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審訊進行時
那盒子打開的瞬間,饒是竹悠見多了場麵,也隻覺得背脊上的寒毛都炸了起來。
隻見那紅線一般的蟲子正扭動著細長的身體,隨著莫阡風的靠近,它似乎是聞到了食物一般地狂躁了起來,然後朝著竹悠的方向,飛快的蠕動了過來!
“攝魂蠱?!”戚染低呼一聲,倏地擋在了竹悠的麵前,那飆飛的蟲子被她生生擋了,隻是眨眼的功夫,就有一半鑽進了她的手掌之中!
竹悠的瞳孔一陣緊縮,既悚然於這東西的可怕,又為戚染不顧安危的守護而一陣心疼。
她真想扯住眼前這笨女人,告訴她,讓開。可是她不能,說出來隻會讓她更危險。
“你做什麽?!”莫阡風的臉色微微一變,一雙充滿了戾氣的眸子盯住了戚染,怒道:“你竟然這樣浪費我的東西?!”
戚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卻是猛然一抬手,竟是生生將自己的手掌伸到了燒紅的烙鐵之上。
滋滋滋……
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戚染緊咬著牙關,咬肌一陣痛苦的抽搐,臉上更是汗如雨下。可是,即便是痛到了這種地步,她仍舊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出來。
密室中的人,無不被她的凶狠驚得失去了言語。
莫阡風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攝魂蠱已經徹底沒了,他再看戚染,卻見這女人抽回了血淋淋的手,正冷森森地抽出了刀來,硬生生挖去了掌心的一塊肉。
“這攝魂蠱,入肉即化,侵人心脈,食人腦髓。如有母蟲控製還好,若遠離了母蟲,則宿主將成為幼蟲的卵巢,最終被上千萬幼蟲生生吃掉,發狂都不會死。”
戚染蒼白著臉,那銳利的眉眼此刻非但沒有絲毫軟弱,反而更添了十足的死氣和森然:“用這種東西,你也不怕斷子絕孫。”
“你!”莫阡風大怒,他恨不得拍死了戚染才是,然而被楊白勞從中攔了一把之後,終究還是冷著臉忍了。
隻是,這並不妨礙他抬手,指如疾風地在戚染的周身大穴上狠狠地點了下去。
剛剛那樣都沒有叫出來的戚染,這一刻卻是如遭重創,竟是忍不住噗通一聲半跪在了地上,發出了陣陣近乎瀕死野獸才有的慘叫聲。
竹悠看得目眥欲裂,幾乎要忍不住出手,然而戚染卻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似的,滾落在了她的腿邊,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腳踝,直抓的她生疼。
“殺人了!殺人了!”竹悠嘶聲大吼了起來,同時瘋狂地掙紮了起來。
鐵鏈拴著的手腳上,很快就多出了血淋淋的傷痕來,甚至於連臉蛋兒上都多了許多擦傷的痕跡。
楊白勞拚命地叫人去抓住了她,可還是控製不住,眼見竹悠竟然就這麽一副被嚇瘋了的樣子,他頓時忍不住生出了幾分不滿。
他轉頭對莫阡風道:“這樣下去根本就不行啊,我知道你是想給靈兒出氣,但是時間不等人。楚封崖已經逼到了這種份兒上了,一旦公審的時候,被他們看出來我們曾經用刑,那還不是要前功盡棄?!”
眼見莫阡風隻是冷笑著不動,他不禁急聲道:“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扳倒楚封崖那邊的人,這麽一個小賤人算什麽?!你這麽把她嚇瘋了,還留下了傷痕,被他們說起來,說不定還要牽扯到靈兒,說我們公報私仇了!”
莫阡風聞言,神色微微有了鬆動,隻是終究義憤難平,在楊白勞反應過來之前,刷刷刷幾下,就衝著竹悠的身上狠狠地點了下去。
疼,當真是疼的可怕。
全身的血脈被截斷,逆轉,生生地倒騰得竹悠全身肌肉都抽搐了起來。
剛剛一下,竹悠就被疼得昏死了過去,但是很快,劇烈的疼痛就又一次襲上了心頭,竟是連昏都昏不過去了。
莫阡風冷笑道:“本想讓你好好活著,當靈兒的一條狗,想不到你也是個沒福氣的,既然如此,便再給你幾天的狗命!”
他說完,抬腳狠狠地踢了戚染幾下,冷厲地道:“你們戚家,早就死絕了!你最好給我認清楚狀況,別說是‘攝魂蠱’這種不入流的東西,就是更禁忌的,我們也有,而且,全都是拜戚家所賜!”
戚染渾身一震抽搐,整個人都像是一潭死水一樣,好半晌才緩緩的爬了起來。
楊白勞唯恐戚染強脾氣上來壞事,急忙攔著莫阡風,衝著戚染說道:“你們家當初為了保你,獻上了這些東西,沒理由不讓人用的不是?你隻管做好了自己的事情,日後這種親自報仇的事,才應有盡有啊!”
