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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紫陽關外三道川

  東朝十九年,九月。


  宋國與趙國邯鄲一戰已有月餘。


  宋國大將軍呼延集與大都督羅信各自引軍,攻下邯鄲城外三縣,八萬大軍齊聚於邯鄲城下。


  趙國大將軍趙闊領軍四萬,坐守邯鄲城中不出,隻待二人領軍攻城。


  呼延集與羅信攜軍於邯鄲城下日日叫罵,言辭甚是惡毒。除趙闊外,自是帶上了趙王趙楷、乃至趙國王室一脈,皆有關照。氣的趙闊幾次欲出城迎戰,皆為邯鄲城主劉鬆和死死攔下。


  為何?蓋因趙國大都督,‘瀾台公子’納蘭台早已下了軍令,無論何人,皆不得出城迎戰。有違此令者,斬立決!

  這可難為死了邯鄲城主劉鬆和,他一個小小城主怎敢斬大將軍趙闊,更何況這趙闊根本就是趙王趙楷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可那手掌大將軍印,統領趙國三軍的瀾台公子就是好相與的了?大將軍趙闊左腳靴中緣何僅有二指,趙國朝中誰人不知。


  這要是放了大將軍趙闊出城迎戰,或許趙闊有大王求情,再掉一個腳指頭。而他劉鬆和,掉的怕就是項上人頭了。


  東朝十九年,十月初三。


  宋國大將軍呼延集與大都督羅信又於城下叫罵。言趙王祖上是天閹之人,而趙楷、趙闊之父,實為營妓所生。


  趙闊聞之,於城上氣得頓足大叫:


  “呼延小兒,手下敗將!安敢欺我?待我取汝首級以作夜壺!”


  趙闊披甲上馬,欲引軍出城殺敵。劉鬆和立於城門之前,拔劍橫於頸間,慷慨激憤道:


  “大將軍且駐!請聽劉某一言。宋人卑鄙,劉某何嚐不想隨將軍上陣殺敵?隻是恐違大都督禁令,以壞戰事。


  今望將軍以三軍為重,社稷為重,死守城池。鬆和願一死,以息將軍雷霆之怒!”


  言罷,劉鬆和便欲橫劍自刎,終被左右及時攔下。


  大將軍趙闊,擲劍於地,頷首歎道:

  “邯鄲劉鬆和,真義士也!”


  劉鬆和心中則長舒了一氣。


  ‘小命得保啊!’


