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和愛情不成正比,霓虹的絢麗和快樂沒有關係!
十月中旬的一個黃昏,華燈初放,天空便飄起了雪,這初冬的雪花像久違的朋友一樣熱情,擁抱著一切,街道兩邊的人行道白了,街邊的小樹白了,兩側的樓頂也白了,匆匆走過的行人肩膀和頭頂也白了。
幾日來那冷冷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柔和而純淨,櫥窗裏的燈光被雪反襯的不再耀眼,變得柔和而溫暖。偶爾幾個孩子開門向外麵張望,伸出小手接起飄落的雪花。有兩個淘氣的小男孩竟跑出了屋門,在甬路上奔跑著呼喊著。雪花漫天地飄著,和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組成了一個動態的畫麵,這一切仿佛把人置身於一個童話般的世界……
於佳剛剛在會所做完美容,心情很好。這是一家新開的美容會所,是朋友給辦的會員卡,雖然不在正街麵遠了一點,但這裏的美容師兩個月前在上海美容比賽獲得第一名,就是再遠點也值。
因為這裏很偏,客流很少,所以很安靜,於佳慢慢地在街上踱著步,身後留下一串腳印。我喜歡白雪鋪就的路麵,喜歡腳踏著路麵留下的那串腳印,雖然孤獨,但很清晰;她喜歡用手接住飄落的雪,喜歡雪飄落在手上融化時那種癢癢的感覺。她喜歡一個人獨行,靜靜地傾聽這座城市入眠前的呼吸,喜歡黃昏過後的這段沉默。
於佳走著走著,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像是羅夢奇,她走路的姿態是獨特的,挺著腰,版版地,高傲又像帶有幾分模特步,上大學時,同學們給她的步伐命名為“貴妃步”。
“羅夢奇!”於佳大聲地喊。
那身影停頓了一下,隨即便四下巡視。
“真的是羅夢奇!”於佳放著小跑奔了過去。
“於佳!”羅夢奇驚愕喊著。
“你怎麽在這?你沒和何明威走啊?”於佳一把抓過羅夢奇的手,羅夢奇的手冰涼冰涼地,感覺比天空飄的雪還涼。
“沒有,我們沒在一起!我要去接兒子,兒子就在附近小區裏補課!”羅夢奇平靜地說。
“什麽?兒子都上補習班了,幾歲了?結婚也不告訴我們一聲!”於佳又喜又怨地說。
“我沒結婚!”羅夢奇說的超常平靜。
“胡扯,那孩子是撿來的!”於佳說著使勁攥了攥羅夢奇的手。
“我真的沒結婚,但孩子是我親生的!”羅夢奇把頭別向了別處。
“行了,咱倆別在大街上敘舊了,附近有咖啡廳嗎?”於佳問羅夢奇。
“有,前麵街口有一家!”羅夢奇側頭向街口看了一眼。
走進咖啡廳,她倆找了一個靠近窗邊的地方坐下,於佳把脫下的貂皮大衣遞給了服務生,羅夢奇穿的是米色的棉服,她脫下後直接搭在椅子上。
咖啡廳裏燈光很柔和,柔和的有些朦朧,但於佳在朦朧的燈光裏依舊能看見羅夢奇濃密的眼角紋,看見她瘦弱的臉頰,那雙憂鬱的眼神。
“兩杯咖啡,加糖,一盤開心果!”於佳看著服務生說。
“我的不加糖!”羅夢奇低著頭說。
“說說吧,你這是怎麽了?”於佳喝了口咖啡問羅夢奇。
羅夢奇從見到於佳的那一刻,她就想跑掉,她不想讓於佳看見自己今天的落魄和憔悴。但在這個城市裏,她真的沒有更親的的人了。這十年來的苦,就像這杯苦咖啡一樣,一直苦到她的心裏,像有一塊石頭壓在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沒人訴說,家人不理解他,蕭淺也不在了,她很久就想找個人傾訴一下,發泄一下,痛快痛快!
此時,羅夢奇眼睛濕潤了,她要向於佳告訴這十年來所發生的一切:
大學畢業後,何明威決定去廣洲,去經營哪裏他爸爸的公司,他讓羅夢奇和她一起去,羅夢奇死活不去,她看不慣何明威那種放蕩糜爛的生活方式,那種性開放。在他租的畫室裏隨便一個牆角旮旯就能找到幾個安全套,女孩也是幾天換一個。在羅夢奇的眼裏,何明威就是個“人渣”,自己和他去廣洲,沒準哪天玩夠了,就會像一幅沒有畫好的素描,把她丟棄了。
何明威的爸爸當然高興了,把兒子調回自己的身邊,曆練曆練,將來好接自己的班,自己的事業也有人繼承了。再說何明威也真的不是一個藝術家的料,學了好幾年國畫,都沒畫出一幅像樣的作品。再看看他身前身後的那些女孩,個個都描畫的像狐狸精似地,早晚會把兒子毀了。
但何明威向他爸爸提出一個條件:需要十萬塊錢,他要還完這裏的欠債,然後金盆洗手,改邪歸正。
他爸爸倒沒猶豫,第二天就打款了,在付款說明上寫著“到此為止!”
這筆錢是何明威給羅夢奇要的,在倆人喝酒的時候何明威對羅夢奇說:
“羅夢奇,我想在這個城市開個潔具商店,現在是建房熱買房熱,這個買賣準行,我投資你經營,利潤半分。你是一個高傲又專橫跋扈的女人,將來沒人敢娶你。等你想通了,你就嫁給我,你想不通我們就做朋友!”
