


  仰亞想著,那就從蘆笙的製作開始吧。


  前幾天,領導和專家們也說了。蘆笙本就是一種多音部樂器,幾管蘆笙組合在一起,不同的蘆笙組合就會產生不同的曲調、不同的音樂效果。這個,仰亞原來在宣傳隊時,也有過這方麵的排練和組合形式。高中低、多管等各種組合出來的音樂都是不一樣的。


  仰亞,平時吹的大多是六管的蘆笙,特別是在民間唱堂舞這一塊,基本使用的都是六管蘆笙,因為要和農村唱堂舞的其他蘆笙手一起配合協調才能讓整體的蘆笙曲湊得出來。


  就算是原來仰亞在宣傳隊的時候,也最多吹一些十二管蘆笙。蘆笙獨奏的時候,他吹過十八管的蘆笙。而就像前幾天跟小王波他們說的,二十四管蘆笙,他也隻是吹過兩三次。多音管蘆笙,如果真正吹得好的話,那一把蘆笙就能吹出一個蘆笙隊的效果來,也就是說,一把多管蘆笙,就是一個音樂演奏組合。


  仰亞想嚐試著從多管蘆笙開始研究。


  仰亞現在手上,就有一把二十四管蘆笙。可是,那是替別人保管的東西。是不可能拿來自己使用的。就算是爺爺以前沒有說過,仰亞也不可能把它占為已有。所以,仰亞決定,帶著這把二十四管的蘆笙去找製作蘆笙的人,看能來能依照這把蘆笙,再製作出二十四管多音蘆笙來,甚至做出最高的三十六管多音蘆笙。


  製作蘆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製作的。吹蘆笙和製作蘆笙,那是兩碼事。就拿仰亞來說吧,吹蘆笙,他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製作蘆笙他卻一竅不通。這也不奇怪,就像是一個會製造汽車的,不一定會開汽車,會開車的,不一定全製造汽車一樣。


  仰亞,從很小的時候就跟著自己的爺爺一起就會吹蘆笙。可是,直到後來他到了公社宣傳隊,他才通過宣傳隊裏的領導和老隊員,接觸到會製作蘆笙的人,也就是縣城老街裏的那個會製作蘆笙的老人。


  可是那時,仰亞他們過去維修或者製作蘆笙,都是適合於宣傳隊裏吹的蘆笙,最多也就是十八管蘆笙。至於二十四管蘆笙、三十六管蘆笙,他會不會製作,仰亞也不知道。


  這天,仰亞約著村裏另一個蘆笙手,兩人一起,帶著那把二十四管蘆笙,一起來到了縣城。


  那條老街又‘老’了許多了。


  縣城,一天天都在變化,新的開發區,新的規劃區,一棟棟高樓一天天在‘長’,縣城的麵積也一天天在擴大。可是,這條老街卻真的沒什麽變化,要說是有變化,那也隻是讓人感覺更古老,更加陳舊,更有曆史。


  也許這也是相對於一天天在變新變好的新城區來說吧。或許老街本身並沒有什麽變化,或者說是一直沒變,也許正因為他一點沒變,比起飛速變化的新城區來說,就隻能顯得它越來越‘蒼老’,越來越陳舊。


  仰亞兩人沿著老石板街走著,看著兩邊熟悉而又不熟悉街道。低矮的房簷,漆黑的門麵,腐朽的木柱,破爛的招牌。


  老街,是真的‘老’了。


  這條街,在整個縣城,算是仰亞來得最多的了。可是,今天,他怎麽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呢。


  那個門麵找不到了。


  “仰亞,你不是說,這條街,你以前經常來過嗎?怎麽這走過去又走回來,你都沒有找到啊?”


  “是呀,應該是這裏呀。怎麽好像沒有看到那老人了啊!”


  “你認真看看,你不會連那老人都忘記了吧。”


  “不會吧,都見過好多次了,怎麽會忘記啊。”


  兩人說著,又在一個轉角處停了下來。


  “應該是這裏啊,怎麽這都變了?”


  “這裏,剛剛我倆不是已經來過了嗎?”


  “是啊,應該就是這裏,那我先過去問問。”說著,仰亞直接走了過去。一個矮小的門麵裏,坐著一個矮小的老奶奶。


  “奶奶,我記是這裏,原來有一個修蘆笙的人住在這裏,怎麽——”


  “啊?你說什麽?你要買些什麽?”


  “啊,我不買東西,我想向你打聽個人?”


  “什麽?打人?!”


  看來,這是一個耳朵不太好的老人。仰亞也不好再問了。


  旁邊有聽到仰亞大聲說話的,走過來一個中年婦女。


  “你們要買什麽,這老人她耳朵不太好,有什麽事,你跟我說。”


  “啊,大姐,這裏,原來不是住著一修蘆笙的老人嗎?現在怎麽——”


  “什麽?修什麽蘆笙?”