  呼延集與羅信見趙闊不出城,二人叫罵了一陣,便又引軍折回營地。攻城是絕無可能攻城的。自家大司馬有命,隻準罵戰,不準攻城。若那趙闊出城迎戰,便引其至布袋坡。


  宋國大司馬,‘廟堂懸鏡’司徒鏡。早於布袋坡布下了‘乾坤布袋捕神陣’。隻待引趙闊入陣,便是神仙也難逃出生天。任他趙闊來多少人,也走脫不得。


  東朝十九年,十月初五。


  宋國大司馬,‘廟堂懸鏡’司徒鏡。領軍三萬,不走官道。越淵回嶺,繞九盤山。潛入到了趙國境內,紫陽關外八十裏處的三道川一帶。


  司徒鏡所率的乃是其親手組建、操練的宋國精銳,寶光軍。


  寶光軍中,每一名五寶長率領五名三寶卒,六人一伍作戰。


  三寶卒所配三寶為千葉鎧、鏡光盾、鷹嘴短戈。


  五寶長所配五寶則為千葉鎧、百煉刀、鷹嘴長戈、鐵胎弓、流星索。


  三寶卒這一身三寶便需白銀五十兩,而五寶長所配百煉刀,一柄就要三兩金。這支寶光軍的耗資當真不負寶光之名。


  東朝十九年,十月初六。


  夕陽收盡了最後一絲餘暉。三萬寶光軍如一條褐色巨蟒,貼著九盤山腳,向三道川的河口方向蜿蜒縱進。


  一支騎軍,似一隻燃燒著藍白火焰的箭矢。自九盤山第九盤的山腰處轟然射出。


  直插這條褐色巨蟒的七寸之處。


  這巨蟒極為靈動,一個扭身,一分為二。化為兩隻靈蛇反向後方攻去,欲咬住箭矢尾部。


  箭矢尾部再度化為箭簇,未待兩蛇齊至。又直直的向來處射回,卻於中途兀的化作八股藍白流矢,向左右二蛇側腹射去。


  兩隻靈蛇頓散為無數小蛇,蜷縮一團,隻向箭矢來處,斜斜立出一支黝黑發亮,帶刺帶鉤的蛇尾。


  八股箭矢疾馳而過,複又聚為一支巨大藍白箭矢。雪白箭羽似燃燒著的白色炙焰,幽藍箭簇閃爍著致命的藍光。


  無數蜷縮著的小蛇則遊匯成一條蜿蜒三折,擇人而噬的大蟒。


  中州趙國,‘瀾台公子’納蘭台統下的騎兵精銳,‘雲藍騎’。


  《天下奇兵錄》中,雲藍騎卷有記。


  ‘藍騎執槊,鋒銳無擋。雲騎縱馬,如雲飄忽。二騎用之得當,自有萬般變化。北疆風鳥,止增笑耳。’


  乾朝羌國,‘三公’徐子賦手中便有一支所向披靡的雲藍騎。將北疆騎兵之中,素有風鳥之名的柔然精銳盡數殲滅。更是一路把北疆柔然驅趕至極北的雪域不毛之地。


  雍國屢遭北疆柔然犯境,又幾度敗於北州涼國的精騎‘白虎義從’。雖有‘龍冠國師’公羊策與他的‘紫丹奴’力挽狂瀾,但雍國確是極缺一支可戰柔然和北涼的精銳驍騎。


  雍王曾向趙王許諾。欲以一郡之地,換得納蘭家手中《天下奇兵錄》之雲藍騎卷。趙王本已允之,卻為納蘭台所拒。雍趙兩國後因此事而互生間隙。


  瀾台公子,納蘭台。頭戴銀蘭望月冠,身著銀葉蘭花甲。腰掛裁雲寶劍,跨下一匹月照千裏白,外掛雲裏蘭花馬鎧。一手扶劍,一手引韁帶馬,徐徐行出於陣前。


  身後七騎隨行左右,五男二女,人不著甲,馬不掛鎧。均是腰掛素劍,藍白衣袍。眾星捧月一般將納蘭台護於其中。


  七人俱為煉氣之人,六人煉氣師,一人煉氣士。趙國青雲山,雲中七子。


  納蘭台一頭墨發半紮半束,瀟灑飄逸。月光流泄,打在他那令世人望而生歎的儒美臉上,似有一種道不出的儒家寫意。月下清影,空穀幽蘭。


  雲中七子最小的小師妹,雲水凝。正癡癡的望著身側儒美絕世的瀾台公子,納蘭台。


  雲水凝雖是雲中七子中最小,卻還要長納蘭台半歲。雲水凝三歲感氣入青雲山,修行一十五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貌如春梅綻雪,神如秋穗披霜。是無數青雲山師兄弟眼中的冰山美人,絕代佳人。而雲水凝卻從未對任何人假以顏色。


  雲水凝天賦異稟,可化水為氣,配上青雲山的秘功《雲水訣》,入水修行旬日,可比尋常煉氣士修行月餘。雲水凝勤修苦練,一心向往武道巔峰,希望有朝一日可與天下十甲一較高下。那是她向往的江湖。


  這也是為何她能憑煉氣士巔峰的修為敗得煉氣師,年芳十八,便成了青雲山,雲中七子之一。


  青雲山雲中七子並非固定,而是青雲山自煉氣宗師雲涯子之下,比武論技中最強的七名弟子。


  起初雲涯子命七人下山護衛納蘭台,雲水凝還憂心誤了修行而心中稍有不快。可自其第一眼看到納蘭台後,便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對勁了。見他時心生歡喜,心動如鼓。不見他時又總是念他,閉目冥想皆是他的影子。


