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我選擇了喜歡
“褚大夫!”
“褚大夫!”
“褚天行!你死到哪裏了?!給老子滾出來!”
一聲聲暴喝,從九王府的門口,一直傳到了九王府的正宅。
楚封崖紅著眼睛,整個人就像是暴怒的魔王,也像是一個瀕臨瘋魔的瘋子。
他一身血的衝進了九王府的時候,所有人都被嚇呆了。
當眾人在看到他懷裏那死死地睜著眼睛,卻已經明顯快要到極致的王妃,一個個更是目眥欲裂。
“褚大夫!”
一眾暗衛幾乎是立刻分散開來,一窩蜂地衝向了褚大夫的屋子,還有後院的藥園。
當所有人紅著眼睛,抬起了在小路上找到的褚大夫,並把他飛一般運進了屋子裏的時候,褚大夫整個人都是暈的。
當先一眼看到了楚封崖,他駭了一跳,幾乎是衝過去的抓住了他的手,以為他重傷快死了。
可是當楚封崖刷的反手拖住了他,並把他拖到了床邊的時候,他才知道,快死的竟然是竹悠!
看著竹悠那麽一副虛弱得不行的模樣,褚大夫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的藥箱呢?!”他大喝。
“這裏這裏!”暗衛們幾乎是衝到了他的麵前,飛快地將藥箱送了上麵,接下來的,便是他屋子裏幾乎所有可以用到的東西。
這些人,竟像是恨不得把他整個屋子都給搬過來一樣。
褚大夫來不及想別的,急忙用金針封住了竹悠脖子上的傷口,這才敢抽空去看她脖子上的傷口。
一看之下,臉色頓時凝重了不少。
“怎,怎麽了?”楚封崖緊張地問道,他分明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口不大,甚至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小許多,可是這麽一路下來,那血流的,幾乎讓他都要崩潰了。
“這情形不太對。”褚大夫臉色難看地盯著那傷口,甚至不敢抬頭:“我懷疑她被下了蠱!”
他說話的時候,手裏的動作不停,飛快地將所有能用的藥物都用上了,並且,還一直輸送了大量的內力來彈動金針。
隻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他的神色就已經變得蒼白了起來。
“蠱蟲?!”楚封崖的臉刷的就白了,這前後才多久的功夫,難道那蟲子竟然是白靈兒撞她的瞬間下的嗎?
“戚染呢?”褚大夫急聲問道。
“我管她去死!要不是她,小竹兒怎麽會受傷?!”楚封崖暴躁地說道,想到一切都是因為他相信了戚染,才會弄成今日這個局麵,他就恨不得先掐死了戚染,再掐死了自己。
“你別給我胡鬧了!我們這裏最懂蠱蟲的,就是戚染,我管你管不管她去死,你不想保這丫頭的命的話,你就隻管瘋好了!”褚大夫怒吼一聲,要不是這金針離不開他,他一定衝著這小王八狠狠地紮幾針!
楚封崖的神色一僵,低頭看向了竹悠,隻見她蒼白著臉,顯然已經沒有神智了,卻還是努力地睜著眼睛,像是怕他會出事一樣,隻是呆呆地盯著自己。
他隻覺得眼眶酸疼的厲害,這種時候,他自己的個人喜好算個屁!
“來人!來人!”他衝到了門口,叫道:“戚染呢?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個女人給我弄過來!”
他說到了這裏,神色猛然一僵。他記得,他好像動手殺了人,那個女人……不會被他宰了吧?
他的念頭剛起,便見墨羽帶著滿臉蒼白的戚染,從屋頂刷的落了下來。
楚封崖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潔癖,一伸手從墨羽的手中抓過了戚染,飛一般地將人丟到了褚大夫的麵前。
“快!人帶來了!要做什麽趕緊讓她弄!”他說道,手臂上爬滿了疹子都沒有察覺。
褚大夫呆了呆,看著似乎隻剩下了半口氣的戚染,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慮。
“不用看我,死不了。”戚染冷冷地說完,顫抖著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她輕輕地握住了竹悠冰冷的手,那溫度涼得她打了個哆嗦,心中生出了無限的惶恐來。
“南宮,你給我聽好了,你若是死了,我就給整個九王府的人下蠱,讓他們全部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森冷地地說著,眼睛卻被淚水蒙住了。
竹悠臉上露出了一個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笑容,像是聽到了,又像是終於忍不住,皺著眉頭閉上了眼睛。
“我瞧著她像是中了血蠱。”褚大夫說道。
戚染點了點頭,沉聲道:“我看見了。”她說著,忽然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將自己的手腕湊到了竹悠脖子上的傷口那裏。
隻是片刻的功夫,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兩個人的傷口都鼓動起了一個小小的肉球,唯一不同的是,戚染的那個,很快就又順著她的手臂躥回了她的心髒,而竹悠的這個,卻猛然激射而出,朝著戚染的傷口竄了過去,顯然是要跟著鑽進去!
