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仙道貴生
“……神州”
虛雲宮內，雲柯盤膝坐在雲端，手中的拂塵若隱若現，身上披著的紫綬仙衣呈現出某種不真實感，介於虛無與真實之間。
黃昏高原外的屏障布滿龜裂，搖搖欲墜，宛若末日時分的九州，隨時可能被忘川衝垮。
“接下來應當怎樣做。”
雲柯的嗓音緩緩響起，從清風道長遺留的信息，結合他憑借陣法加持後演算的結果來看。
想要送黃昏高原上的人進入神州，首當其衝的就是兩個世界的世界屏障。
因為黃昏高原內蘊含的世界本源之力與神州內的本源之力迥然不同，所以沒法像雲柯當初乘坐寶筏那般，直接進入，需要緩衝空間。
可若是黃昏高原先撤銷屏障，難免不會發生意外，世界本源之力相斥，黃昏高原隻能停留在距離神州一定距離的範圍外。
看似不長的路程，那也隻是相對於世界的尺度。
人力有時而窮，更何況還有那麽多凡人。
沒有了世界屏障的阻隔，不說無窮無盡的忘川汙染，就是那些問見味道的怪物，都足以把大部分百姓撕的粉碎。
雲柯不願意在最後關頭掉鏈子，他想完完整整把黃昏高原上的所有百姓帶入神州。
“你有什麽辦法讓黃昏高原無礙融入神州。”
雲柯的語氣很肯定，他相信張道臨不會在最後一步上功虧一簣。
玄真沒有答話，他隻是借助雲柯的靈覺，靜靜看著外界的世界，那一刻璀璨而充滿生機的大光球。
良久，他開口道：
“可以呼叫外援。”
“外援？”雲柯眉頭一挑，現在哪兒還有什麽外援，虛雲宮的前輩都化作陣法了，就連幾個勉強苟住性命的邪神也都散盡修為，單單一個青蓮，雲柯覺得是沒有辦法的。
玄真邁步上前，和雲柯並肩。
“你莫非忘記了自己曾在九州看過那幾本書了。”
“你是說……山海概要？”那是他從謝荃那裏得來的，也是從那本書上，雲柯第一次知曉了忘川的存在。
“另一本。”玄真搖搖頭。
“另一本？你是說……”雲柯眉頭微蹙，陡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瞳孔一亮，可眉頭依舊未曾舒展開來。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向神州的道門求援？可是道門受天道限製，你確定他們能夠離開這座世界？”
“不試試又怎麽知道不行。”玄真說道。
雲柯“嗯”了一聲，雙手印訣變化，帶動陣法，讓黃昏高原緩緩停了下來，停在兩方世界本源相斥的臨界位置。
隻是接下來問題又來了，該如何向神州的道門求援？
這個世界目前正處於新生時期，世界屏障相當厚實，甚至連忘川都未曾透入其中形成蜿蜒河流。
從外界看不到世界內部的情況，同樣從世界內部也看不到外麵的情況。
想要向神州的道門求援，自然得需要將信息傳入世界之內。
“道門，道門……”
雲柯喃喃低語，腦中快速翻動著清風道長遺留的信息。
三個時辰過去了。
玄真依舊不急不緩，借用著雲柯靈覺打量屏障外的世界。
“找到了！”
終於，雲柯在信息海洋的一角找到了道門的聯絡術法。
可以跨越世界屏障的聯絡術法。
術法不算太難，借助虛雲宮遺留的大陣，雲柯也可以施展。
隻是……
“找到了嗎？那就開始施展吧。”
玄真催促了一聲，看著雲柯突然不說話，眉頭一挑。
“怎麽？這個術法你無法施展？”
雲柯睜開雙目，眼中有些茫然，恍惚間輕輕搖頭。
術法本身不難，這就是一個很簡單的，類似無線電廣播的術法。
隻是廣播的接收方和發送方略有區別，用的也不是無線電。
而是……法力。
道門修士的法力。
法力越精純，就能傳遞的越遠，穿透力也會越強。
而要想透過一個新生世界的屏障，至少需要天師級別的法力。
可雲柯身上的飛劍符，早就盡數耗盡。
雲柯微微抬頭，他看著玄真。
“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沒有否認，玄真臉上依舊沒有情感波動。
“至少天師級別的法力是嗎？我知道。”
他嘴角勾勒，似乎想嚐試一下自嘲的表情，隻是扯了半天，依舊隻能露出詭異的笑臉，像是在死魚臉上焊了一張圓弧嘴唇。
玄真轉頭側過目光，不再看著雲柯，似乎穿越億萬時空，看見了那顆光球內部，那片生機勃勃，充滿朝氣的世界。
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一切又都是那麽的充滿希望。
“我說過，我和一本為一體，即便張道臨從中摻了一手，可我本來就是你的另一麵。”
玄真看向雲柯，眼底平靜，就如同冰川下平靜的海麵，終年不起波瀾。
“你想救他們嗎？”玄真看著雲柯，二者靈覺相同，連接心海，一切謊言都是虛妄。
“想。”雲柯點點頭，吐出一個字。
“我也想。”玄真收回目光，他張開雙臂，緩緩閉上眼睛。
“仙道貴生，無量度人。若是連自己都不敢犧牲，又怎去拯救他人？大言不慚的要求他人奉獻自身，不過是偽君子罷了。”
“上次在九州，是你犧牲自己喚來了雷罰。這次，該輪到我了。不要阻止我，這也是我的抉擇。”
話音剛落，虛幻的光影便從玄真身上蒸騰，幻化出朵朵夢蝶，他的形體淹沒在光影內。
玄真消失了。
一張輕薄的紙片緩緩飄落，被一隻手掌接住。
替身紙人，在九州時以張道臨之身繪製的符篆，上麵還留著前者的法力。
“……犧牲”
看著手上靜靜躺著的紙人，雲柯嘴唇顫動，輕喚了兩聲。
“玄真，玄真……”
沒有回應，手指摩挲著紙人表麵，精純的法力暗藏，可其中本來蘊含的意誌，卻找不到半點留痕。
坐在雲端上，雲柯久久不能言語，他看著掌心的符篆，又抬頭望向青冥，那是天庭的方向。
“唉——”
一聲沉悶的歎息，紙人幻化出法力虛影，纏繞在雲柯手中，隨著他伸手一抓，紙屑紛紛，隻有一抹虛幻的混沌匹練縈繞指尖。
抬手對著極遠處的神州遙遙一指，匹練沒入虛空，劃出某種玄妙的軌跡，突兀出現在神州屏障表麵，毫無凝滯的融入其中。
隻是刹那，神州表麵突然冒出無盡清氣，兜兜轉轉，在忘川河麵鋪成一條綿長的橋梁。
一道清氣脫離大部隊，在空中飄動幾下，直接沒入虛空，再度出現時，已然來到雲柯眉心，沒入腦海。
“道友，辛苦了。”
雲柯眼神恍惚片刻，雲床崩塌，法衣消散，他頹然跌坐在地，陣法所剩下的能量被他盡數散去，和那道延伸出的雲橋練成一片。
“仙道貴生，無量度人。”
他雙手結成子午訣，衝著四方恭敬拜下。
拜虛雲宮各位道長，拜青蓮尊者，拜白蓮聖母，拜崖海大帝……
也拜，道士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