說罷,又轉頭去安撫莫阡風:“少盟主,還請以大局為重。”
莫阡風冷笑一聲,轉頭不語,眼見竹悠已經痛得神誌模糊了,這才冷笑著對戚染道:“她如今這精神狀況正好,你去,給她添一把火,然後告訴她,過幾日上了前朝該說的話!”
這個,分明就是要直接將人弄壞了。
劇烈的疼痛擊潰精神,再用更加慘烈的手法實施暗示,人幾乎會生理反應一樣的趨利避害,選擇可以避免重新遭受這樣痛苦的方法,自然而然會依照實施者所說的話去做了。
莫阡風果然不愧是白靈兒的第一個男人,對於敢於傷害白靈兒的竹悠,當真是盡最大可能地在下狠手。
他冷笑著解開了對戚染點的穴道,眼見她踉蹌著爬起來,嘲諷地哼了一聲:“我隻要她最大可能的痛苦,既然你想動手,讓你來便是……”
他頓了頓,淡淡地道:“別做不該做的事,你可是戚家最後的血脈了,若是死了,可就對不起你娘開啟戚家所有禁製,來還你的命了。不用我提醒你,她當時所付出的代價吧?”
戚染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漠然道:“你很該死。”她甚至沒有任何的情緒,說完之後,轉頭就走向了竹悠,眼底深處的,是沒有人能夠察覺的痛苦和憤怒。
“要怪,就怪楚封崖吧!”戚染道,抬手,從發間取出了發簪,墨色的長發頓時散落而下,遮掩了她半邊臉頰,讓人看不清情緒。
她出手是如此之快,在所有人還沒有看清的時候,她手裏的發簪,已經紮進了竹悠的身體裏。
血幾乎是瞬間就冒了出來,染紅了竹悠大片的衣服。
竹悠悶哼了一聲,拳頭緩緩地攥緊。
她眼睛發紅地看著戚染,死死地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可是心裏的憤怒,卻在一點點的攀升。
除了第一下,其他的根本就不疼!
沒錯,一點兒都不疼。
那些染紅了衣服的血,幾乎都是戚染的!
她一直不明白,戚染究竟為何要對自己這麽好,她明明記得,戚染是有多麽的恨楚封崖的,可是,從第一次出去之後回來,一切都變了。這個人,幾乎是在用自己的命對她好!
“滾開!”她終於忍不住尖叫,抬手掙紮,想要將這人狠狠地推開。
然而,戚染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隻一隻手,就死死地按住了她。
“聽著,明日早朝,聖人招你上朝的時候,就當場承認,一切都是楚封崖的錯!否則,我必定讓你生不如死。”
戚染的聲音淡淡的,看著她的神色也是淡淡的,甚至於除了竹悠,所有人都覺得,她是真的在逼問她。
就是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竹悠身上已經多了更多的“傷口”,全部都是被戚染紮出來的,而且,每一下都是朝著她周身的大穴上下的手。
隻有竹悠知道,從第一下那個明顯是解開莫阡風點穴的傷口開始,她就再也沒有怎麽痛了。
那些看似猙獰的傷口,不過是被戚染輕輕刺破了皮,她身上看似可怕的血,既然不是她的,那麽,就隻能是戚染的!
這個人,她是瘋了嗎?這麽多的血,她就這樣不要命的放出來,抹在她的身上,該有多痛?!
“你住手!”竹悠紅著眼眶,再一次對戚染感到了憤怒。
這人,就是明知道她不敢拆穿她,所以,才這樣肆意地用命來幫她抵消疼痛嗎?真是夠了!
戚染隻是不聽,倏地抬手,然後朝著竹悠胸口的位置,狠狠地紮了下去!
一陣麻痹的感覺,順著胸口的穴道傳遍了全身。
竹悠呆了呆,心中恍然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張嘴想說什麽,然而戚染卻隻是溫柔地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無聲地道:“傻瓜。”
黑暗襲上來的時候,竹悠隻聽見耳畔傳來了楊白勞的厲聲怒吼:“你瘋了?!下這麽狠辣的手,萬一她死了,你負責嗎?!”
“抱歉,一時間忘了。”
竹悠聽見戚染冷漠地道:“我隻是……太恨她了……”
緊接著的,是莫阡風陰冷的聲音,還有戚染痛苦的喘息聲……
竹悠的手攥得緊緊的,她幾乎不敢想象迎接戚染的是什麽。
這個人,已經付出了所有的尊嚴,如此屈辱地努力活著,什麽都沒有了。
此刻,她為了不讓她受罪,這樣做了假,不聽他們的話,那麽,一無所有的她,還能付出什麽?
半條……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