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九王爺的恐嚇
兩兄妹商量好了,便轉身就走,隻是沒有走多久,就被人給攔住了。
“兩位,我們家主子有請。”
攔著兩人的是一個神色爽朗跳脫的少年,這人穿著一身侍衛裝,稚嫩的臉上帶著幾分好奇地打量了他們一眼,眼睛裏帶著點兒惡作劇的光芒。
顧弄影瞪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推了自家大哥一把,麻利開溜了:“有什麽事找我哥,我還有事,不奉陪了。”
顧千風眼底閃過一無奈的笑意,衝著站在遠處的小丫鬟碎玉點了點頭,小丫鬟立刻追著自家郡主去了。
安排好了顧弄影,顧千風才不緊不慢地微微抬起了下巴:“走吧。”
紫影看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眼中的惡意才稍稍收斂了幾分,隻是表麵上仍舊是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就差沒在自己腦門上刻上“我這裏特別好套話”幾個字了,可惜,這一路走來,旁邊這人硬是沒有來向他打聽任何消息,白瞎了他早就想好的說辭了。
一路走來,顧千風臉上雖然還帶著沉穩的笑容,但是心中卻是越發的凝沉起來。
小侍衛帶著他走的路,竟有一大部分都是宮中的密道,那熟悉至極的模樣,險些讓他推翻了之前的猜測,以為這個“主子”並不是楚封崖,而是皇帝楚賢了。
直到他到了那處比冷宮還偏僻的冷寂宮殿,看到了正坐在榻上閉目調息的楚封崖,才心中驚疑不定地抿了抿唇,衝著他拱了拱手:“九王爺。”
楚封崖沒有第一時間理會他,而是平心靜氣地驅趕著自己經脈裏的殘毒,一點點將它們用真氣逼到了左手手臂,然後封住了手臂的穴道,在食指割開了一道口子,這才抬起了頭來。
“世子的養氣功夫相當不錯,膽量也好,不愧是南海顧家千挑萬選出來的繼承人。”楚封崖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千風,墨色的眸子深不見底。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正滴滴答答地滴著血,詭綠色的血液落在了床上,竟是凝聚不散。
他衝著旁邊的紫羽看了一眼,紫羽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將一個小瓷瓶裏的白色粉末倒在了那些血珠之上。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隻見那些血珠很快就被這些白色粉末吞噬。
楚封崖指尖仍有不間斷滴下來的血珠,卻竟然沒能夠將那些白色粉末弄濕,反而全部都被盡數吞噬。
這是……蠱!
顧千風的眸子猛然一縮,薄唇抿了抿,握了握拳頭沒說話,隻是盯著楚封崖的神色卻有幾分變了。
顧家這次上京,除了給南宮竹悠張目,還有一項秘密任務,就是跟皇帝合作,除去在南海越發囂張的異族人,而那些異族人最讓人防不勝防,甚至犧牲了不少武林精英的,就是這神秘莫測的蠱術!
