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顧家兄妹
屋子外，被趕出去的眾人麵麵相覷，別有心思的立刻快步走了去傳遞消息，留下的幾個老臣忍不住老臉通紅，然後扭身幹咳，繼而眼巴巴地看著皇帝。
“皇上……”
這是打算怎麽做啊？
這明擺著是楊太後一派又一次的作死行為啊，作為三朝老臣，他們雖然忌憚楚封崖功高震主，但是顯然更不想看到皇帝和九王爺因為這種算計而爆發矛盾啊。
而且，看看今天發生的這都叫什麽事兒啊，任何一樣傳出去，都會叫天下人貽笑大方了。最讓人細思極恐的是，那皇宮裏的火，它到底是怎麽著的！
楚賢板著臉，儒雅俊秀的臉上帶出幾分冷漠和沉靜，淡淡的道：“這事既然是九王府的家事，自然要等九叔……完事之後自己決定。”
他頓了頓，淡淡地道：“某些人以為皇宮中發生了醜事，朕便要生生將這啞巴虧吞了。可惜，那些不知廉恥的人尚且還沾沾自喜，朕一個受害者，還真沒有這種自覺。朕明天之前要殺人，若是那些膽敢在宮中縱火的逆賊沒有抓住……”
楚賢給了一眾大臣一個“你們懂的”的表情，然後轉身走了。
皇帝從來不吝於將自己的彪悍在無形中透射出來，就如同君墨就敢在眾人麵前直言自己被算計一樣，他這一朝皇帝，也從來沒有悶不吭聲地委屈自己的時候。
一眾老臣神色一緊，想到好好地一場選妃宴竟然弄成這種樣子，楊太後這人當真是瘋魔到想要自取滅亡了。放火燒宮都能做出來，她們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眾人目送皇帝走了之後，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和憤怒。
那身明黃色的皇袍在一片清冷的院落中顯得有幾分孤寂，幾分落寞，還有幾分勢單力薄的單薄。
顧弄影下意識地追著那抹身影看了半晌，就在顧千風皺眉覺得妹妹是不是被某頭狐狸騙了的時候，忽然聽見自家妹妹問他：“哥，所以現在到底怎麽回事？楚封崖真的沒有背叛那個笨女人嗎？那個什麽貞美呢？”
顧千風扯了扯嘴角，想到今日與楚封崖聊天時候觀察到的東西，饒有興趣地撇了撇嘴：“九王府的人實在是有趣啊，恐怕除了開頭中招是真的，後麵全都是假的了。
以楚封崖的手段，能夠被人闖進了屋子裏來捉……咳咳，沒有他的縱容，就算是在皇宮裏，誰又能這樣肆無忌憚地衝到他的麵前呢？”
顧弄影看著顧千風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冷著臉哼了一聲：“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很蠢嘍？所以才沒有看得出來？所以被人當個把子利用了一場？”
顧千風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頂，並不說話。
顧弄影揚起了下巴冷笑了一聲，漂亮的星眸裏閃爍絲絲果決之色：“哥你可真是單純，我來之前娘就教過我了，顧家的女人，隻有當寡婦的，沒有做下堂妻的。你以為，我真的看不出來白靈兒的招數？”
她神色不耐地伸手撓了撓額前的碎發，瞪著眼睛道：“我早就知道白靈兒故意在大廳裏說那些話，就是為了激我出頭的，可是我還是來了。我可管不了她們想算計誰，我隻知道，要是楚封崖管不住褲襠裏的東西，那麽，我就替那個笨女人根結了禍患所在！”
顧千風摸在顧弄影腦袋上的手微微僵了僵，下意識地夾了夾兩條修長的大腿，幹咳了一聲，頗有些默默無語地道：“小影，你別忘了，娘還說了，讓你至少……裝得文靜點兒啊。”
顧弄影皺了皺鼻子，不說話的時候，仍舊是那個可人傲嬌的千金小姐。眼見自家哥哥一臉無奈的樣子，她的眼珠子微微一轉，遲疑了一下，還是衝著顧千風勾了勾手指：“哥，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顧千風幾乎維持不住沉穩的狀態，忽然覺得好像有一股惡意即將要糊一臉：“什麽？”
“我今天，把皇帝的一個寵妃踹進火坑裏去了。”顧弄影小聲說道。
“……”顧千風滯了滯：“是我想的那個火坑嗎？”
“嗬嗬，怎麽會？！”顧弄影幹巴巴地訕笑一聲，不動聲色地朝著某個著火的偏殿的方向指了指：“就是看得到的那種火坑，應該死得很徹底了。”
顧千風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丫頭是認真的嗎？
“然後，”顧弄影繼續低聲說道：“雖然那個笨女人把我藏進了假山裏，但是我發現，假山裏竟然有一條密道，然後剛好有一個人從那條密道裏經過。”
“誰……誰啊？”顧千風想著妹妹從始至終的所有舉動，忽然覺得一陣天雷劈到了頭頂，神色都變了：“不，不會吧。”
他記得很清楚，這丫頭，似乎在某個人走進了屋子之後，就不吭聲了，就連她最不耐煩的捂嘴都是順水推舟一般地任由他拉住了。
看著自家大哥向來沉穩的臉完全皸裂，即便是顧弄影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而還是忍不住聲音裏帶上了哭腔：“大，大哥，你，你又想對了，就是他，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見我殺人了，總之他讓我先過來，說其他的不用管……”
顧千風滯了滯，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沉沉地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真正覺得帝都的這潭水深得有些嚇人。
所以他爹究竟是為什麽非要改了主意，一定要讓他們顧家重新闖回來？
若是皇帝真的想要對小影下手，一道封妃的聖旨下來，他們顧家豈不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麽？！
