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明修棧道
愷福正打算轉身回點芍院，允寧忽然道：“急著回去？”
“吃完就犯困，打算回去睡一會。”愷福回道。
“一起走走吧，正好消消食。”
愷福料想他恐怕是有話要說，便點點頭，隨他走著。
“真沒想到我們才認識了一個月的時間。”愷福感歎道。
“這樣度日如年之感？”允寧笑道。
“哪有度日如年，隻不過發生了好多的事情，有些感慨罷了。”
“好多的事情？我還以為對唐大小姐來說，應該算家常便飯了。”允寧揶揄道。
“何必這樣挖苦我呢！其實，你想結婚，不知有多少人家願意將女兒嫁給你。”
“是啊，不過，像咱們這樣的人家，要同誰結婚，說到底也不是自己做主的……”說到這裏，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允寧忙道：“你別誤會，我不是故意講這話來嚇唬你的，隻是有感而發而已。”
“我明白，”愷福道：“我也聽說了，寧哥哥以前很喜歡一位姑娘，因為家裏反對，隻好分開了。”
聽了這話，允寧卻笑了起來，停住腳說道：“其實，愛情這種事情真的很奇妙，有的時候，遇見某個人，總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愛情；可是時過境遷，才發現也不過是一種情緒上的衝動。”
愷福一邊聽，一邊似有所思。
允寧又道：“總是會遇到差不多的人，要麽漂亮，要麽很聰明，或者很善良，一開始總是甜甜蜜蜜，到後來就會慢慢厭煩，開始吵架，最後鬧到不可開交，便不歡而散……一樣的形式一樣的經曆罷了，即使沒有家人出麵，也很難找到長久走下去的理由。”
愷福不明白他講這些話的用意，疑心他是在提醒自己，便隻笑了笑，沒有言語。
允寧又道：“你千萬別誤會，我沒什麽意思，隻是當你是朋友，隨口發發感慨。”
愷福笑道：“我不會多想的。對了，聽說你要去上海了？”
“是啊，上海的營商環境更好一些，北京的時局越來越亂了，總要為之後多找幾條出路。”
見愷福不說話，允寧又揶揄道：“怎麽樣，跟我去上海咯？！”
“我？去上海？”愷福有些慌張，不知該怎麽回他；恰巧對麵過來幾個人，大聲嚷嚷道：“都說你們兩個已經鬧翻了，我就說不可能，果然是傳聞不可信吧！”
愷福見是雲璧和雲瑩二人，便皺了皺鼻子，“哼”道：“怎麽樣，五哥是不是又在打鬼主意要害人呢？”
“嗨，還沒忘呢！你把我想的也忒壞了些呢！”說著，雲璧便上前去搭允寧，又道：“找了半天，原來你躲在這裏打情罵俏呢！我可聽說彩雲班裏有個叫白海棠的，長相扮相都妙得很，一直都想會一會，咱們去看看去。”說完，也不等允寧反應過來，便推著他走開了。
雲瑩笑道：“他們玩的花樣忒多了，可真是享受不來。”
愷福冷笑了一聲，便轉身走開了。
回到點芍院，老太太已經睡完午覺去聽戲了。阿珍一邊為愷福換著衣服，一邊擔憂地問道：“大小姐，今天陳家老太太那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要咱們家將樂小姐許給寧少爺？”
“不過是想我難堪罷了，二叔已經搬去美國了，以他那精明的樣子，不想著怎麽在那邊站穩腳跟，倒要回來吃回頭草？就算陳家有心，二叔也不可能應下來這事。”
阿珍歎了一口氣，又道：“若是我多說兩句，小姐又要生氣，如今……”還未說完，就聽外麵一陣呼喊：“福姐姐！”
