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分頭跑路
“安北寅！”先生提高音量，吹胡子瞪眼，伴隨手裏戒尺“當當當”敲打桌案的聲音。
隻見少年慢吞吞起身，雙手撐著桌子，低頭歪向窗外，悶悶的嗯了一聲。
原來他就是安北寅啊！秦淩微微皺眉。
“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先生閉著眼，搖頭晃腦念完這句，再望向安北寅胡子又差點翹起來，“你怎麽理解？”
“不知道。”安北寅悶聲回答，頭依舊歪向窗外。
“混賬東西！不知所謂！”先生口水噴濺，手中戒尺直直飛向安北寅。
戒尺打在安北寅身上，“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安北寅仍舊沒有抬頭。
“滾！滾出去！別再回來！”先生氣的跳腳，破口大罵，“你都十六了！還混在這群十來歲的童生裏，但凡你努努力，就能考個秀才！”
安北寅默默撿起戒尺，一手提起書袋，搭在肩上，走過去把戒尺放在先生書案上，朝外邊走去。
“誒？你去哪兒？”先生被氣的翻白眼兒。
“聽您話，滾出去。”
“哈哈……”以劉天嶼為首的幾個童生笑的最大聲兒。
“哎呦呦……”劉天嶼捂著紅裏發紫腫老高的臉呻吟，笑的太厲害，臉疼。
先生抬眼望向劉天嶼，眼神似飛刀，後者登時閉上了嘴。
先生指著地上的硯台，怒聲道，“劉天嶼，你給我把地收拾幹淨！擦不幹淨不許回家吃飯！”
“啊？”
“啊什麽啊？現在收拾！”
“不是我……”
“要不是你，我就把這硯台吃了！”戒尺回到手裏，又“當當當”的敲起來。
老先生脾氣還是這麽暴躁啊，氣大傷身，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麽活到這麽一大把歲數的。
秦淩坐的筆直，望著老先生，對比模模糊糊的記憶，好像老先生沒什麽變化。
劉天嶼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提上掃帚，拎著抹布，朝外邊水桶走去，途經安北寅時不禁加快了腳步。
先生整理了一下衣袍，之乎者也的開始念起來。
秦淩悄悄望向窗外，隻見少年坐在台階上，倚著柱子，正閉目養神曬太陽。
她微不可察的歎了一口氣。
下學了，秦淩背著書箱，拉著弟弟準備離去。
而安北寅依舊坐在台階上，半躺著身子，臉上蓋著厚厚的一本書。
“《江山英雄誌》？”秦平安抻著脖子念出那本書的名字，“這是什麽書？”
“是話本子，不求上進的人才看的書！”秦淩脫口而出，拉著弟弟準備離去。
安北寅一手拿起書，扔到一邊，換了個姿勢，繼續打盹。
秦淩有些失望，被人埋汰至少應該反抗一下吧！
“走吧，近墨者黑，離這人遠點吧！”秦淩提高了音量。
安北寅依舊沒什麽反應。
秦平安雖然覺得姐姐語氣表情有些誇張，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今天姐姐還是很讓他刮目相看的，福瑞伯爵夫人的侄子姐姐都敢收拾，忒厲害啊！忒佩服啊！那小胖子這下老實了吧！嘿嘿……
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秦平安不禁笑出聲兒。
“傻笑什麽呢？”秦淩不解的看著弟弟，冷冷道，“快走吧！”
“好！走走……”秦平安快步跟上。
出了書院，還沒出胡同，秦平安望見胡同口以劉天嶼為首的一群小混混正攔住他們的去路。
秦平安一臉錯愕，剛剛就剛剛，他想什麽來著，這小胖子挨揍沒夠是吧？
“喂！劉天嶼，你要幹嘛？”秦平安大著膽子喊道，“記仇不是男人！”
“此仇不報非君子！”劉天嶼咬牙切齒。
“分頭跑。”秦淩低聲說完，扭身飛快跑了。
“什……什麽？”秦平安腦子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腳早就反應過來了，跑！飛快的跑！
劉天嶼還以為秦淩又會巧舌如簧引他上套兒呢，吃一塹長一智，他還想著這次無論如何不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
