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就是你殺的
“既然王爺覺得這老東西年紀大了，隻管再找幾個仵作界的能手便是。”南宮寅冷冷地說道，猛然扭頭看向了楊氏：“大嫂不是也不滿意麽？索性也找了幾個來不就好了？你不是認識許多這方麵的人才麽？不妨去請了來，總不能所有人都是假的吧？！”
楊氏聞言，整張臉都扭曲了。
什麽叫她認識這樣的人？那些低賤至極的仵作，甚至連奴婢都不如的卑賤玩意兒，她堂堂國公府的夫人怎麽會認識？
可是，她還真不能說出什麽不認識的硬話出來。
“這……”楊氏呆了呆。
還是她身邊的丫鬟很快反應了過來，輕聲道：“夫人，老爺剛剛醒來以後，已經叫人去請有名的仵作來了。”
她說完，別有深意地道：“且，老爺去請了刑部的陳大人來呢。”
楊氏聞言，眼睛一亮，連臉色都淡定了，她點了點頭，嘴角都跟著揚了起來。
她不敢跟楚封崖叫板，便冷笑著對竹悠道：“刑部的陳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九王妃，這下該不會有什麽旁的話說了吧？”
刑部的陳清陳大人，那的確是一個斷案能手，隻是卻極為死板，隻要是他認為證據確鑿的，就絕對不會放過凶手，非追著把人弄死了不可。
眾人皆點了點頭，即便是楚封崖，也隻是挑了挑眉，沒有再說旁的。
竹悠從始至終都沒吭聲，她一直就站在楊倩倩和小楊氏的屍體旁邊，拿一雙漂亮幹淨的眼睛，認真地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
許仵作就那麽尷尬地站在一旁，似乎想要上前，可是隻要他一動，就會迎來竹悠淡淡的一瞥。
那輕描淡寫的眼神，總讓他有一種抱頭就跑的衝動——他總覺得，這女人好像看透了什麽！
“刑部的人早晚回來，隻是這天已經熱了，這屍體再等下去，恐怕有些不該散的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竹悠說著，蹲下了身子，素白的手輕輕一翻，就將楊倩倩的手從袖子裏翻了出來。
“你做什麽？！”楊氏驚呼一聲，抬腳就衝了過來。
戚染的腳步一動，立刻攔住了她。
“你放開我那可憐的侄女啊！”楊氏叫著，一臉的憤怒：“你真是太惡毒了，她都死了你竟然還這麽折辱她！簡直是喪心病狂！”
竹悠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
楊氏隻覺得心髒一縮，下意識地就閉了嘴。
竹悠的手指微微用力，輕輕將楊倩倩的手掰開，從裏麵抽出了一條紅色的絲線。
“這，這是什麽？”眾人忍不住驚呼。
眼見楊氏還在亂叫，李政怒喝出聲：“楊氏，你若是再吵鬧，本官便讓人將你的嘴堵起來！”
楊氏瞪了瞪眼睛，悻悻然的閉上了嘴。她瞄了一眼竹悠手中的紅色絲線，又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丫鬟，臉色瞬間變了變。
竹悠蹲在地上沒起身，而是抬頭看向了李政：“李大人可知，她死了多久了？”
李政茫然地搖了搖頭。
竹悠輕聲道：“她死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刻鍾。”她說著，輕輕地抬起了楊倩倩的胳膊。
那屍體微微僵硬的樣子，讓人都覺得心頭一寒。
“人在死了兩刻鍾之後，屍體開始出現僵硬，一個時辰之後，會徹底僵硬。楊倩倩的身體已經涼透了，但是卻不過剛剛開始僵硬。所以，她應該就不過剛死不久，也就是說，她其實，是在大人叫人去請她的前一刻死的。”
竹悠說完，轉頭看向了許仵作：“我說的可對？”
許仵作愣了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隻是剛點完了頭，他就有些僵硬的頓住，差點兒又去看楊氏那邊，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可能有所不妥，他訕訕的衝著竹悠笑了笑：“王妃，王妃好本事，竟然懂得這些驗屍之道。”
眾人聞言，看著竹悠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楊氏冷笑：“九王妃自然是博學多才了，隻是到底是天生詭異的性子，那些高貴的琴棋書畫不學，偏偏學這種卑賤本事。”
竹悠瞥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道：“也並不是多難學，隻肖看一看那些惹了夫人的人的死狀，推測一下死亡時間……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在夫人手底下混生活，什麽都不懂的人，連自己怎麽死都不知道呢。”
“南宮竹悠，你又誣陷我！”楊氏氣地尖叫，整張臉都扭曲了。
