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羊入虎口
方映妍下了懸崖，一路奔逃，果然毫無障礙，暢通無阻，打心底覺得徐為任這家夥辦事真是不賴，隻可惜生不同路。
她借助樹枝，翻出府院高牆，輕輕鬆鬆便逃出周人魔抓，心裏想著回去該怎麽編纂這段逃跑的神話，總不能直言是別人放的吧。這樣想著，開始尋找易得閣的所在。
易得閣的文者慣於通過莫言文聯絡，但凡遇到麻煩都會在街市醒目的地方留下暗號，好叫人接應。
既然如徐為任所說，外麵到處都是易得閣的人，可是為什麽走遍了大街小巷，卻看不見一點莫言文的痕跡？甚至連個可疑的人都沒有，她心中甚是奇怪，轉而開始尋找婁式傑。
她與婁式傑聯絡的暗號極為簡單。他們兩個都極好爬樓，相互約定，找不見對方時，便抬頭向上看，這樣的方法極為巧妙，每次總能輕而易舉找到對方。
她輕捷地爬上雍縣最高的樓——萬福樓，悟的發現這便是最初約定與周人見麵的地方。想來終究與這座樓有緣，便高坐於樓頂，俯仰終生，默默等待婁式傑的到來。也許是一種篤定，她知道他一定會來。
或許是因為萬福樓過於醒目，或許因為別的原因，總之她隻坐了不到一刻鍾便發現樓底下便有了回應。有人拿著一張醒目的大字，對著樓頂上的她一頓招呼。仔細一看，那大字像是莫言體的方映妍三個字，她欣喜地解了腰帶從樓頂下樓，再落地時眼前卻是一個陌生的豔麗女子，脂粉濃厚。
“見過大小姐！”女子嬌聲請安，說著便招呼街角的馬車過來。
方映妍漠然地望著她，心中有些奇怪，在江寧城知道她是方家大小姐的人很多，但是能把易得閣與方大小姐聯係起來的人卻很少，畢竟連父親閣主的身份都隻僅限於那麽幾個人知曉，眼前這個女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難道是父親為了營救她提前公開了？
那女子見她麵露疑色，急忙上前催促道：“大小姐快請上車，閣主等候多時了。”
“等等，”方映妍穩住腳步，“梟梟還沒來，我和她約定在這裏見麵。”
“梟梟？”女子瞬間疑惑，卻又立刻掩飾過去，“小姐先上車，我在這裏等她便是。”
方映妍點頭，正欲上車忽又摸著肚子道：“我有點餓了，好姐姐，能幫我買個燒餅嗎？就在那……”說著伸手指了出去。
“哪啊？”
趁著女子眺望的功夫，方映妍略退兩步，轉身拔腿就跑。
她以為自己跑得足夠快，可是人腿哪裏比得上馬腿，即使是一匹拉著車的馬，也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飛奔而去。
她瘋狂奔走，妄圖進入一條小巷避開。然而，卻在此時，馬車上飛出一名高手，直接截住她的去路。
她將手裏的玉指劍一推，立刻飛出去幾十根銀針打開一條通途，可是，跑出去沒兩步卻被迎頭一擊，重重地倒在地上。她想，徐為任應該有句話忘記說了——不會武功的人，在這條路上隻會死的更快。
再醒來時，鼻尖一縷熟悉的氣息，像是在哪聞過。
方映妍睜開眼，卻不見任何人，衣服發膚亦完好無損，略一分析，發現原來是錦被留有主人的餘香，心中奇怪，又是何方神聖請她過來，果然走上了這條路便不死不休。
她強撐著起床，開始研究屋子主人的情趣。天已大黑，房間卻是寬敞明亮，紅燭羅帳，香煙彌漫，一派貴氣。
“你醒了？”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她急忙去找。
這時，一雙手忽地從後腰抱住她的身子，她嚇了一跳，急忙掙脫。再轉身時，臉上露出極複雜的神色，驚訝、失望、厭惡、憤怒，卻唯獨沒有一絲歡喜。
她冷冷揖禮：“見過禦賢王。”
禦賢王神色坦然，仿佛自己從來不曾被拒絕，隻淡淡一抬手，“還在生我的氣？”
“不敢。禦賢王新婚燕爾，不在家陪王妃，跑來雍縣作甚？”
“這裏不是雍縣，是潢州。”
方映妍一驚，沒想到自己轉眼就到了潢州，轉而自我安慰道：“也好，省的我自己跑路辛苦。”
禦賢王幽幽道：“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
在她麵前，他姿態擺的很低，連“本王”這樣的自稱都免了。
方映妍卻不領情，“噢，不知我這毀了容的女子在您這還有什麽價值？”
“我請人給你看過了，你的傷勢恢複的很好，不會留疤，想來你在周國的待遇不錯。”
“周國雖是虎狼之國，卻也是個講信用，有人品的國度。”
“你這樣說話未免重了些，”禦賢王麵露不悅，“我也是身不由己，母後逼的太急了。”
“哦，你這樣追著我不放，是你母後又逼你納妾了？”
“不是妾，是側妃。”
“那也是偏房，記住，方承遠的女兒不會做偏房。”
“如果你願意等，我早晚將你扶正。”
“不要，不食嗟來之食。”
正在此時，幾個下人端來一桌熱菜美酒。
