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傷勢不明
馬文學不由分說地背起玄卓善就走,把王二英、王鳳和金寶兒她們都看弄懵了,望著他們的背影直發愣。
堡子上的人都認為馬文學和王鳳是一對兒,早晚能成為一家人,覺得他們兩人之間,隻是差一張窗戶紙兒,哪天有人在中間一說合,這張窗戶紙就捅破了,兩家過過禮、認個親,這婚事就得了,水到渠成、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
堡子上的一些結了婚、生了娃的小媳婦兒們,都愛拿馬文學跟王鳳開玩笑,她們逗王鳳說,你倆一個姓馬,一個姓王,以後要是生個兒子,就叫“馬王爺”吧,多神氣。氣得王鳳追著她們直打,說“馬王爺、八隻眼,不怕我瞪死你們、我瞪死你們!”
王鳳也覺得她和馬文學早晚是一對兒,別看現在沒挑明,在這個堡子上,除了她王鳳,哪還有什麽人能配得上他,能讓馬文學看得上,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剛才看到馬文學對玄卓善這麽好,這麽能獻殷勤,一會幫她拿槍,一會看看她的,更過分地是居然還背著她,王鳳氣得快要哭了。她逮不著馬文學,就拿金寶兒撒氣,對金寶兒說:“你哥咋那麽欠兒呢,真能的瑟!”
“你哥才欠兒呢,你哥才的瑟呢!”金寶兒見王鳳吃醋了,特別地開心,笑嘻嘻地說:“嫌俺哥不好咋還那麽稀罕他,活該!”
金寶兒是馬文學的姑舅表妹,也是在堡子上跟王鳳他們一起長大的。
王鳳在金寶的身上重重地打了一下,說:“呸!誰稀罕他?”
王二英也覺得馬文學太過分了,他是王鳳喜歡的人,明明知道王鳳稀罕他,他咋能對別人好呢?這不是沒良心嗎?
於是,王二英就幫著王鳳說話,她對金寶兒說:“你哥就是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金寶兒年齡不大,嘴可挺厲害的,誰說她哥不好,她一句也不讓。她說:“你哥像(畫)話,你哥像畫咋不貼牆上呢?”
王二英被金寶兒懟了一句,火了,說:“你哥就是賤,那麽多人都在那看著,別人咋不背呢,咋就你哥背呢?你哥咋那麽欠兒呢?”
金寶寸步不讓地說:“我哥看她長得好看,願意背,咋的?”說著,看了一眼王二英,笑嘻嘻地說:“你想讓他背,他都不稀背!”
“誰稀得讓他背?”王二英說。
“哎,對了,”金寶兒突然想起剛才的事,說:“還不都怪你,剛才誰讓你攔著韓哥不讓他背的,所以我哥才背的,哼!”
王鳳也覺得怪王二英,說:“就是,就怪你、就怪你!”
王二英當即反駁到:“憑什麽怪我?我是不讓我韓哥背來著,那我也沒讓你哥背呀?你哥憑啥背呀?看人家長得好看就背人家,花心大蘿卜!”王二英越說越來勁兒,大聲說:“你哥就是-——花、心、大、蘿、卜!”
三個女孩邊說邊打,邊打邊往下走,笑成了一團,旁邊的王大英沒笑,韓晟昊也沒有笑。
剛才,韓晟昊覺得馬文學背玄卓善挺正常的,因為今天馬文學是二組的組長,玄卓善是他的組員,他背她下山在情在理,無可厚非。
但是經姑娘們這麽一說,韓晟昊心裏隱隱約約覺得不怎麽舒服。
其實,韓晟昊心裏是喜歡玄卓善的,隻是沒有表達出來而已。他覺得玄卓善不僅長得好看,而且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勁頭,挺讓人著迷。
韓晟昊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麽猶豫了一下,沒有果斷地背起玄卓善。於是,他加快了下山的腳步。
天完全黑下來了,樹林裏的路越來越不好走,馬文學在路邊找了一塊平坦的地方,把玄卓善放下來,說:“咱們在這兒歇會兒。”
玄卓善坐在地上,使勁地用手揉自己的腳踝,她感覺,自己的腳脖子已經腫起來了。
“別動!”馬文學對玄卓善說:“別亂動!”說著,伸過手來,拿起玄卓善的腳跟兒,慢慢往高抬,說:“腳崴了不能亂動,知道嗎?得抬高點往下控一控,要不然腫得更厲害。”
不一會兒,後麵的王二英他們也趕到了。馬文學命令到:“休息一會兒、大家原地休息一會兒。”
王鳳一屁股坐到馬文學身邊,看馬文學抬著玄卓善的腳,就問:“留根哥,這黑燈瞎火的,你這是幹哈呢?”
馬文學沒吱聲,王鳳又問:“留根哥,你這麽一直舉著個腳,累不累呀?”
馬文學還是沒吱聲,王鳳說:“我快累死了,留根哥,呆會你也背我一會兒唄!”
王二英和金寶聽了,都跟著起哄,說:“留根哥,你就背她一會兒吧,要不她真累死了,咋辦呀?”