竹悠卻像是沒看見她似的，轉頭就看向了李政：“大人，楊倩倩的死，有問題。”
“有問題？什麽問題？”李政不禁一怔。
“且不說她死的時間怎麽就與大人讓人請她過來的時間湊在了一起，單說小楊氏過來，定然不可能留女兒一個人，這一點，就蹊蹺的很。”竹悠說到了這裏，看了一眼地上的中年男子：“這人說，他逃出來的時候，見楊倩倩已經死了，而他轉臉剛要出門，就遇到了那個給他下毒的。”
她輕輕地勾了勾唇角，這一次卻是看向了楊氏：“夫人可相信，就有這麽巧的事情？夫人與楊倩倩母女情深，想必會知曉，當時在楊倩倩屋子裏的那個人，是誰吧？”
楊氏的神色一緊，反駁道：“我怎麽會知道當時誰在她的屋子裏？”
她頓了頓，臉色難看地尖叫道：“你這賤人又來誆騙我，當時我們離開屋子的時候，倩倩那裏有自然有她自己的貼身丫鬟跟著！這誰都知道的事情，你倒來問我？況且，她怎麽就是被人殺害了？！你不要顛倒黑白！倩倩分明就是被你算計，失去了清白，這才尋死的！”
“哦？”竹悠挑眉看著她，緩緩地問道：“這一次，你是真的確定了？”
楊氏怔了怔，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剛剛被竹悠擺了一道之後，她現在隻要看見她這幅表情，聽見她的詢問，就會下意識地害怕。
可是想了想，楊倩倩的確是自殺而死的啊。她身邊可都是楊家的人，難道她自家人還會殺了倩倩不成麽？
想到了這裏的時候，她又轉頭看了身邊的丫鬟一眼，隻見這丫鬟果然點了點頭。
楊氏頓時更加篤定，冷笑一聲，叫道：“南宮竹悠，你不要裝好人，就算你非要說倩倩是咎由自取，那人也一定是被你逼死的！她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你殺了她娘的事情，所以才會傷心絕望的自殺的！”
竹悠聞言，緩緩地笑了……
楊氏自覺又找到了竹悠的一個把柄，又堅信自己的布局絕對不會出錯，所以，在片刻的猶豫之後，她狠狠地點了點頭，然後說了那句話--她堅信，楊倩倩就是自殺的！
她卻不知道，竹悠等的就是她的這句話。這些人，想要用人命來算計她，讓她背負殺人之名，隻能說，從一開始，她們就想錯了心。
“李大人，您可聽清楚了？”竹悠清越的聲音裏沒有被汙蔑的憤怒，也沒有算計到別人的得意，隻是一片平靜，可也恰恰就是這份平靜，讓剛剛跳過坑的楊氏，忍不住整個人都僵了僵。
李政遲疑著點了點頭：“若九王妃說的，是楊氏篤定是九王妃逼死了楊倩倩，殺死了小楊氏的事，下官從一開始就聽得很清楚。到了現在，下官也跟楊氏一樣篤定了——若是小楊氏不是九王妃所殺，那麽，楊氏就又誣陷了九王妃一次。”
他頓了頓，沉聲道：“誣陷攀誣之罪，陷害他人者，以同罪論處！”
同罪！
楊氏的臉色猛然一白。
如果說剛開始的誣陷名節，會讓她落得個身敗名裂，再也不能出現在人前的下場，那麽現在，如果竹悠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她就死定了！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不要再裝可憐了，我，我是親眼看到的，人就是你殺的，就是你殺的！”楊氏厲聲尖叫道，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惶恐。
她叫的越來越大聲，可惜，這樣隻會暴露她的刻意和可疑。就連其他幾個有些相信是竹悠殺人的宗婦，這個時候也察覺到了不對。
竹悠沒有接楊氏的話，她隻是走到了楊倩倩的身邊，然後站到了她頭的那一側。
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她附身，輕輕地抓住了楊倩倩的肩膀，然後將人提了起來。
“啊！啊啊！”許仵作驚呼了一聲，似乎是想要說什麽，但是飛快地捂住了嘴，踉蹌著往後挪了挪，腿肚子朝著門口的方向顫抖著。
竹悠放下了楊倩倩的屍體，抬頭看向了眾人：“諸位，可看清楚了？”
眾人茫然以對，隻有楊氏是一副又驚又怒的樣子，嘴裏仍舊怒斥著竹悠不懂裝懂，這個時候還要侮辱楊倩倩的屍體什麽的。
竹悠也不生氣，而是看向了許仵作：“許仵作，不妨跟大家講解一番吧。”
她就那麽篤定地看著許仵作，甚至不需要說任何威脅的話，許仵作就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明明應該確信的，一個閨閣裏長大的小姐，怎麽可能會懂什麽驗屍的事情？可是此刻，看著竹悠的眼睛，許仵作卻還是下意識地覺得，如果自己說謊，那麽，他就死定了！
“這，這人是……是……”許仵作擦著額頭的冷汗，嘴唇發白。他忽然間明白，自己真的接了一個不該接的活計。在後花園的時候，他真的不該收那些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