禦賢王隨即指著桌子道：“餓了吧，不妨邊吃邊聊。”
方映妍當即欠禮：“抱歉，我一個賤民不敢與未來儲君同坐。”
禦賢王上前親自將她扶到座位上，“你如果一味要這麽說話，我不攔你，但是，也請你體諒我的苦衷。”他言辭懇切，話語中看不出半點虛假。
方映妍終究是軟弱的人，被他這麽一鼓動便順從了。
他親自為她夾菜，都是她平時愛吃的菜品，顯然都已事先調查過。
她天然地警覺他的食物，不敢動筷。
他則識相地將所有菜品一一嚐過，叫她盡管放心。
方映妍稍稍放鬆了警惕，吃了兩口，卻也到此為止，即刻起身，“我吃飽了，可以走了嗎？”
禦賢王紋絲不動，也不回答，眼中隱隱露出一絲殺氣，似乎有些忍無可忍了。
方映妍忽覺憂懼，他們這些人為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她今日落到他手裏還是乖巧的好，總能找到方法逃走，便怏怏坐下悄悄拿起碗箸，繼續吃飯。
禦賢王滿意一笑，直奔主題：“我為你留了一個側妃的位置，希望你能接受。”
方映妍心中一陣苦笑，看來這輩子終究逃不過這個側妃命，那麽多人爭著要他做側妃，卻沒有一點正妃的影子，任憑她如何掙紮都比不上人家方紫瑤。
她隨口應承，“你喜歡就好，不必問我，女子的婚姻皆由父母做主。”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請你來。”
什麽意思？方映妍停下手中的筷子，有些愣了，“既然是父母做主當請父母，請我又有何用？”
“生米煮成熟飯不就有用了嗎？”
“啊！”方映妍一聲驚起，“你不能這樣，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沒有辦法，等你嫁進來以後我一定好好待你。”
禦賢王語聲輕緩，說的驚天動地，卻沒有一點行動，隻是眼睜睜望著她有些出神。
方映妍起初還有些奇怪，這是擺的什麽陣法，直到身上燥熱緩緩襲來，方才指著滿桌的菜失聲道：“你下藥了？”
他默然點頭：“放了足足的暖春散。”
“你自己也吃了？”
“那不正好？”
“不，我寧死不從！”她忽的推桌大喊，“你若敢侮辱我，我便立刻去死！”
“你不會。”禦賢王緩緩抽出一頁信箋，“為了表示誠意，我將安插在靖安王身邊的棋子統統交給你，隻要你今日順從於我，將來這些都由你掌管。”
“不要，我不要！”她大聲叫道，整個人開始變得淩亂。
“要了吧，你父親費盡心機就為了得到這張紙，今日我聊作聘禮送給你，你可要好生報答本王的心意。”禦賢王說著，露出邪魅一笑，一雙眼睛早已迫不及待。
他的手剛觸到她的身體，她便著火了一般躲開。但是，她早已頭暈目眩，口幹舌燥，一種前所未有的矛盾席卷全身，她想要一個堅實的依靠，卻又極力控製自己不能。
這一次，禦賢王不再追她，盡管他自己早已雙眼迷離，卻依然不緊不慢，靜待她藥力發作。
“怎麽辦怎麽辦……”方映妍比任何時候都覺得無助，即使是在周人手中她好歹還有個徐為任和周浚，可是到了自己人這裏卻一點指望都沒有。她真的要如願了嗎？真的要從了這個卑鄙無恥的人？那易得閣怎麽辦？父親怎麽辦？……
嗬嗬，不過一死，死了一切都幹淨了。她的藥量太大，到了頂峰時期，完全堅持不住，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恰好滑入男人的懷中。
禦賢王嫻熟地將她抱起，上床，伸手緩緩解開她的衣帶，然而才剛解了一個扣，忽聽門外大喊：“著火了！著火了……”
什麽情況？他愕然起身，來不及查看火情卻又忽的停住，不行，直覺告訴他不能再等，必須馬上得到她。
可是，有一隻手比他還快，隻對著他的後脖頸輕輕一捶，禦賢王便頹然地倒了下去。
來人蒙著麵巾，迅速抱起床上的人兒，火速跳窗逃走。
“救命，救命……”女人嬌喘的聲音在他懷中來回穿梭。
來人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急速走遠，順路找到一家藥鋪，急切地道：“她中了暖春散，快替她解毒！”
店家疑惑地看他一眼，仿佛在說這人是不是有病？隨口道：“你自己就能解。”
“少廢話！”來人一腳踹倒他的櫃台，喝道，“想不到辦法，立刻砸了你的店！”
“哎，你這人真不講理……”店家話未說話，男人的利劍已架在了他的肩上。
“大俠饒命……這春藥實在無解……”店家腿一哆嗦，急忙解釋。
“沒辦法是嗎？”來人一劍深入，在脖子劃破的瞬間，一個女子的聲音忙道，“有個土方子，不知可否一試？”
“什麽方子？”
“放血。”
男人蒙著麵巾的臉上顯出遲疑。
“啊……”懷中的女人再次發出痛苦的呻吟，滿頭大汗。
最後，男人終於下定決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