楚封崖叫他來,且還當著他的麵兒動用這些蠱蟲,顧千風當然不會單純的以為,這位九王爺隻是粗心大意之下才這麽不避諱著他的。
楚封崖隻當沒有看到顧千風驟變的神色,仍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話語裏帶著幾分兵痞特有的流裏流氣,卻又充滿了清貴之氣:“南海的太子爺到了帝都,過得可還習慣麽?嗬嗬,那小門小戶的客棧,恐怕讓幾位的日子過得不去舒爽吧?何必見外呢?左右都是八竿子打得著的親戚,九王府旁的沒有,幾處宅子還是有的。”
顧千風的瞳孔微微一縮,細細的打量著楚封崖,心中微微一歎——這人,果然不愧是大齊百年難得一遇的將才和兵王,單論這消息搜集一項,恐怕世間就少有人能夠比肩的。
沒錯,顧家的人並不全都像眾人表麵上看到的那樣,是從官道隨著南海上京述職的官員一起來的,而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比如他,就是讓暗衛假扮了自己護送顧弄影上京,而他自己,則快馬加鞭,帶著一部分人提前來到了帝都。
時間,差不多就在南宮家和楊家與竹悠對薄公堂的時候。
楚封崖顯然早就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但是卻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漏出來。
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麽九王府的消息總比旁的勢力查的更快了,這裏麵絕對少不了楚封崖的手臂,這人很有可能在他們查消息的時候,主動地送上了一些他們想知道的東西。
“九王爺這是什麽意思?其實驛站的環境也還是不錯的,我們兄妹二人倒是沒有那麽嬌貴,江湖兒女,也不像是那些貴族皇族的挑剔,但凡是有個住的地方也就夠了。”顧千風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就好像他真的就是這麽做的一般。
眼見楚封崖淡笑著不吭聲,他便接著道:“顧家長久不來帝都,倒是真有幾分人生地不熟的。王爺如此熱情的邀請,我們兄妹倒是不好推脫,隻不過,顧家雖然久不入京,但是上麵那位對顧家的顧忌可是不小呢,什麽南海太子這類的話,九王爺還請再不要提起了。”
他笑了笑,緩緩地道:“至於親戚間的走動,我們還是不去九王府的好,免得惹出什麽誤會,給九王府添堵。另外有一點,好叫王爺知道,我們顧家,對什麽高官俸祿並不感興趣,安於一隅慣了,更喜歡浪跡江湖,鮮衣怒馬、仗劍而行的日子,所以,王爺實在不必費心與我們這些草莽打交道。”
一句話,皇帝忌憚我們顧家,然而顧家卻沒心思摻和皇家的事情,這次來也是有正事,你要是想造反就自己玩兒,我們不奉陪。
楚封崖從頭到尾都在認真的聽著,墨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一隻在曬陽光的獨狼。
他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那裏已經低落了不少的血,如今血液已經變成了正常的紅色。
他衝著紫羽勾了勾手指,紫羽立刻拿來了剛剛那個小瓶子,然後將瓶口對準了鋪上的那團白色粉末。隻見那團白色粉末竟自己緩緩地動了動,然後慢慢滾進了瓶子裏。
裝作沒有看到盯在那粉末上、目光撕都撕不下來的顧千風,楚封崖輕笑著扯了扯嘴角:“如此最好,我家王妃也經常說,她與顧家不熟。既然顧家也不喜歡我們家王妃,這樣扯遠了關係當然是最好。”
他解開了手臂上的穴道,然後借過紫羽捧過來的墨色長袍,隨手一甩將那帶有暗銀色龍紋的大麾穿了,這才不緊不慢地整了整腰帶,讓後一伸手:“如此,便請吧。”
他邊走邊笑著道:“日後我們隻當做不認識彼此便是。”
顧千風看著這人竟是當真要走了,眸色頓時一沉——合著這九王爺說了這麽多,甚至暴露了那麽幾條密道讓他知道,還玩兒了這麽一手好蠱術給他看,就是為了試探他?然後告訴他,離他家王妃遠一點,隻因為他們不熟?!
這算是被他看出了謀逆之心惱羞成怒,還是說和不成翻臉不認人?
顧千風心中冷笑一聲,麵色卻仍舊淡淡地道:“與九王府不聯係倒是簡單,隻是不聯係九王妃,這恐怕是不行。”
楚封崖的腳步倏地一頓,似乎在等他說下文。
顧千風道:“我來之前,諸位長輩都有交代過,讓我和妹妹好好照顧九王妃,告訴所有人,她也是有娘家人的。”
楚封崖哈的就笑了,像是聽到了什麽大笑話,那眉角的淚痣一陣跳躍,跳得顧千風的良好修養差點兒就喂了魚:“九王爺笑什麽?”