沒想到她跑的這麽利索！
“給小爺追上！打著有賞錢！”劉天嶼急忙喊道，“哎呦呦……”又扯疼了臉。
“公子，您的臉沒事吧？”
劉天嶼橫了一眼書童，真是個不長眼的！一腳踹在了他腿上，“給我追啊！”
嘩啦啦！七八個小混混提著棍子邊跑邊喊。
“兵分兩路！”秦淩指著一條路示意弟弟走那邊。
秦淩拐向了另一邊，跑過兩條街，一轉角，她發現一堆大竹筐子，急忙撿了一個扣住自己。
隻聽腳步聲愈發近了。
“哪兒去了？”一人問。
聲音近在咫尺。
“筐子裏翻翻！”另一人道。
秦淩隔著縫隙望著，緊張的好像呼吸都要停滯了。
幾個人稀裏嘩啦的倒騰著筐子。
“幹嘛的！”忽然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帶著怒意。
嗯？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秦淩隻能看到一個寬大的背影，並不敢確定。
“我們找人！”一人回答。
“找人就興你們倒騰我家筐子啊！弄壞了你們賠嗎？”男人聲音帶著怒氣。
“我……我們是在幫劉公子找人，得罪了我們劉公子叫你吃……吃不了兜著走！”說話的人雖然聲音很大，但結巴出賣了他的內心！
“小毛孩兒嚇唬誰呢？”男人提高了音量，隱約能看見舉起了斧頭，“我看你們是找打！還不快滾！”
追著秦淩跑的小混混不過是十來歲的毛頭孩子，一見五大三粗的漢子，心裏也沒了底。
“一定是跑那邊去了！”
“對對對！”另外的幾個急忙附和。
倏地一下子跑遠了。
壯漢提著斧子朝秦淩走來。
秦淩已經知道他是睡了，暗暗無奈的抹了抹額頭，真是有緣分啊！
“你出來吧，他們走了。”佟牛道。
秦淩掀開筐子，尷尬一笑，“大牛哥。”
“是你？”佟牛有些驚訝，“我就見一個人藏這兒，沒看出來是你。”
“是……是呀，是我……”
“他們為什麽追你，惹什麽麻煩了嗎？別怕，有我呢！”佟牛咧嘴一笑。
“額……”有你啥事兒啊，秦淩努力保持微笑，“不用管他們，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路見不平嘛！”佟牛撓撓頭，嘿嘿一笑，追問道，“他們是誰啊？”
“福瑞伯爵夫人侄子的手下。”嗯，還真拗口。
“什麽？福瑞伯爵！”佟牛嚇得黝黑的臉失了血色，斧頭登時“哐啷”掉在了地上，“這……這可咋整啊！”
“沒事，他們要找的是我，找不到我，他們在主子那兒也沒臉，更不會牽扯出你了，你就當沒見過我就行了！”
秦淩說完，佟牛終於又露出笑容，放心的點點頭。而後臉色又瞬間凝重，“那你咋整啊？”
“我沒事，放心吧！我走啦！你趕緊回吧！”秦淩擺手。
一路小跑，順道路邊撿了個棍子，原路返回。
秦淩拐進書院胡同，見劉天嶼果然等在那裏，嘴角不禁勾起冷笑。
她拎著棍子，悄悄走向他。
“你！”劉天嶼瞅見他，大驚失色！
“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秦淩步步近逼。
“我看你敢打我！我大姑父是福瑞伯爵！”劉天嶼急忙喊道。
“我不敢嗎？”秦淩冷笑，“臉不疼了是嗎？”
劉天嶼瞬間以手捂臉，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急忙求饒道，“我……我錯了！放過我吧！”
“以後還找事兒嗎？”
“不了，不了，不敢了！”劉天嶼連連搖頭。
“你以權勢壓迫，我大不了一死。可我告訴你，我是個不怕死的，就算死，我也要找你當墊背！”秦淩故作凶狠。
劉天嶼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中噙著淚，可憐巴巴的望著秦淩。
“放過他。”身後聲音擲地有聲，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秦淩回身，隻見安北寅雙手環抱，懶洋洋的倚在書院門欄上，一副瞧熱鬧的姿態。
秦淩微愕，挑眉道，“如果不呢？”
這次換做安北寅驚訝了，這野丫頭哪裏來的底氣，敢和權貴子弟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