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方府重聚
馬車行至半途，暗中又換了一輛官車，幾個隨從也都換了人。官車直行到深夜才至方府，方承遠親自護送女兒到了風清苑外才肯離去。
此時已是深夜，方府大部分屋舍均已熄燈，隻有風清苑獨留一點餘光。
方映妍進去，見一姑娘趴在桌上酣睡，輕輕推她。
那姑娘抬頭，正是凝霜，一見小姐，喜不自勝：“大小姐，你回來了！”
二人立即相擁而笑，歡喜無限。
凝霜道：“前兩日大人說你今日回來，我收拾好了，足足等了一天也沒見你的身影，沒想到你真的來了。”說著，一時百感交集，眼眶濕潤。
方映妍關切道：“我不在的時候，二小姐可有為難你？”
凝霜低頭抿了抿嘴唇：“主子調教奴婢，正常的很，不提了。”
方映妍一聽便來了火氣，憤而不平道：“她怎麽欺負你了？”
“小姐，難道我們還能報仇不成？”
隻此一句，凝霜便將她堵了回去。方映妍無奈，隻好忍氣吞聲，暫時作罷，匆匆洗漱而睡。
次日，二人閉門將養了一日。兩年未見，再次相遇感覺有說不完的話，足夠聊上兩年。
但是，方映妍不敢輕易透露自己加入易得閣之事，隻說去了一座秘密學府長本事，而且認識了很多朋友。凝霜過去的兩年則更為簡單，自己在風清苑種了兩年的花花草草，靜待小姐歸來，卻也掌握了不少八卦，比如公子紫恒去武當學藝、二小姐又幹了哪些過分的事之類，無聊又有趣。
當晚，方承遠送來了弓箭，親自為女兒教習箭法。
在他一番演示過後，方映妍方知父親自己就是個神箭手，箭術過人。而他執意將她留在身邊的用意也隨之揭開，名為探親，實為練箭。
有了閣主父親的親自指導，從前學過的那些書立刻活了起來，所有疑惑的動作與招式悉數得到解答，接下來隻剩下無休止的練習和掌握。
自此後，二人日夜守在風清苑苦練箭法，足不出戶，避不見人，如同禁足了一般。
事實上，風清苑也真是個練箭的好地方，前有池塘攔路，後有樹林遮掩，僻靜幽深，無人相擾，仿佛獨立於整座府邸之外。
轉眼秋去冬來，氣溫漸漸走低，一日寒過一日。方映妍不去理會，自有凝霜給她增添衣被，自己依然堅持晨起練箭，得空便複習往日的功課，並將婁式傑所教的爬樓跳躍之術反複學習掌握，直練得滿手老繭，渾身酸痛也不覺難受。
人生有了目標便不再虛無，迎來的每一段光陰都顯得彌足珍貴。
一天夜裏忽然刮起了呼嘯的北風，直刮的百花凋零，樹葉紛飛，氣溫驟降。
清晨推門一看，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這是今冬初雪，一時間整座方府大宅充滿了歡聲笑語，大家紛紛出來踏雪尋梅，丟雪球打雪仗，好不熱鬧。
晨起時分，方映妍剛用完早飯，凝霜興高采烈地跑進來道：“小姐，二小姐他們都去城外看雪景了，咱們可以在府裏隨便逛了！”
她這才想起回到方府，已近兩個月了，還從未出過風清苑的門，連父親要看自己都是主動來的。為了避免跟方紫瑤引起衝突，她真是把自己鎖得夠久了。眼下既然都出去看雪了，她自己正好也出來散散心，於是欣然答應。
凝霜當即歡喜的張羅起來：“今天定要給我們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暖暖和和。”
她替小姐化了淡妝，再挑了件月白色與淡粉紅交錯的委地錦緞長裙，外加藕荷色錦緞夾襖，腰間紮一根純白的絲帶，最後披上一件紫色連帽披風保暖。乍看上去，整個人瑩潔如玉，白裏透紅，美若西子。
經過這兩年的生長，她二人都脫去了稚氣，變成一對正值芳華年齡的待嫁少女，如同蓮花初綻，千姿百媚。
