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九王妃乃真漢子也
“等等,我,還有話說呢。”竹悠輕輕一笑,衝著一二樓的所有人微微一抬下巴,撥弄了一下手裏的銅牌。
她清越的聲音帶著淺淺的冷意,字句清晰地傳了出去:“諸位,想必是猜到我們這幾個都是什麽身份了。可是諸位可曉得,這幾位大人的身份?”
“額……這位夫人,您真的是九王府的……九王妃?”下麵有人忍不住問道,想起來這麽兩個月來帝都裏流傳的兩種完全不同的,關於九王妃的傳說,就忍不住一陣躊躇。
要不是旁邊站的真是九王爺,他們絕對不會承認,這種凶殘的女子竟然是個王妃的!
“我是。”竹悠點頭,看著下麵的人都是一陣唏噓的樣子,微微挑起了眼角:“諸位可知道幽州的事?”
眾人微微一愣,繼而一個個義憤填膺。
大齊的民眾們,總是不乏熱血的愛國之情的。他們一個個眼神狂熱地看著楚封崖,有幾個更是忍不住直接大喊出聲:“九王爺!您出兵吧!我們都去參軍,跟著您上戰場,殺光那些賽羅蠻子!”
“沒錯!殺光他們!”
楚封崖甚至不需要動作,下麵的人,就已經滿臉崇拜和狂熱了。
竹悠側頭看著這個走到了樓梯口的男人,隻見他便是隨意的站著,也永遠都如一柄開天辟地的長刀一樣,肆意,霸道,剛韌,眼中不禁閃過了一絲讚賞。
這個男人,甚至隻需要抬手,輕輕往下一壓,整個酒樓裏就陷入到了一片寂靜之中。
“諸位拳拳之心,楚某人記住了!”楚封崖朗聲說道:“幽州之事,朝廷一定給諸位一個交代!”
“我們聽九王爺的!”下麵有人喊道。
這時候,眾人就見竹悠邁步上前,與楚封崖站在了一起。
那一刻,所有人都驚訝的發現——楚封崖這種存在感強烈到沒朋友的人,竟然也有人能夠跟他氣勢相當的。
“昨天晚上,”竹悠說著,忽然抬起了手,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欄杆上:“有人燒了九王府的書房,還在王爺的飯菜裏下了毒!”
哢嚓。
眾人還沒有來得及驚怒交加,就見那被竹悠拍過的欄杆,竟然就那麽緩緩地碎成了渣渣。
竹悠的嘴角微微一抽,不著痕跡地瞪了身邊的男人一眼,隻見他嘴角邊噙著淡淡的笑,棱角分明的臉上全部都是高冷,然而眼底,卻是促狹至極的捉弄痞笑。
這混蛋,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讓她凶名在外嗎?
竹悠咬牙,隻當沒看到他剛剛在欄杆上動的手腳。
眼見所有人都是一副為他憤慨的模樣,她忽然覺得,楚封崖這個人,過去的二十年,可真是沒有白活。
“到底是誰幹的?!”有個漢子瞪著眼睛問道:“誰敢做出這種事!”
“王爺出事,誰最開心,自然,就是誰幹的。”在眾人稍微平靜之後,竹悠開了口:“前幾天,王爺因為我,得罪了楊家的人。”
這話聽在眾人耳中,隻覺得超級接近了真相了。
眾人再轉頭下意識地看了那幾個驚恐的禦史,還有那個正在與柱子廝磨的男子,有聰明的,已經猜到了什麽。
竹悠也不多說,叫人拿了紙磨來,將銅牌按在了硯台裏,然後啪啪啪的幾下,便拓出來了一摞的紙張。
她又來到了二樓邊上,素手一揚,頓時,便是飄飄然而下的紙張紛飛而出。
“諸位,我今日站在這裏,做這些事情,不問公道,隻問人心。”竹悠清冷地道:“大家隻管看著這些禦史,是誰家養的,以後,莫要因今日之事,責怪了我家王爺!”
她說完,微微側臉,道:“王爺,我的話說完了,接下來,您自便吧。”
那清淺的幾乎沒有的笑容,清冽而幹淨,讓楚封崖眼睛裏的戲謔變成了認真,他伸手抓住了一張飄揚的紙,看著上麵的拓文,抿了抿唇,伸手揉了揉竹悠的頭頂。
“走吧,回家了。”楚封崖笑著道,少有溫柔地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下了樓。
老實說,他有些後悔了,後悔怎麽沒有早些出來,以至於讓她獨自承受著旁人的羞辱。
她就像是嚴冬的一團烈火,他想靠近,卻又怕靠得太近,被她燒傷,所以,他總忍不住生出許多的疑問和惶然。
她從來都是那麽堅定地在走自己的路,真正搖擺的,或許唯有他一個罷了。
人群中倏地發出了一聲驚呼:“竟然……竟然是南宮二字,這是榮國公的私令吧,他們竟然是榮國公的人啊!”
“不會吧,九王妃……不是榮國府的大姑娘麽?這,這什麽情況?”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榮國府,早就跟楊家穿一條褲子了,這連著姻親,都不管了呢。”
“那也,那也不該是她南宮竹悠把這話說出來啊。”
……
背後的聲音漸漸模糊,眾人轟然討論著,再想找竹悠和楚封崖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了兩個人的影子。
不過很快的,他們就找到了新的樂子——掛人,扒褲子。
“預備!拉!”隻聽一聲低喝,然後便是一陣繩索摩擦的聲音響起。
眾人瞪大了眼睛看著幾個禦史飛快地被繩子拉著飛到了半空中,正想著王爺到底仁慈,沒有扒了他們褲子的時候,就聽見剛剛那個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預備!扒!”
