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現實難拒
那一日,宮裏舉辦中秋盛會,太後點名要他參加,又有母親敲打,徐為任無奈去了。
在那裏,他看見昔日嬌小的懿安公主已長大成人,並練就了絕美的舞姿,在他身前舞動。他無動於衷,隻靜靜喝著麵前的酒,一杯一杯,不覺深醉。
太後聽聞大將軍醉了,忙命人將大將軍攙扶到後院歇息。
然而,他不知怎的,被人帶錯了路,徑直到了公主房中,在她的香閨睡了一夜。
待他醒來,天已大亮,睜開眼,卻發現身邊坐著一位鳳眼懵懂的少女,眨巴著眼睛看他。
他嚇了一跳,急忙跪地請罪。
可是晚了,雖然公主絲毫不怪罪他,但是他在公主房中夜宿一宿的消息迅速傳開。所有人都明白,大將軍再也逃不掉了。
徐為任自知落入別人的圈套,卻是說不清道不明,啞口無言。
而他的母親卻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找太後提親,娶了公主。
他堅決不從,蕭氏便以死相逼。人生中,很多事真是身不由已,無奈之下為了滿足母親的心願,他隻好選擇默認。他知道,這的一生都完了,再也無法兌現諾言,再也無法實現最初的夢。
大將軍與懿安公主被正式賜婚的消息瞬間傳遍海內,人人豔羨不已,原來這樣的天之驕子早已被皇室盯上了,普通人家又如何高攀得起。
接下來的日子裏,納彩、下聘、選吉日,一切按規矩辦。
轉眼新年來到,汴州城宴會不斷。
目下炙手可熱的大將軍自然少不得應酬,他帶著自己最得力的侍從周浚出入大宅酒樓,風光無限,所到之處人人皆俯首稱臣。連他身後的周浚也跟著風光起來,人們高攀不上大將軍,卻打起了他的主意。
一時間,也不知多少人上徐府提親,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周浚。
蕭氏以主母之姿接待了他們,卻也無可奈何,因為周浚完全不當回事。徐夫人每每向他提起此事,他永遠都以搖頭回絕,毫無商量。
因為,他知道那個人死後,自己短暫的**之火已悄然熄滅,現在他隻是一個寂寞的浪子,隻想將寂寞進行到底。
他漠然地跟隨徐為任出席各種場合,永遠漠視一切,包括皇帝,除了徐為任沒人可以令他多看一眼。最後,汴州的官家小姐們不得不暗暗放棄,各自死心。
這一個年節,汴州成婚的新人不知多了多少對,而這其中又有多少心死的女子。
周浚宴會赴了一場又一場,顯然已經麻木。
而在何禦史家的宴席上,有一點似乎不同,他淡漠的眼睛中捕捉到一抹色彩,一抹天空藍,那藍色是那樣熟悉,熟悉得竟令自己想起過去。他也曾擁有這抹藍,可是他將它送給了別人,再也沒能見過,而且也不打算去找。
他奇怪何府寵妾的手上怎麽會有類似的東西,好奇心驅使他去打探,可是,他越看越覺得玉鐲似曾相識,貌似就是自己的。
最後,在他們離開張府時,他借故離開公子,趁夜重返何府。憑著記憶中那個女人的氣息,蒙上臉悄然潛入女人房中,得到匣子裏的玉鐲。
他需要找個明亮的地方確認,便索性偷了玉鐲,如果不是再悄然歸還。
他回到屋中,對著油燈仔細查看,發現這個玉鐲與他有過的一般無二,真是奇了。
他睜大了眼睛仔細觀察,最後終於在鐲子的內側發現幾個熟悉的文字。那些字他雖然不認識,卻明白那是莫言文。他心下撲通直跳,這玉鐲算是方映妍的遺物,又怎麽會落入別人之手?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床上轉轉無眠一夜。
第二日天一亮,他就來到遺愛坊,他知道這座樂坊從未斷了與易得閣的聯係。
他以大將軍的名義找到張坊主,要求找一個認識莫言文的人。
這麽多年,遺愛坊受大將軍罩著,早成了他的心腹,如今自然掏心掏肺,無所不從。
張坊主將閣中唯一的文者送到他麵前,是一位同樣美麗的妙齡少女。
周浚趁著四周無人,將玉鐲拿給她看,要她解釋下裏麵的文字。少女看了看,將翻譯的漢子分散著寫在紙上:我、救、哥、浚。
少女麵露疑惑,似乎不太明白。
然而,周浚一眼便知,瞬間驚喜無限,一手搶過玉鐲和紙,道一聲“多謝!”飛身而出。
他一個人躲到屋頂角落,無言大笑,哈哈哈,浚哥哥救我!她沒死,她竟然沒死。他感到無比開心,仿佛黑暗的世界光明乍現。
他驚喜地拿著玉鐲回府,他要第一時間告訴公子,她還活著,這個婚不能結。
可是,當他趕到徐府時,發現徐府外的街道已被堵得水泄不通,整整一條長街都被懿安公主的嫁妝填滿。他內心一片惶恐,急忙來到後院,發現公子正在量體裁衣。
他驀然問道:“這是做什麽?”
身旁忙著伺候的奚越喜氣洋洋道:“你個呆子,自然是結婚用了,公子下月初八就要大婚,再不做喜服就來不及了。”
周浚聽完,將玉鐲藏入袖中,茫然轉身。完了,木已成舟,一切皆不可改變,僅僅一枚玉鐲又能說明什麽,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
隨後,他毅然離開。但是,他不想就此放棄。既然她還活著,那麽自己窮盡一生也要找到她,這是他對這個鐲子的諾言。他即刻換上夜行衣,再一次回到張府,找到那個妾室厲問:“鐲子哪來?”
女人被嚇得雙腿發軟,直言:“官人送的。”
隨後他又去問官人,官人告訴他從黑市市場買來的。然後,他又拿著玉鐲去了黑市。得到的結果是,玉鐲來自外地,一個叫做庸城的地方。
他知道,他必須出一趟遠門了。
是夜,他再次回到徐府,來到公子的書房。
一首悅耳的琴音自書房飄出,他記得這首曲子,她用笛子吹過,他知道他想她了。
他內心開始變得猶豫,到底該不該告訴他。
“周浚?”
不知何時,琴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問話。
他悄然入內,直言:“公子,屬下想請個假。”
徐為任坐在琴邊淡淡道:“多久?”
“很久。”
“一年,還是十年?”
周浚搖頭:“說不好,差不多了我自然回來,但是請你相信我一定會回來!”
“那就去吧,”徐為任不再多話,隻暗暗囑告一句,“需要多少銀兩去賬上領就是。”
“多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