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你賠得起嗎
南宮豪一直以為,當年南宮家遭遇低穀的時候,是他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
當年他求娶顧素素的時候,是他這輩子最憋屈的時候。
可是他這輩子真正最焦頭爛額是什麽時候呢?
在遇到九王府之前,不,應該說,在竹悠嫁進九王府之前,他基本上已經是人生順遂了。
娶了自己想娶的女人,玩死了曾經給自己帶來屈辱的妻子,又讓整個南宮家蒸蒸日上……
可是,自從南宮竹悠嫁給了楚封崖,他的日子,就像是開啟了一場災難。
那賤人保不住九王爺的兒子,豈不是沒用得讓他失去了控製楚封崖的機會?
他當時是懊惱的,可後來又覺得,也沒有什麽不好,隻要靈兒嫁給了位高權重的楚封崖,結果一定比這個要更好。
可是後來發生的一切,簡直是急轉而下。
南宮竹悠那個窩囊蛋,竟然瘋了似的割了他一頓,讓他現在每逢下雨天就疼的死去活來,欲仙欲死啊。
這後麵,他遭遇的事情就更可怕了。
被扒了褲子掛上城牆,又被一大群兵痞子包圍,把傳了好幾代的榮國府都給弄沒了。
他一直覺得,這就是他最倒黴的時候了。
可是他更想不到的事情,竟然還在後麵。
楊氏,那個他捧在手上嗬護了那麽久的女人,那個他絕對沒了他就活不下去的、菟絲子一般的女人,竟然欺騙了他!背叛了她!
他因為整個南宮家的人的性命衝過去問她,楚封崖要的那個賤婢到底在哪裏的時候,她怎麽說的?
“不是告訴你了嗎?人已經死了,屍體也給你了,你少來煩我!”楊氏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很煩躁,甚至於還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
南宮豪被她推了一個踉蹌,從未被楊氏忤逆過的他,整個人都蒙了半天,醒過神來才想起來。
這個女人,早一點的時候,還撞過他,踹過他呢!
“你瘋了?!”他忍不住怒吼。
楊氏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哼道:“你才瘋了呢,我好的很呢!別誰不聽你的話,你就說誰瘋啊,哼,也不曉得這些年到底是誰在瘋呢。”
“你……”南宮豪被氣了個半死,然而外麵的情勢嚴重,一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那可是真短,萬一再出點兒幺蛾子,他自覺自己是真的得死翹翹了。
因此,他也不跟楊氏廢話,隻悶頭道:“想瘋你盡管瘋好了,你隻要告訴我,那個賤人到底在哪裏就是!”
“賤人賤人……你才是賤人!你們全家都是賤人!”楊氏不快地叫道。
她指著南宮豪的鼻子,嘲諷地道:“你不是挺能麽?怎麽這會兒讓人弄得比頭喪家之犬還難看呢?楚封崖不過一個黃口小兒,你竟然被他逼到這個地步了,就你這樣,你還好意思說別人是賤人?!”
這一連串的罵,當真是讓南宮豪又蒙了幾分。
“我,我不過叫你交出個奴婢,你竟然就這麽跟我瘋?”南宮豪覺得不可思議:“難不成那賤婢是你生的?你至於嗎你!”
“生?我生你娘的大頭鬼!”楊氏尖叫一聲,撲上來就衝著南宮豪的臉狠狠地撓了一把,直撓得他滿臉開花,她都還氣得渾身發抖。
她尖叫:“你可不要忘了,當時要不是南宮逸那個小賤種,我的孩子也不會流掉!我也不會因此傷了身子,一輩子都生不了孩子!這一切,都是你這老賤人害的,你還有臉給我說生?!”
南宮豪不過是稍稍愣了一下,臉上就又多了幾道抓痕。
耳朵裏聽著楊氏尖利的叫罵聲,眼睛裏看著楊氏充滿了怨毒的眼睛,他的腦子嗡嗡直響。
今天一整天受到的各種變故,像是一下子就將他前半輩子徹底撕開了,假得他自己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你這賤人!你真是夠了!”他啊的大吼了一聲,抬手,狠狠地一個耳光抽在了楊氏的臉上,看著她迅速腫起來的臉,忍不住滿眼的厭惡。
瘋了!
這個賤人是真的瘋了!
他憤怒地想著,眼見這女人竟然對自己越發的怨毒,且竟將當年的事情怪在自己的身上,他頓時打了一個哆嗦。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被她給騙了,這些年,她定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喜歡自己,說不定正相反,她恨自己,恨不得殺了自己呢!
他一把扯住了楊氏的衣襟,砰的一聲將她按在了牆上,一隻手掐著她的脖子,直掐得她翻起了白眼,再沒力氣衝自己吼叫了,這才稍稍鬆開了幾分。
“賤人!你鬧夠了沒有?!”南宮豪陰沉著臉叫道。
楊氏漲紫了臉,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南宮豪剛剛鬆手,她真的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這一下,不管南宮豪再怎麽對她橫眉冷對,她也不敢吭聲了。
“鬧夠了吧?好!鬧夠了,就告訴老子,那個賤人呢?!立刻把那個賤人交出來,讓她把解藥也交出來!”他森森然地說道。
“我……我不……”楊氏掙紮著。
他滿臉猙獰地將自己的臉貼了過去:“我整個南宮家都被人家攥在手裏了,你不要給我耍花招,要是交不出來解藥,不光是他們要死,你也要死,知道嗎?!”