月亮已經升了老高,馬文學借著樹林裏透出的亮光看了看表,已經快8點了。他站了起來,準備背玄卓善繼續走。
這時,韓晟昊走過去,對馬文學說:“馬哥,我來背。”
馬文學說:“沒事。”說完就過去背玄卓善。
韓晟昊用手擋了一下馬文學,說:“你背一路了,我來吧。”
馬文學說了聲“好”,就過去拿起韓晟昊的槍,背在肩膀上。
“叛徒!典型的叛徒!”王二英對著韓晟昊的背影大聲地喊:“一組出叛徒了-——一組,你們出叛徒了……”
王鳳笑得哈哈的,說:“一組出叛徒了你著啥急?一組的人都不管你管啥?”
王二英說:“我樂意管,我樂意管!”
這時,馬文學大聲地說:“都閉上嘴,還不快走!”
王鳳說:“留根哥,我的腳也崴了,走不了路了,咋辦呀?”
馬文學沒吱聲,繼續往前走。
王鳳又問:“我走不了路了,留根哥,咋辦呀?”
馬文學沒好氣地說:“那你就在後麵打狼吧!”說完,自顧自地往前走了。
葉鎮長從後麵跟了上來,聽馬文學發了這麽大的脾氣,心想,小馬這是怎麽了,從來沒見他這麽急過,這是什麽情況?
王大英這一路上一直沒說話,但是她心裏很明白,不僅韓晟昊是叛徒,馬文學也是叛徒,這兩個叛徒都想對一個人好,都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玄卓善。
韓晟昊一口氣把玄卓善背到山下,出了樹林。他停下來,把玄卓善放到地上,他自己也坐到地上。
玄卓善用朝鮮語說:“我今天真是丟臉,真是不爭氣。”說完,玄卓善難過地哭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她擦了擦眼淚,說:“要是我們小組的成績不好了,都怪我!”
說著說著,玄卓善忽然想到了韓晟昊跟他不是一個小組的,他是一組的,而自己是二組的。一組的組長要是因為照顧二組的成員而影響了自己小組的成績,一定會被責怪。
想到這,玄卓善推了一把韓晟昊,用漢語說:“歐巴,別管我,你快走,你快走!”
這個時候,馬文學和後邊的王鳳、王二英他們都趕了上來。玄卓善用手拽了一下站在她身邊的馬文學的衣袖,想從地上站起來,結果沒站穩,往前列趄了一下,差點沒摔倒。
馬文學趕緊扶住她,說:“你別亂動。”
玄卓善說:“我想走。”
馬文學說:“別瞎說了,腳腫成這樣了,還能走嗎?來,我還背你。”
說著,他背起了玄卓善,跟韓晟昊說:“大個兒,你們也快點,叫後麵都跟上。”說完,背著玄卓善向學校操場方向走去。
看著馬文學又背起玄卓善,王鳳氣得直跺腳,說:“真不要臉!”
金寶兒就在王鳳的旁邊,王鳳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的,就問:“你說誰不要臉呢?”
王二英接過話說:“還能說誰,還不是前麵那個小鱉犢子。”
王鳳說:“前麵有兩個小鱉犢子呢,你說哪個?”
王二英說:“兩個都不是什麽好鱉犢子。”
韓晟昊聽到她們叫玄卓善“小鱉犢子”,非常生氣,立即製止她們,說:“你們說話都注意點,別一口一個小鱉犢子、小鱉犢子的。人家有名有姓,以後我看誰再亂叫!”
韓晟昊平時說話很和氣,從來不發火,像今天發這麽大的火,姑娘們還是第一次領教,嚇得一個個地趕緊閉了嘴。
民兵連長富誌儉在操場上等著,手裏拿著花名冊,按分組情況作著記錄。見馬文學背著玄卓善回來,他連忙走過去,問:“什麽情況?”
馬文學說:“沒事,她腳脖子崴了。”
富誌儉馬上說:“快放下來,我看看。”富誌儉蹲在地上仔細地看看玄卓善的腳脖子,對馬文學說:“腫得不輕!你趕緊回堡子,上張大麻子藥鋪,拿點跌打損傷的藥酒來給她抹一抹”
這時候葉鎮長和韓晟昊他們也到了操場。葉鎮長說:“誌儉呢,我看還是去一趟吧,讓張大麻子再給檢查檢查,看看用不用吃點啥活血化瘀方麵的藥,咱也不咋懂。”
富誌儉說:“可不是咋的,鎮長你說得對。”說完,富誌儉看了一眼馬文學,說:“留根呀,那你就再受受累,你背小玄子去一趟?”
馬文學“嗯那”地答應了一聲,背著玄卓善剛要走,富誌儉又說:“對了,你再看看堡子上誰家有拐(杖),給她弄一副拐,得用。”
富誌儉話音未落,韓晟昊就說:“我去弄拐,我知道誰家有。”
富誌儉說:“行,那你去弄。”說完,看看了馬文學和玄卓善,說“你們三個趕緊去吧,抓緊!”
葉鎮長看著他們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緩緩地對富誌儉說:“我看這孩兒傷得不輕,備不住是傷了骨頭,唉,這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