噗噗噗……
幾聲輕響,隻見高空中的幾個人,忽然就驚恐地扭動了一下,然後死死地夾住了雙腿,然而,人們還是看見,他們的褲子,正在緩慢卻堅定地往下滑。
“哈……啊哈哈哈!”
有第一個忍不住哄笑出來的,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緊接著,一群人轟然笑了起來,停都停不下來。
“九王爺……威武!”眾人忍不住在心裏想著,看著那幾個人死死夾著褲子,滿臉三貞九烈的模樣,直笑的肚子都疼了起來。
那什麽,原來把人掛起來,還是可以脫褲子的——用繩子綁著人家褲腰,然後在人家夾著腿的時候扒拉,真的是,比今早上那個還苦逼哦。
等等!
有人忍不住呆住,這相似的手筆,到底是巧合呢?還是九王爺受到了今早的啟發了?還是……根本全都是九王爺幹的呀?!
不管這些人怎麽想,總之,並沒有回家的竹悠行走在巷子裏的時候,就聽見隔著一堵牆的街道上,眾人正興奮地議論著。
“年年看到九王爺,他總是那麽凶殘彪悍,我等也就放心了。”有人笑著道,聲音裏帶著傾慕。
“沒錯啊沒錯,不過,原本聽說王爺竟然娶了孬蛋,一直扼腕的,想不到,九王妃竟是真人不露相啊!”另一個嘖嘖稱奇。
“那是,王妃好臂力!”有人忍不住讚歎。
“對呀,王妃好本事!”有人忍不住崇拜。
“沒錯沒錯,王,王妃……”有人絞盡腦汁,忽然眼睛一亮,大叫道:“王妃真乃真漢子也!”
……
“噗哈哈……”低沉,爽朗的笑聲從楚封崖的唇邊溢出,帶著無法壓抑的愉悅。
竹悠默默地轉頭看向了身邊的男人,此刻,這人的大手正包裹著她的,拉著她站在那裏興致勃勃的聽著,嘴角邊的笑意越來越濃了,隻是他偶爾看向了她的時候,眼底總不自覺地會帶上幾分別扭。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聽到有人說你是條漢子了。”楚封崖瞧著竹悠微微炸毛的樣子,眼睛裏泛起了柔和。
卻聽竹悠緩緩地道:“竹悠自然是條漢子,否則,怎麽配得上九王爺你呢。”
楚封崖呃了一聲,覺得自己好像沒聽懂,又好像懂了,瞧著竹悠眼睛裏的深意,忽然就心塞了。
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
“走了,現在天氣已經轉熱,到了正午,那些屍體的味道就會變濃了。”噎了楚封崖一次的竹悠分外滿意,扯了他一把,進了不遠處的一座小院落裏。
直到竹悠已經拎著刀子進了屋子,楚封崖才滿臉黑線地恍然大悟——娘的,難道不光帝都百姓,就連紫羽那個混蛋,都覺得他楚封崖,竟然該配個漢子才行麽?!
彼其娘之!
他想起竹悠那個略帶同情的眼神,更加心塞了,下意識地推門就進了屋子。
屋子裏,一身勁裝打扮的竹悠轉過了頭來,神色沉靜地看了他一眼:“有事?”
楚封崖僵硬著一張俊臉,默默地拽回了自己的視線,強硬地告訴自己,他絕對沒有看到竹悠手裏托著的那顆……破爛的心髒……
“沒……事。”楚封崖木著臉,默默地轉身:“我就是看你有沒有被屍體嚇到了沒。”他說完,扭頭,轉身,同手同腳地往回走。
他剛抬腳,迎麵就碰上了興衝衝跑進來的紫羽。
“主子主子!我剛剛聽說同福酒樓最近新出了一個招牌菜,叫麻辣雞心的,我們中午去試試怎麽樣?咦?主子,你的臉色怎麽不太好?咦?主子你捂著嘴要去哪裏呀?”
一連串的叫喊聲中,竹悠隻聽見一陣破風聲從院子裏迅速飄遠,她微微一挑眉,緩緩地笑了。
嗬嗬。她就是故意在他開門的時候,拿起刀子和心髒的,那又怎麽樣?
看她的戲,難道是免費的不成?
更何況,她真的越來越喜歡這種欺負人的快感,壓都壓不下去怎麽破?
“王妃,主子這是怎麽了?”紫羽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腦袋,疑惑地看著竹悠,禁不住腹誹——王妃不就是剛剛在這屍體胸口上劃了一刀麽,主子可真是越來越嬌弱了。
竹悠不動神色地攏著已經被打開了的胸腔,淡淡地道:“沒事,我剛說了想吃雞心你就來了,王爺應該是迫不及待了地去看了。”
“真的嗎?”紫羽瞪大了眼睛:“王妃,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剛剛王爺明明捂著嘴,似乎是……”想吐啊。
竹悠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美人都要講究笑不露齒的,懂麽?”
“啊?哦哦……”紫羽迷茫地點了點頭,還想問什麽,卻見竹悠已經提起了刀子。
“關門。”竹悠道。
“哦!”紫羽一個激靈,莫名就想到了那一晚後花園的場景,關上了門,轉身就跑了。
他,他還是去給王爺買麻辣雞心好了,給王妃當助手這麽彪悍的工作,就交給墨羽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