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傳承
玄真謹慎地退後一小步,等到掉落的竹簡停止滾動,他才操控著體表的金光凝成手臂,從地上拾起一卷竹簡。
“這應該是九州動亂以前,用來記錄重要事務的特殊竹簡。”
陳誌清看著玄真手中的竹簡,辨認了一番,待確定竹簡上微微閃爍的光華後,他肯定道:
“沒錯,是玉竹做的。這東西現在九州都找不到了,我們當時從遺跡裏挖出來的殘缺典籍就是這個材質。”
玄真微微頷首示意明白,他一手捧著竹簡,一手捏住竹簡一端,將其徐徐展開。
一連串用刀刻在竹簡上的複雜文字符號,映入二者眼瞳。
陳誌清眉頭舒展開來,似乎鬆了口氣,隨意到:
“不是我們九州的文字,太複雜了……這應該是哪個其他世界幸存者留下來的東西。”
陳誌清擺擺手,他歎了口氣,似乎在為這艘船上莫名消失的幸存者哀悼。
“哎,你說他們也是夠倒黴的,好不容易逃到了忘川,居然……”
“不,這就是九州的文字。”
玄真淡漠的嗓音打斷了陳誌清接下來的動作,後者腳步一頓,僵硬地轉過頭來。
“你說什麽?”
“這是道文。”玄真合上手中的竹簡,又繼續打開了下一卷。
“這是虛雲宮以前使用的文字。我記得很清楚。”
玄真邊說著,邊將剩下的兩個木桶一一打開,金光中總共懸浮著九枚,閃爍著微微光華的竹簡。
攤開的竹簡表麵,刻著一個個繁複而玄妙的文字,裏麵似乎蘊藏著世界運行的真理。
九州文字雲柯從半瞎子的記憶裏幾乎完全繼承,可道文卻沒有。
隻能依靠他對符篆的解析,和特事局裏寥寥幾處資料來大致辨認。
金光將所有竹簡攤開,放在玄真眼前,借著前者的視線,雲柯迅速辨認著竹簡上,自己大致認識的文字。
“通幽……禦風……大力……”
船頭上,雲柯努力辨識著竹簡上麵的文字,還真被他找到了不少認識的。
他低聲自語,喃喃道:
“這應該是……法術?”
話音剛落,雲柯雙目瞳孔突然凝滯,眼前突然閃過幾道金色光幕。
【恭喜玩家獲得虛雲宮傳承:地煞七十二術(殘缺)。】
【恭喜玩家獲得虛雲宮傳承:雲宮算術殘篇(養氣)】
【恭喜玩家獲得虛雲宮傳承:雷法殘篇(觀想)】
這是傳承?
“原來如此……這真的是虛雲宮用來逃生的寶筏之一。”
心中再無半點僥幸,雲柯眼中的光亮漸漸暗淡了下來。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眼中充滿複雜的神色。
恍惚間,他又想到了拚盡一身修為,也要救人族於水火的張道臨,想到了在邙山鎮留守到最後一刻,將玉牌給他的謝荃,想到了在最後關頭,不惜違逆天規也要降下陰陽太極圖,幫他壓製住龍脈暴動的虛雲宮所有道士。
雲柯有些意興闌珊,眼前三道金色光幕的喜悅被莫名衝淡,若是在其他任何地方發現這九卷竹簡,他都恨不得跳舞慶祝。
可現在,雲柯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那麽開心。
靈覺波動,有些悵然的話語在玄真腦中響起。
“玄真,你說這還是我們當初來時的虛雲宮嗎?難道所有東西,到了最後都會腐朽?都會迷失了本意?”
船艙底部,玄真一邊收攏所有竹簡,一邊回答著雲柯的疑惑。
“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在比古老更古老的時光麵前,就連世界都會崩塌,都會被忘川吞沒。”
抬起頭,看了眼幾具盤膝坐在木箱中,手持拂塵的白骨屍身,玄真淡漠道:
“不是所有人都是張道臨。虛雲宮的道士也是人,他們同樣也有七情六欲,為了護住傳承而逃命,我覺得無可厚非。”
“走沒問題!可是……他們為什麽要獨自逃走?為什麽不提醒九州的其他人,告訴他們這是末日的征兆!”
雲柯有些不理解,他感覺九州道門的形象似乎在他心中破裂了。
那篇滿是正氣的“虛雲宮門規”似乎成了笑話。
“天規。”玄真吐出一個冰冷的詞匯,他嗓音淡漠道:
“你想過沒有,世界的誕生與毀滅是一個循環,是一個不可能被打破的循環。連妖族統禦九州,天道都給過旨意,如果說末日前,天道不允許道門的人給九州透露信息。你覺得,張道臨那樣的人物,會有很多嗎?”
見雲柯未有回答,玄真繼續道:
“很多事,在沒有看到真正的實情前,不要妄下定論。帶有強烈自我情緒的看法,會幹擾你的判斷。”
“就像陳誌清他們發現的殘餘典籍裏,為什麽就恰好記載了末日,石竹寶筏,黃昏高原這些事呢?為什麽能恰好在末日前,被他們發現?”
幾秒鍾後,雲柯的聲音在玄真腦中響起。
“你說的對,虛雲宮的消失,是我想簡單了。”默然片刻,他又接著道:
“這艘船很可能是千年前就駛入忘川的,裏麵不可能還剩有食物了,你們看情況準備回來吧。”
現在這艘船的迷霧已然揭開大半,這就是一艘從九州駛出的石竹寶筏,上麵搭乘的真是千年前,突然消失的道門中人。
他們帶著自己傳承,想要逃去黃昏高原,在哪裏尋找生的希望。
可惜,在世界沉淪於忘川掀起波濤,驅散四周的詭異生物前,忘川的路並不安全。
他們因為某些詭異的原因,死在了船上,還莫名其妙地被裝在了木箱裏。
昏暗的船艙底部,隻有兩團微量的金光閃爍。
玄真伸手按在麵前盤膝坐在木箱中的白骨頭顱上,熟悉的侵蝕感從白骨上傳來,比起空氣中的要強上數倍。
陳誌清喉嚨滾動了一下,看著麵前玄真的動作,嗓音沙啞道:
“所以,這艘船真的出自我們九州。”
玄真將目光從麵前的白骨上收回,金光拾起箱蓋,將其重新歸位。
“走吧,再看看其他地方,雖然食物應該是不用想了,但說不定能發現其他東西。”
言罷,玄真率先邁步,領著陳誌清朝船艙更深處,明燈符沒有射入的地方走去。
“這艘船現在還有太多問題,你仔細想一下,當初你們發現的典籍,是在那裏出土的,又是如何發現的。”
他沒有正麵回答陳誌清的疑惑,微微側頭,將一張明燈符貼在視野死角處。
“說不定,我們能從這裏找到一些九州關於沉沒的,真正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