  雲水凝除師父雲涯子外,幾乎從未與男子接觸。心不能靜,修行受阻。急得隻能私下相問於已為人妻,又與她交好的師姐雲中鷺。


  雲中鷺聽後卻是拍著她的手嬌笑道:

  “哈哈哈!瀾台公子納蘭台,獨得儒家美姿然。趙國女子三萬萬,誰人不愛納蘭台?傻丫頭,別說你愛看,我也愛看的緊呢。這有什麽?想看就看呀!”


  而自雲中鷺口中得知納蘭台的事跡後,雲水凝第一次對師父雲涯子之外的人心生拜服。


  煉氣之人原無境界之分,統稱煉氣之士。


  後,有人將以能凝氣於物者為煉氣師,能以氣破物者為煉氣宗師。而能以氣馭物,手段通玄者為煉氣大宗師。


  煉氣士好手,可一氣破百甲。煉氣師高人,可一氣破五百甲。而煉氣宗師,可一氣破千餘甲。


  相傳天下十甲,煉氣大宗師。可一氣破盡三千甲。隻是罕有人見到過他們出手。


  且說這九盤山,那‘瀾台公子’納蘭台隻出一計。便叫當年曾雄踞九盤山上,九龍寨裏的各寨山匪先為其修山陣,繼而互相攻伐。三萬餘山匪,死的死,逃的逃。最後僅剩百十人。納蘭台引軍上山駐軍,餘匪聞之皆降。


  納蘭台兵不血刃,一錢未出,一土未動。便拿下了一座由山匪修葺好的九盤山大陣。納蘭台還戲稱,為感九龍寨修陣,故命此陣為‘九龍九盤九峰陣’。


  此事雲水凝自問做不到,她師父雲涯子也做不到,天下十甲怕是也罕有人能做到。


  這‘瀾台公子’納蘭台,人在坐家中,玩弄三萬餘山匪於股掌之間。聽之好笑,卻令人細思極恐。


  還有此次,無人知其率二萬‘雲藍騎’來此作甚。然而不消半個時辰,這宋軍便到了!


  納蘭台於馬上煉了一口氣,揚聲笑道:

  “嗬嗬!司徒鏡,你再不出來。我可要放火燒林了啊!”


  這自是戲言,真若燒林便早做謀算了。


  “哈哈哈,有瀾台公子相邀。鏡豈敢不從。”


  說笑間,於東側林中行出十幾名身著重甲,手持刀盾的高大重衛。司徒鏡的親衛,七寶衛。


  七寶衛中,有一高丈五、寬兩丈有餘,外罩華麗褐色帷帳的大輦。這至少八人方能抬起的大輦,卻是由兩名黑袍罩帽,竹竿似的瘦高老者一前一後的扛在肩上。二人行走如風,肩若無物,令人匪夷所思。


  雲中七子眼中精光頓時一閃,此二人俱是煉氣師巔峰。


  宋國浮戲山,浮戲雙魔。


  司徒鏡出了帳子,立於輦上。望向納蘭台身後,那如藍白巨矢般時時欲發的威武騎軍。嘖嘖讚歎。


  “嘖嘖!雲藍騎,神矢陣。相得益彰,果然絕配!”


  納蘭台微微一笑,聲如清風出穀。


  “你的寶光軍和輪蛇陣也不差。”


  納蘭台本可以待司徒鏡行至開闊地帶再引‘雲藍騎’殺出,畢竟騎兵不宜山地作戰。可納蘭台偏就要告訴司徒鏡,我納蘭台的騎兵,山地一樣能戰。


  司徒鏡見納蘭台殺出,也大可以命‘寶光軍’撤入林中。‘雲藍騎’再是了得,也不能如步兵一樣林戰。但司徒鏡硬是不退,便叫你納蘭台知曉,我司徒鏡的步兵,可不懼你的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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