“先回去吧，”顧千風沉吟了一陣子，沉聲說道：“這件事情，你隻當做不知道，無論皇……他到底看到了沒有，你就當不知道便好了，明白麽？”
顧弄影連忙點了點頭，還想說什麽，那扇緊閉的房門卻已經開了，隻是走出來的隻有南宮竹悠一個，她的唇有些……
顧弄影的臉色瞬間通紅，瞪著這個任性妄為的笨女人，腦門子上升騰起一股子濃濃的幽怨——她這邊快要被那些變故嚇死了好麽？可是這女人竟然還有空跟她的相好各種沒羞沒臊沒下限。
顧千風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張揚的女人，這樣的女子，竟比他們顧家那些俠女妖女還要肆然幾分，瞧著她此刻那風輕雲淡的樣子，竟像是剛剛那攪起了腥風血雨的不是她一般。
他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資料裏南宮竹悠的生平，神色有些暗沉。原本柔弱無能的表妹，變成了此刻心狠手辣，恣意妄為的梟狂女子，這中間，需要多大的掰扯？
“你們竟還在。”竹悠一出門就看到了這兩個，她瞧著顧弄影幾乎能夠化作實質的哀怨目光，對上她快要炸毛的表情，眼中閃過了一絲笑意。
她轉頭衝著屋子裏吩咐了一句：“看著你家主子，他逼毒期間，任何敢靠近他的，弄死弄殘都隨便。”
屋子裏傳來了一聲認真的應和聲，顯是那個侍衛長墨羽，然後是男人略帶沙啞的縱容笑聲，隻聽他笑著道：“放心，為夫一定為王妃守身如玉。”
竹悠哼了一聲：“這種分內之事就不用說出來了。”
撲哧。
屋子裏的人笑得更大聲了：“我很快回來，別讓任何人欺負你。”
不過很快，屋子裏的聲音就消失了無影無蹤。
顧弄影一雙眸子裏閃過了驚愕的目光，顧千風也是神色微變——這屋子裏一定有暗道！
竹悠眯著一雙漂亮的鳳目看著兩人微變的神色，沒表情的臉蛋兒看起來冷冷的，但是細看的話，就會從中看到幾分軟和。
她走到了顧弄影的身邊，低聲道：“人是我殺的，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你隻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即可。”
顧弄影顯然沒有料到她會這麽說，忍不住呆了呆，顯然是覺得這人是想幫自己頂罪，她鼓了鼓嘴正想說話，竹悠卻打斷了她。
“我並不是在開玩笑，人的確是我殺的，你隻不過是幫我毀屍滅跡而已。”竹悠說道，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伸手撫平了衣服上的細小褶皺，衝兩人道：“不要想太多，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顧千風看出來竹悠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便轉移話題道：“聽說你要替你母親休夫？”
這一個問題，當時顧弄影也問過，兩人都覺得竹悠做的有些過了，即便是真的要休夫，也不該弄得這樣風風火火，讓所有人都對一個逝去的人說三道四，且，一個死了十幾年的女子，被眼前這人用來做筏子，不是太過狼心狗肺了嗎？
竹悠挑眉看了兩人一眼，緩緩地笑了：“不好意思，我這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我先走了。哦，還有，對於剛剛兩位的問題，我隻能說——嗬嗬。”
嗬嗬，是幾個意思？
顧千風感覺到自己可能被不知名的惡意糊了一臉，他總覺得這個表妹實在並不是祖父祖母還有爹爹叔伯們口中那個可憐的小白菜，而更像是一隻凶狠至極，隨時會咬人的妖精！
他想到離家前眾位長輩交代的事情，總覺得光這第一件照顧好表妹的事情，他就完成不能——這個表妹完全處在叛逆期，即便是知道了自己是南海顧家的人，竟然都毫無反應啊，他敢打賭，若不是小影幫過她一次，她甚至連話都懶得跟他們說。
顧弄影眨了眨眼睛，有些羨慕地看著竹悠離開的背影，直到自家哥哥看過來，她才咳嗽了一聲，欲蓋彌彰地道：“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提過我們的身份，是不知道、沒猜出來，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啊？”
顧千風沒戳穿妹妹如此明顯的轉移話題，顯然，他也想知道這個答案，隻不過他更傾向於後一種答案——或許顧家的人真的想太多了，南宮竹悠把姑姑送回去，並不是在向顧家求救，反而真的隻是單純地想把母親和哥哥的骸骨送回故鄉罷了。
至於南宮家……
顧千風眼底浮現出了冰冷之色，他抿了抿唇，想起這段時間搜查到的資料，緩緩地攥緊了拳頭——堂堂顧家嫡小姐，竟然死得那樣慘烈，甚至連有一半顧家血脈的南宮逸，都在戰場上死得不明不白，而南宮竹悠雖然活著，卻是以死了一個孩子，且以後不能有孕為代價。
這樣的南宮家，不該死麽？
南海顧家，曾經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蜷縮了起來，然而這並不代表著，他們就真的不會做些什麽。
顧家的子孫，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我們先去看著她，楚封崖不在，她一個勢單力薄，就算是有能力破局，但是沒人幫她，終究顯得沒依沒靠，讓人看輕。”顧千風輕聲說道，伸手拍了拍顧弄影的肩膀：“你不是一直都說以後長大了，要來帝都幫小姑姑家的姐姐打架，護著她麽？如今，機會來了。”
顧弄影的眼神微微一亮，狠狠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