楊氏呆了呆,眼中忽然閃過了一絲狂喜:“怎?怎麽?楚封崖中毒了?還是南宮竹悠那個賤人?哈,哈哈!真是活該!活該他們不得好死啊!咳咳咳……”
南宮豪眼見她竟然還是如此不知所謂,頓時怒了,手猛然一用力,楊氏啊了一聲,伸手就撓南宮豪的手背。
南宮豪也是被她給撓怕了,急忙縮了手,楊氏這才得以解放,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南宮豪看著楊氏,此刻,這個女人已經狼狽到了極點,再找不到當日那個叫他留戀的可人表妹的影子了。
楊氏不語,隻是她咳嗽的時候,卻仰著頭,死死地盯著南宮豪,隻是冷笑。
南宮豪幾乎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這一刻,他才像是醍醐灌頂一般地恍然了過來——楊氏,真的是恨透了顧素素,同樣的,她也恨透了自己。
這一認知,讓他的腦子迅速的冰冷了下來,再看楊氏的時候,平日裏精明的頭腦也回來了。
他並不難想透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楊氏肯定不會為了保住一個賤婢而做到如此地步,且她根本都不知道這下毒的事情,而能夠不經意間就給人下毒,又能讓楊氏如此袒護的,除了身後站著莫家的白靈兒,誰還有這麽大的本事?
這兩個女人,竟然這麽胡來!
想通了這一切,南宮豪幾乎快要氣死了。
“是靈兒幹的?”他問道。
楊氏的眼睛猛然一張,掩飾地扭過了頭,卻又頓住,冷笑著搖了搖頭,哼道:“你少往靈兒身上潑髒水,靈兒那麽尊貴的人,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
她冷笑:“南宮豪,我就知道,你這種人,隻要是小命不保了,誰你都肯拋棄的。以前是我,是孩子,現在呢?竟然連靈兒也不放過了嗎?”
“楊氏!楊千華!”南宮豪忍不住低吼:“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又知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你睜開眼睛好好地看看,看看這榮國府,它還是以前的樣子嗎?!”
楊氏張開了嘴,又想說什麽。
南宮豪粗暴地打斷了她:“你腦子真的被屎給糊住了嗎?你看不到,聽不到嗎?榮國府……榮國府已經毀了!徹底沒有了!而這一切,是誰帶來的?是誰造成的?!”
“我……”楊氏呆了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麽嚴重的事情。
“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家的人?你嫁進了我南宮家,就是南宮家的人,可是你現在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你楊家吧?那你是不是清楚,如果南宮竹悠死了,最先倒黴的是誰?”南宮豪臉色猙獰。
他叫道:“最先死的,肯定是我們榮國府的人,楚封崖肯定已經知道了是靈兒下的毒,否則,他不會專門問我這一趟。
你信不信,如果這一個時辰之內,我拿不出解藥,他說不定還會極開心,因為謀害王妃,且還是跟太後一個級別的王妃,光是這個罪名,就算是他活剮了我,皇帝也說不出別的理由來!
更不要說,這裏麵還牽扯著一個楊家!你們楊家,那可早就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楚封崖和楊家,你說皇帝更願意先看到哪一個死?
別在妄想什麽皇帝跟他鬧翻了,你以為他為什麽帶著龍虎衛?你以為,沒有那些兵痞子,他就闖不了一個榮國府?
看看,你睜眼看看那祭樓!就他一個人,一個人啊,他就把整座樓都給拆了!他帶著一大堆的兵馬來,就是為了威脅!就是為了恐嚇!他是在告訴所有人,這個時候誰敢攔著他,他就殺誰!懂嗎?!蠢貨!”
南宮豪激動地指著原本矗立著祭樓的方向,此刻,那裏已經空蕩蕩了。
楊氏呆了呆,眼中浮出了惶恐:“他,他到底想幹什麽?”她幹澀的問道。
“他調出龍虎衛,可不是來幫他拆房子的,他讓他們把整個南宮家的人都抓起來了。他這是要屠我滿門啊!你說,接下來的是誰?這些年,除了南宮家一直跟他作對,還有你們楊家!”
南宮豪扭曲著臉,一字一頓地道:“不要忘了,上一次他調動龍虎衛,是什麽時候!當年,你們楊家害他母親,我們南宮家配合先皇害得他身邊的人幾乎死絕。
那個時候,他才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就敢做出在帝都屠殺的事情來!
他如今,已經二十了,你說說,這屠殺了南宮家之後,再屠殺楊家,他敢是不敢?!”
“屠,屠殺?”楊氏哆嗦著嘴,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忍不住想起了當年的事情,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這一次,她才真正感覺到了什麽叫做恐怖。可是恐怖之後,更多的,卻是擔心。
“我……是,是我幹的!是我幹的!”她忽然爬了起來,撲過去抱住了南宮豪的腿,尖叫道:“你把我扔出去吧!保住楊家,一定要保住楊家!就說是我幹的!大不了我給南宮竹悠那小賤人賠命!”
“賠命?保住楊家?”南宮豪氣得眼睛都紅了,他砰地一腳踹在了楊氏的肚子上,尖叫道:“你這賤人!你賠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