“沒什麽,嗬嗬嗬嗬嗬……”楚封崖笑得有些收不住,卻隻是擺了擺手,並沒有多做解釋,而是饒有興味地道:“本王的王妃性子有些綿軟,對一些喜歡湊上來的親戚可能比較敏感,本王隻是想說……”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顧千風一眼,眼神古怪至極:“隻請世子爺當真做一個好哥哥,若是妹妹做了什麽調皮的事情,千萬不要以大欺小什麽的。嗬嗬,我們九王府的人,一向比較護短。”
他說完,衝著暗中某個位置輕笑著一聲:“來人,送世子爺回去吧。哦,記得換條道走。”
他說完,隨手撫了撫身上的大麾,神態悠然卻腳步卻極快地走了。
顧千風抿了抿唇,跟在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暗衛後麵,不緊不慢地朝著前麵走去,眼中滿是深思。
他看不懂楚封崖這個人,在他真正見到他之前,他對楚封崖最深刻的印象便是大齊軍神,帝國的精神支柱。
這樣的一個人,無論是從他的行為處事,還是從他的打仗手法,都說明這個人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真君子,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然而今日看來……他竟更像是一個不擇手段的梟雄!
他一邊想著楚封崖與消息裏所表現出來的不同,一邊跟在暗衛後麵,當那些新的密道再一次展示在麵前,即便是顧千風也撐不住變臉了。
這裏還是楚賢的皇宮麽?
為什麽全部都是楚封崖知道的耗子洞?!
看楚封崖這舉動,都把皇宮當後花園了,還說不是想謀朝篡位?!
果然!皇族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顧千風抿了抿唇,兩頰的咬肌一股一股地動了兩下,這才沉著臉走了——他絕對不相信楚封崖是來跟他撇清關係的,要是為了撇清關係,做什麽要在他的麵前用他們顧家最想知道的操蠱之術?!而且,簡直前茅後盾,前麵不讓他找南宮竹悠,後麵又說讓他忍著竹悠的小性子,簡直不知所謂!
此時此刻,被楚封崖那些七拐八拐的密道弄得精神衰弱的顧千風並沒有意識到,楚封崖最後的那句讓他包容,其實是在對他這種“往上湊的親戚”表示哀悼。
事實證明,竹悠對這些內心深不見底、充滿了各種利益糾葛和算計的親人,比對其他種類的賤人,從來都隻會更狠更凶殘,簡直非一般人能夠承受。
不久之後,等顧千風終於後知後覺地把自己這個“親戚”與被竹悠打臉的南宮家聯係起來之後,才知道楚封崖當時的惡意有多麽的深沉!
而此刻,他自然是不知道的,隻沉著臉看者那暗衛走遠,然後下意識地去了離自己最近得一個密道,然後讓他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那處密道,被毀了!
僅僅是因為被他走了一遭,竟然就這麽毀了!
這是要怎麽樣的魄力和喪心病狂的浪費,才做得出來這種沒底線的舉動啊。
至於喪心病狂的九王爺,直到快到竹悠所在的春熙殿的時候,才後不緊不慢地叮囑了一句之前跟皇帝商量好的事情。
第一,趁著大火,索性在所有已知的密道裏放了一把火,根據煙霧畫出密道圖,暫時毀掉所有可以進出皇宮的密道。
第二,以禍亂宮廷,鬆懈懈怠,縱火等罪名,趁機清換所有有嫌疑的禦林軍首領。
第三,阻斷一切楊家女進宮的可能。
九王爺沒有任何心裏壓力地在顧千風麵前“用完就毀掉”了數條密道之後,不經意間就將他跟皇帝不和,甚至圖謀不軌的意圖悉數透露給了顧家,至於顧家怎麽做,就看楚賢那邊的消息了。
他摸了摸下巴,轉頭看了紫羽一眼,漫聲道:“忽悠也忽悠完了,加快速度把那圖紙上所圈的密道廢掉,然後把圖紙給皇帝送去。”
“好嘞!”紫羽興奮地點了點頭,想起顧千風那略帶菜色的臉,不懷好意地笑了——王妃奏是我們家王爺一個人的!想跟王爺搶人,簡直不要臉,活該被恐嚇得小臉兒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