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身不由已
明星紅不紅，除了明星本人外，總歸是要看其經理人與背後支持的力量是不是足夠強硬。
唐家拋出來有關纖纖陪場串局的醜聞，雖然十足地爆炸了一回，可終究也未激起太久的水花，不過兩天的光景便被洗刷得一幹二淨。
隻是，個中的情由與心酸，又豈是常人可窺見體會的。
允寧站在石橋上，從頭到尾徹徹底底看完了這些新聞。他將手裏的報紙卷了一卷，套了橡皮筋，用力朝橋下的河中扔去，靜靜地看著它像隻小船一般，飄飄蕩蕩地在水上浮著。
正自出神時，忽然聽到有人喊了聲“陳先生”，允寧轉身一看，見是紫柔，便笑道：“怎麽是你？”
“是啊，好巧啊……我和趙媽來白雲觀拜一拜，求一求……也幫玉秀求了求，希望她能盡快好起來。”紫柔今天穿了一身藕色長衫，更顯素雅喜人。在她身旁跟著一位中年婦女，一猜便知定是她們家的幫傭了。
允寧微微笑著，點了點頭，又問道：“玉秀好些了嗎？”
紫柔“嗯”了一聲，回道：“總還是要她自己想開些吧。”
“她，還怪我們嗎？”允寧又問道。
紫柔搖了搖頭，笑道：“怎麽會？原來玉秀早就知道許老師訂親的事情，隻是她沒想到許老師竟然這樣決絕，一點機會都不給她……不過話又說回來，玉秀她所求的也不過是希望許老師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允寧啞然失笑道：“既然是訂了親事，又怎麽好變來變去的……”
紫柔忙道：“玉秀她想得是，訂親畢竟是舊式樣的婚約嘛，許先生是留了學回來的，現在都在講革新，講新運動，就看我們學校的教授也好，學生也好，哪個不是同從前訂了親的太太離了婚，又新娶的？又或者是，家裏照舊放著位舊太太陪著父母親人，自己在外麵仍是照樣的談情說愛……不過，許老師特別長情罷了，就算玉秀不要名分甘心跟著他，他也不情願。就像他說的，感情的事總沒辦法強求的……我們又能說什麽呢？”
允寧笑道：“那麽，林小姐呢，也讚同這種做法嗎？”
“你說的是許先生嗎？”
“我是說……”想了想，終還是沒有說出來，隻說道：“是啊……”
“我不是玉秀，所以我覺得沒什麽不好的，總不好逼著人家去做陳世美……不過，在愛情麵前，誰又肯心甘情願的放手呢？”她說話時，耳邊的纖纖小墜一閃一閃，襯著她的唇紅齒白，顧盼生姿，顯得越發通透靈動。
允寧不禁苦笑一聲，想著自己的心事，過了一會，忽然問道：“許先生家是哪裏的，倒是對她的未婚妻那樣長情？”
紫柔搖了搖頭，笑道：“我哪裏會知道這個。不過倒是聽許先生其他的同事提起過，許先生家是蘇北的，他讀到高中畢業，又考上了公費留學，出國在外，一待就是十多年，這十年裏，家中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一直是他未婚妻幫著照應……”
允寧點點頭，又道：“這倒是了……許先生是有福之人……”還未說完，又見吳秘書急匆匆地走過來。
“爺。”吳秘書看了看紫柔，喊道。
“什麽事？”
吳秘書貼近允寧耳邊，悄聲說道：“爺，纖纖小姐來了，在前麵車上呢，一直哭著求著要見您，您看？”
突然蹦出來的名字徹底刺痛了允寧的心口，他麵目僵硬地“哦”了一聲，想了想，低聲說道：“你同她講，如果真是想見我的話，先去常安門等著吧，我忙完了工作才去見她。”
“爺……您不怕……”吳秘書猶豫著勸道。
允寧抿了嘴，搖搖頭。
“那我去告訴她一聲。”吳秘書說完便急急地朝北邊走去了。
允寧這才轉過身來，對紫柔說道：“林小姐，抱歉，我突然有些急事，恐怕不能聊太久了……”
紫柔忙笑道：“沒關係，我也要趕緊回家了，再會了，陳先生。”
剛回到辦公室，琮中便推開門進來，說道：“西山宅子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早上用過了早膳，便可安排人過去那邊。”
“好啊。”允寧心不在焉地回道。
“咱們兩家人少，都住在東院裏，西院全住謝府的人。”琮中遞給允寧一張單子，又道：“這是安排的各處的院落等，你也看看。太太小姐們住後院，咱們都住前院，也就熱鬧個幾天，忙完了，就回了。這是節目單子……這是賓客單子……還有宴席單子……”
允寧便都接了過來，粗略看了看，便壓在桌上了。
琮中又道：“今天你得把那些形勢報告全都理了出來，小心帶著，說不定用得上呢！”
允寧抬眼看了看琮中，見他一臉鄭重的樣子，便點點頭，說道：“好。”
琮中笑了一聲，說道：“明兒咱們就各自往西山宅子趕吧，誰也別等誰了，到了就隻管先安頓下來。休整好了，再碰麵也不遲啊……”
允寧隻是點著頭說好，琮中交待好了事情，也不久待，便急著離開了。
過了沒多久，陳老太爺也進來了。
“爺爺，您怎麽來了。”允寧忙站起來迎上前去問道。
陳老太爺擺擺手，說道：“要帶什麽，琮中都交待你了吧？”
允寧點點頭，回道：“爺爺交待我準備的文件，我這也差不多了。”
陳老太爺便道：“好，這紙上的東西不一定用得上，關鍵要心裏有……”
“是。”
“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不必在這上頭費心思。”陳老太爺又提醒道。
“是。”
“現在形勢很不明朗，最要緊的是咱們幾家下一步的打算。這些兒女情長恩恩怨怨的事情你要拎得清楚，也要放得下，絕不能耽誤了正事……以後算賬的日子長著呢！”
“知道了爺爺，您放心吧！”
“嗯……”陳老太爺拍了拍允寧，也離開了。
允寧一直忙到夜上華幕，方才想起纖纖的事情來。
“趙小姐說什麽了？”允寧問道。
“纖纖小姐一直在常安門等著爺呢……爺是要現在過去麽？”吳秘書道。
允寧長籲了一口氣，說道：“讓她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同她沒什麽好見的了。”
“是。”
吳秘書轉身便出去撥通了常安門的電話，向那邊低聲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誰料想，沒過多久，電話鈴聲便響了起來。“是纖纖小姐的電話，爺……”吳秘書遲疑道。
“接進來吧……”允寧疲累地說道。
“我可以解釋的，你聽聽我解釋好不好……”纖纖哭得泣不成聲，又喊道：“我爹娘被人做了局，欠下了好多錢，我沒辦法，隻好去多賺一點錢……我有什麽辦法……你許久都不來見我一麵，我這樣的難處還能去求誰？我隻好求別人……”
“你誤會了，”允寧說道：“你的選擇一定有身不由已的理由，我信，我也不覺得有什麽！不過，也請你記住，我可以寵你、疼你，有些事也可以順著你，不論你有什麽難處，但你越界了。往後的路，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允寧說完，便冷冷地掛上了電話，恍惚了片刻，終究隻是聳了聳肩，穿好衣服，拿起文件，朝家裏趕去。
“不過是榮華夢一場，功名紙半張，是非海波千丈。”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