二人一同出了風清苑，終於看見久違的府邸全貌，雪中的方府分外妖嬈，紅牆、朱瓦、小橋以及院子裏的樹木盡數染白，晶瑩透亮，不染纖塵。房簷下的紅燈籠更戴了雪白的帽子，白裏透紅，洋溢著冬日的喜慶。
當她們出現在方府大宅時，路過的下人無不驚歎咋舌，一個個主動上前示好。
“大小姐好！”
“大小姐回來了！”
……
他們驚訝她的歸來，更驚訝於她的美貌，如今的大小姐再不是從前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了。更多的人則躲在屋簷牆後看她，預備隨時去給夫人、二小姐報信。
“小姐，他們都在看你呢。”凝霜悄悄道，內心小有自豪。
方映妍笑道：“看我像怪物嗎？”
凝霜急忙搖頭，一臉驕傲道：“我看他們是嫉妒……”
二人正說笑間，忽然聽見兩個小廝在一處角落閑聊：“聽說，城外有霧凇，好看極了，一層一層，跟到了仙境一樣。”
另一個問：“仙境什麽樣？”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
二人正說著忽見大小姐路過，急忙起身行禮。
“你們說哪裏有霧凇？”方映妍忍不住問道，事實上她也想知道仙境長什麽樣。
其中一個忙道：“在城西的林子裏，到處都是，大小姐快去瞧瞧，可好看了。”
凝霜聽完急忙點頭：“小姐，我們也去看看吧，我還從沒見過霧凇。”
小廝們說完默默溜走。
霧凇？方映妍一臉疑惑，這個詞隻在書上見過，卻從未親見，確實有點意思，卻又皺眉：“怎麽去？”
凝霜撓了撓頭，正自犯愁，忽見不遠處呂參軍正在整飭門房，急忙拉著小姐上前打招呼。
呂弦從不見她們出來，倒也好奇，謙和道：“下雪了，兩位姑娘正好出來透透氣。”
方映妍一邊點頭，一邊接下凝霜不斷遞來催促鼓勵的眼神，低聲央求道：“大師兄，我們也想看霧凇……”
呂弦一聽此言，立刻明白，難得大小姐有出門的想法，怎能駁了她的意思，當即應允：“好，騎馬還是坐轎？”
“騎馬吧，可以順帶欣賞沿途的風景。”方映妍立刻回道，心中掩不住的期待。
呂弦點頭，轉身便去尋馬。
她二人歡喜無限，笑靨如花。
少頃，呂弦牽出來三匹馬來，叮囑道：“今日天寒地凍，路麵濕滑，你們騎馬時一定要當心，慢速。”
兩位姑娘使勁點頭答應，便迫不及待地上馬跟隨他出了方府。
一排排整齊的房屋自眼前劃過，燈紅酒綠，行人如織，奔馳的駿馬踩在軟綿綿的雪地上，吱吱作響，方映妍許久不曾見過這樣充滿生活氣息的場麵，頓覺心情大好。
三人直奔城西而去，不多久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一片如冰雕玉琢的樹林，千姿百態，如夢似幻。
“這就是霧凇？”方映妍不禁感歎，她久居山中，這種景象倒也見過，卻不知它們還有這樣一個名字，頓時覺得可笑，果然辜負了大好盛景。
難得一見的霧凇著實引起了大家的興趣，無數百姓裹著厚厚的棉衣前來瞻仰。
那霧凇確實與眾不同，棵棵樹木如雕刻一般靜靜矗立，美麗皎潔，晶瑩閃爍，有的像盎然怒放的花朵，有的像瓊樓玉宇，又有像雪山、鳥獸的，造型之奇特實在用言語無法形容。人走在裏麵仿佛進入仙境，令人忍不住想要賦詩千首。
更有文人已當場開始吟誦前人的佳作：“寒江雪柳日新晴，玉樹瓊花滿目春。”
“園林日出靜無風，霧凇花開樹樹同。”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
“大師兄？”
三人正看的新奇，忽聽得耳畔人群處傳來一聲女子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