“大呼小叫的做什麽？！”愷福歪在貴妃榻上，揉著太陽穴不滿地說道。
“還不是怕姐姐生氣，急著想來同姐姐賠不是嘛！”愷樂邊說邊坐了上來。
“我生什麽氣，我同你還不是一樣的，跟你有什麽氣好生。”
愷樂聽不出她這樣講是何用意，便笑道：“姐姐不生氣就好了，咱們兩姐妹始終都是一家人……”
琮中同玉呈也累了，正歪在榻上，喝茶閑聊，小廝來報說，老太爺讓過去一趟。琮中沒奈何，隻好又匆匆跑到老太爺書房裏。
“明天你先去安排安排，把畫廊的事情交給你妹妹去打理。”
“要將畫廊交給福兒去打理？”琮中驚道。
唐雲昌罵道：“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可，這……福兒這麽聰明，怎會猜不出來咱們辦畫廊的用意？”
唐雲昌道：“辦家畫廊有多難？多開幾間就是了，有明有暗，倒也方便行事。隻是，畫冊先被你妹妹拿去了，你吩咐人選畫的時候要多用點心……”
琮中連忙點頭稱是，又說道：“二叔回來之後，孫兒聽說陳家看上了小樂，大有要替代愷福的想法……”
唐雲昌“哼”了一聲，道：“不過是嚇嚇她罷了，這一點你心裏有數，不要說出來。”
“是，孫兒也是這樣猜想的。”
“多找幾個人盯著這些美國人，不要讓其他人接近他們。”唐雲昌又囑咐道。
“知道了，爺爺。”
琮中見事情都交待好了，便要告退。走至廊上，正碰著唐念庸與唐念德兩人，琮中連忙行禮。
二人隻點點頭，便推開書房的門，喊道：“父親。”
唐雲昌道：“人都選好了？”
“選好了。”
“可靠嗎？”
“已經將他們的家人孩子都關了起來，他們自然得掂量掂量，若是出了什麽意外，自然是……”
唐雲昌捋了捋胡子，打斷道：“陳家那邊的人定好了嗎？”
“定好了，是寧哥兒。”唐念德回道。
唐雲昌長歎了一口氣，半響方道：“難為他了！這個法子實在是鋌而走險的無奈之舉，再一再二，萬萬不可再三！”
“是了，太爺。”
“具體的安排留待今晚同陳家再討論，不過你們心裏要有個數，到時候不要講太多廢話，早些講完就罷了。”
“知道了，父親。”
將愷樂打發走之後，愷福便一直睡覺，昏昏沉沉的，聽到了外麵幾聲煙花飛天的鳴叫聲。
阿珍同阿珠推著愷福道：“大小姐，快起來了，咱們要過節了。”
旈夏也來催道：“老太太也起來了，大小姐快換衣服吧，省得老太太和太太又要等著。”
中秋晚宴，愷福穿得比上午那身又更華麗些，配了一套珍珠祖母綠的首飾，又將允寧送的胸針別在衣襟上，外麵又套了件銀鼠披風，方才走出去，陪在老太太身邊。
院中擺好了放燈籠的架子，眾人各去挑燈，愷福挑了一盞繡球琉璃燈，點著了，一路舉著。
園子裏各處，連樹上都掛滿了燈籠。
唐老太太皺眉道：“點這麽多燈，吩咐人多照看著些！”
眾人忙回：“是。”
愷福陪著老太太來到西園蕊露堂外的賞月台上，燈燭案幾俱已布置妥當，拜團錦墊也已鋪設好了，唐老太太便盥手，開始燒香拜月；眾人跟在後麵，一一拜過；方才說說笑笑朝著飛花廳走去。
今日雖然過節，但園中仍來了不少客人，戲台子上轟轟烈烈唱著《空城計》。唐雲昌與陳世修等人仍然躲在鳳鳴亭下，商量事情。
“時間這樣卡住便剛剛好。隻是，要寧哥兒也去，是不是有些冒險了。”唐雲昌道
“年青人嘛，做事機警一些，也是個鍛煉。”陳世修不以為然。
“寧哥兒去，情理上不容易被懷疑；況且，他對美國也熟悉。”陳裕又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