嗤!
一道墨色的刀光閃過,那細小得幾乎看不見的蟲子,竟然發出了一聲極為淒厲的慘叫,然後斷成了兩截,跌落在了地上。
戚染不敢有片刻的分神,幾乎是飛一般地衝了上去,掏出火折子便將那兩截蟲子燒成了黑灰。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全身抽搐地跌在了地上,整個人都痛苦地弓起了身子。
“你沒事吧?”褚大夫的臉色大變。
“救,救她。不用管我。”戚染的聲音都在抖著,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抽死過去,然而,不到兩息的時間,她便艱難地爬了起來,哆嗦著衝紫羽招了招手:“過,過來。”
紫羽紅著眼睛衝了過來,小心地想要扶起她來,她卻搖了搖頭:“去我屋子裏,將一個黑色的方形盒子拿來。”
紫羽不敢怠慢,急忙飛身衝了出去。
她這才有了鬆氣的空檔,轉頭看著竹悠,連目光都顯得小心翼翼的。
“剛剛謝了。”她說道。
她雖然沒回頭,楚封崖卻知道她是跟自己說的。他冷著臉恩了一聲,同樣沒轉頭,同樣也是小心翼翼地看著床上的竹悠,臉色不自覺地泛著白。
“剛剛那是血蠱,是催動噬心蠱的蠱蟲。白靈兒,大概開始的時候,隻是想要趁機給她下這個蠱。如果成了,她隻需要一點點帶著蠱王血脈的血,就能控製南宮了。”戚染說著,艱難地動了動身子。
這一次,楚封崖終於轉過了頭:“你不怕她控製你?”
“大概是怕的吧。”戚染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笑了:“楚封崖,我們之間的仇,大了。我不要臉地活著,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讓你也嚐一嚐家破人亡,身邊所有人都死絕的滋味。”
楚封崖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可是,我不想她死啊。我戚家,一共百十條人命的血海深仇,都背在了我的身上。我甚至早就設計好了該怎麽做,該怎麽樣才能讓你更加痛苦。”戚染的眼睛裏忽然流出了淚來。
她粗魯地擦了個幹淨,第一次笑出了聲來,隻是笑聲嘶啞難聽:“可是,我不能讓南宮難過,更不能傷害她。或許,你都已經忘了那個叫南宮逸的傻瓜了吧?可是我不會忘,我永遠都記得,他是你親手害死的!
我告訴自己,南宮是他的妹妹啊,是那個唯一對我好的人的妹妹啊!我這種人,這種不值錢的爛命,要是報不了仇,保護她一下還是可以的。且,說不定,我還能借著她,殺了你呢。
可是,我錯了。在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惡心的時候,隻有她不嫌我髒。她就跟她的傻哥哥一樣,那麽溫柔,那麽笨。
笨到可以為了我這麽一個人,去忍受她根本就不該受的苦。甚至不惜跟你這個丈夫對上,也要保住我,也要相信我。
所以我忍不住了,我跟自己說,我要保護她,守著她,她就是我這輩子唯一可以珍惜的人了。”
她說著,臉上露出了一個扭曲而痛苦的笑容:“我可真是狼心狗肺到了極致了,也真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我這種人,的確是該死!我竟然為了一個人,拋棄了我本該背負的仇恨!拋棄了那百十條的人命,甚至幫了你這個跟我有滅族之仇的人!”
她仰著頭,淚水中帶著猙獰的紅色:“楚封崖,你給我記住!這是你一輩子都欠我們戚家的!欠南宮逸的!也是你欠南宮的!如果有一天你敢辜負她,第一個不會放過你的,就是我!”
喜歡和仇恨,她選擇了喜歡。
這個選擇,永遠不會像戲曲裏麵演的那樣輕鬆而愉快,它更像是一種翻覆撕裂傷口的折磨,讓人崩潰,讓人瘋魔,卻逃不開,也不想逃開。
楚封崖看著戚染認真而瘋狂的臉,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不會辜負她,賭上我的性命來說,我不會辜負她!”
戚染嗬嗬地笑了兩聲,所有的表情都歸於一片死寂,她輕輕地垂下了眼簾,像是剛剛的那些話,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如果這血蠱入骨,你……”楚封崖的聲音有些沉重。
“我會死。”戚染露出了一絲清淺,卻格外滿足的笑:“我給自己下了藥,如果噬心蠱不再受我的控製,那麽,我就去死。我,是不會讓自己,去傷害南宮的。”
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