  “就是吹的那個蘆笙。”說著,仰亞用手在自己嘴邊比劃了幾下。對方還是搖了搖頭,不知道仰亞說的是什麽。


  交流一陣,旁邊其他的人也湊過來看熱鬧。


  這種冷清的小街,大多的人都空著無聊著,一聽到小街上有人大聲說話,湊過來的人就越來越多。打聽些街邊發生的事情,再添油加醋地轉述給沒有到場的人,這就是小街上最有興趣的事情。


  這時,圍過來的人中,一個老年人擠了過來


  “你是要打聽原來住在這裏的做蘆笙的那個人嗎?”


  “嗯,是是是,老伯,他不在這裏做了嗎?”


  “哎喲,那都好幾年前的事情了,他現在早就不在這裏住了。”


  “那他搬到哪裏去了,你知道嗎?”


  “他這,已經走得有四五年了吧?”


  “四五年了?”


  仰亞想了想,上一次他來到這裏找老人修蘆笙,也應該有七八年了。後來的幾年裏,仰亞他們雖然還在吹蘆笙,但好像真的沒有來過。再後來,連蘆笙也不怎麽吹了,就更不會再到這裏來了。


  “應該是回他老家鄉下去了吧。”


  “回老家鄉下,他不是這條街上的人嗎?可是二十幾年前,我就就知道他一直住在這裏的。”


  “嗬嗬,這是原來很早以前的地主房。你看看這些房子,和現在的房子比起來,雖然矮了點,破了點。可是,這都是那個年代地主家住的豪華大房子呢,平常人還住不到這條街來。那時,他就是在這家地主家幫長工的。後來,打倒了地主,他也翻身作了主人,所以,也就分得了一小間地主的房子,所以他才得以住在這裏。”


  這些,仰亞以前雖然經常來過。可是,從來也沒有知道這些,也許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打聽這些。


  老人繼續對仰亞他們,同時也是對著所有小街上轉、湊過來想聽‘故事’的人,講開了他今天的故事——


  製作蘆笙的老人,家住在附近農村的一個小村莊裏,他們家那裏的山上,長滿了用於專門製作蘆笙的小白竹。這家地主,也是在當時的縣城專門做製作蘆笙的生意的。要做蘆笙,就要到那邊的小村莊的山裏去砍小白竹。


  後來,熟悉以後,地主懶得自己一次次地朝著山裏跑,而發現了這個誠實肯幹的小夥,就把砍小白竹的事情托付給了他,叫他定期地到山裏砍小白竹,然後定期地送到縣城裏地主家這裏來。


  就這樣,當時的小夥,經常到縣城來送竹子,也有幸看到了地主家製作蘆笙的過程。這小夥,其實也是一個心靈手巧的人,一來二去,他也就學會了製作蘆笙。


  後來,他的兒子長大了,他就把砍小白笙的事情交給了自己的兒子,而自己卻到城裏來,跟著地主家一起幫著地主製作蘆笙。


  可是,他剛來沒幾年,老地主就被打倒了。不被‘打倒’的‘小’地主、地主婆們也逃了。


  作為一個‘受剝削、受奴役’的貧雇農,他分到了地主家的一間小屋,再加上會製作蘆笙,所以,他承接了地主家的衣缽,開始了自己製作蘆笙。


  所以,住得久了,也就不想再回到農村去了。


  可是,近幾年,來找他製作蘆笙的人越來越少。一個做了一輩子蘆笙的人,卻找不到其它的事情可以幹。所以,到了最後,就連自己也養不活了。另一點,也許是年紀大了,想落葉歸根吧,也想回去了。幾年前,他就把老街上這一間小門麵盤給了現在的這個老人,自己回去了。


  這個老奶奶,又是從另外其他的地方‘落葉歸根’回來的,再加上耳朵也不好使,所以,你問她,她當然什麽也不知道了。


  問到了這些,仰亞知道,再問下去,其他人也不知道什麽了。也不可能為他解決得了問題。


  “那,老伯,你知道他的老家是在哪裏嗎?”


  “啊,這個,我還真的不清楚呢,隻知道他家在縣城的南邊,從這裏去還的六七十裏路程呢。好像叫什麽白竹莊?”


  “啊,那謝謝老伯了。”


  告別了老街裏的眾人,今天,仰亞兩人一早上從家裏趕到縣城,又在縣城裏逛了一會,然後在老街裏又轉了幾圈。現在,又聽著老伯的故事。這大半天時間也就這樣過去了。


  兩人從老街裏走了出來,在一個小角落裏的小店裏叫了兩碗米粉吃了起來,也就算是今天的中飯了。其實,中飯的時間都已經過去好久了。隻不過比晚飯又稍微早了一點點。


  兩人吃過了東西,仰亞和另一個蘆笙手一起,往縣城的南邊走去,他們知道,憑他們這樣走著去,邊走邊問,一定能夠問到白竹莊的。


  幾十裏路也不是那麽的好走的,等仰亞兩個邊問著邊走著,直到天都快黑了好久了,兩個才真正地趕到了白竹莊。


  可是,仰亞兩個來得並不湊巧,就在上個月,這個回來落葉歸根的蘆笙製作人,已經真正地成為了一片‘落葉’,無聲無息地走了。


  去了他應該歸去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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