說話時何明威伸手在羅夢奇的臉上輕輕掐了一下,羅夢奇放下酒杯瞄準何明威的手,狠狠地打了一下,打得倆個人的手都很疼。
“告訴你,在我麵前你要老實點,我可不是你的馬子,再動手動腳的,你就給我滾犢子!”羅夢奇瞪著眼睛衝何明威說。
“你不是我的馬子,你是我的祖宗!你小點聲好不好!這輩子你就是我的克星!真不知道是哪輩子欠你的。”何明威哀求地說。
第二天何明威和羅夢奇就去建材一條街找房子,轉悠了兩天才看好一個不太大的門市,一年租金一萬五千元。
羅夢奇說:“這個門市就行,別太大了,租金高,等買賣好了再換大的。”
“行!你說了算!你說行就行!”何明威一幅無所謂的樣子。
“起個店名吧?”羅夢奇問何明威。
“你起吧!你是董事長!”何明威笑著說。
“屁大個店,還董事長呐,充其量也就是個店長,再說是你投的資,你當董事長才對。”羅夢奇帶有幾分自嘲地說。
“叫‘明威潔具’怎麽樣?”羅夢奇看著何明威忽然來了靈感。
“操!你可真能埋汰我,虧你想的出用我的名字做潔具店的店名”。何明威有些不高興。
“瞧瞧你的心胸,是店名,也不是潔具名,叫什麽勁!我感覺這個名挺好,即幹淨又威風!”羅夢奇笑嘻嘻地說。
“行行行!就依你,真是我的姑奶奶!。”何明威妥協地說。
二十天後,羅夢奇辦好了所有手續,“明威潔具”開業了。羅夢奇還真挺佩服何明威的商業智商,這個行業真掙錢啊,一個月下來,就盈利了四千多。這還是剛開業,沒有老顧客和大用戶,如果聯係上哪一家裝修公司,一年整個十幾萬是不成問題的。
這幾天何明威的老爸總打電話催他去廣洲,何明威答應一周後就去。現在當務之急,是需要雇一個店員,能裝車卸車的那種。
羅夢奇和何明威在勞務市場轉了兩天也沒雇著人,給的太少人家不幹,給的太多也不劃算。終於在物流公司看見一個搬運工,是一個瘸子,叫蕭淺。和他一談,早七晚七,管中午一頓飯,一個月兩千,他還挺同意。他說自己腿腳不靈活,幹不了太重的活,正好潔具店活少。
何明威要他的身份證看看,蕭淺掏了半天才給他。何明威看了好一會說:
“你怎麽和身份證上的人不一樣呐?你本人太黑了,也太瘦了,而且眼睛也有點大!”
蕭淺苦笑著說:“這位老板真搞笑,這是我五年前辦的身份證,那時我還沒在工地幹活呐,腿也沒有砸斷,而且又白又胖,這幾年就造完了,黑了也瘦了,眼睛能不大嗎?現在連我自己都不敢認我自己了。”
何明威拍了拍蕭淺的肩膀說:“沒事!哥們,我就是順便問問。”
蕭淺很勤快,他們合租的宿舍離羅夢奇的潔具店也不遠,天天來的很準時,沒事時他還把門口的衛生打掃的幹幹淨淨地,還用兩個廢浴缸在門口栽了兩浴缸花,雖然還沒開,但鬱鬱蔥蔥充滿了生機。
看著一切都走上了正軌了,何明威決定去廣洲了,再不走他家老頭子可要發飆了。
在他倆常聚的飯店,羅夢奇為何明威踐行。他倆喝了很多的酒,羅夢奇要了一個何明威的卡號,說好了年末把盈利的錢打給他。何明威攥著羅夢奇的手說:
“哥們!不急,掙錢了就給我打點,賠錢了我再給你打款,這大學四年我敗毀的錢老了,還差這點!這四年我也沒交一個朋友,就你一個紅顏知己!”
說著他的老毛命又犯了,伸手在羅夢奇的臉上捏了一下,這次羅夢奇沒有打他,隻是笑了笑說:
“是狗改不了吃屎呀,又犯老毛病了,到了廣洲可要板著點,都多大歲數了,有個正型,找個正派姑娘娶了做老婆,別再沾花野草了!”
“不行!我就等你,非你不娶!”何明威醉眼咪咪地說。
“別說了,來喝酒!”羅夢奇也有些醉意,她又啟開了一瓶啤酒。
羅夢奇記不清喝了多少酒,也記不清是怎麽和何明威回到了他的畫室,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五點多了。羅夢奇忽地坐了起來,發現自己睡在了何明威的床上,她的汗刷地下來了。掀開被一看,自己隻穿著襯衣短褲,心裏就是咯噔一下,她很憤怒地大聲喊罵:
“何明威!你個王八犢子,怎麽把我灌這麽多酒,怎麽把我弄到你床上了?怎麽把我的外衣都脫了?”
何明威手裏拿著畫夾跑進臥室,紅著臉說:“你自己要喝,我攔都攔不住,你喝的都吐了,在你身上我沒有找到鑰匙,我就把你背回來了!”
“我的衣服是不是你脫的?”羅夢奇怒不可喝地問何明威。
“你自己脫的唄!我敢靠近你嗎?”何明威一臉無奈地說。
“那你住哪了?”羅夢奇又急切地問。
“我住客廳沙發上了,我的姑奶奶,我要和你住在一張床上,你醒了還不把我撕了!”何明威憤憤地說。
“那倒不能,我會把你閹了!”羅夢奇狠狠地說。
臨走時,何明威把那副得意之作《胡楊》油畫送給了羅夢奇。羅夢奇在他上車前送給她一個輕輕地擁抱,這是和他交往五年裏,唯一的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