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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明爭暗鬥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裏船。】


  望著山城的雪峰,陳哲忽然想起了柳宗元筆下的那點江雪,想起來了千年前的孤獨。


  詩人以為把心事寫在紙上,就能釋懷,可枯黃的紙上,依舊是千年的無奈……


  雪峰下,寂寞的公路,暮色如血,陳哲駕車行駛在去機場的路上:


  去接他們的新股東——胡楊。


  陳哲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是愉悅,又是惆悵。


  愉悅的是,他終於找到了合資者,公司以及旗下的造紙廠、印刷廠法人的名字都將更成自己的名字。


  惆悵的是新來的合資者竟是胡楊,一個過於精明又多事的女人。


  坐在副駕駛的於佳,卻異常的興奮。不時地看著手表說:

  “飛機快到了,我倆都七八年沒見了!”


  看著她那神態,陳哲就感到有點不舒服,但也不好說什麽,就放開了音樂,那是一首並不流行的歌《冬天依然要遠走》:

  不要說雪花


  在無葉的枝頭如何含羞

  也不要說出那輪明月


  怎樣的溫柔


  隻要天空還那麽晴朗


  飛鳥就會掠過遠處的山頭


  帶走那深冬的哀愁


  一首歌是一杯甜甜的酒


  寒風中


  用溫暖去擁抱她的顫抖

  微風的手

  會搖醒冰封的河流

  暖暖的陽光會愈合凍裂的傷口


  地上的萬物慢慢醒來


  天上的風箏頻頻招手


  春天帶來了一切


  冬天留下了所有


  我奔跑也無法握住時光的手

  冬天依然要遠走


  ……


  當胡楊走出機場大門時,陳哲有些驚詫,驚詫的是,在十年來的時光裏,胡楊竟沒有變老,歲月並沒有在她那昕白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披著一件紅色披肩。這顏色的搭配,白衣勝雪,紅白相間的炫目,越發顯得她青春活力,還略帶幾分嫵媚。


  “胡姐!”於佳喊了一聲,便緊走幾步,一下抱住了胡楊。


  於佳也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不同的是,她披的是一件絳紫色的披肩,就像約定好的一樣,難怪是閨蜜,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於佳!我想你了!”胡楊使勁抱了抱於佳的腰說。


  “胡姐,我也想你了!”於佳高興地說。


  “於佳,你發福了!”胡楊放開於佳,看著她的臉說。


  “是呀!自從生了‘慕雪’後,就開始發胖了,我都節食了,但就是減不下來,看來我是屬豬的,喝涼水都長膘!”


  胡楊向前走了兩步,向陳哲伸出了手說:

  “陳哲!握握手吧!幾年不見你變成了大老板,人也更年輕,更有氣質了!”


  陳哲也伸出手,握住胡楊的手說:


  “別言不由衷了,我已經未老先衰了,倒是胡姐成精了,越活越年輕!”


  胡楊的手涼涼的,但卻很有力……


  “走吧,在江灣大酒店我已經訂了桌,給胡姐接風!”陳哲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吃過了飯,陳哲給胡楊訂了住宿的房間。胡楊說:


  “住什麽賓館啊,我去公司宿舍住,以後的日子長著呐,別浪費了!”


  “去什麽公司宿舍呀?賓館咱也不住,今晚去我家,你還沒上任呐。今晚咱倆還要親熱親熱呢!”於佳扯著胡楊說。


  “也好,就去你家,我也想看看慕雪,你不是說讓慕雪做我幹女兒嗎?”胡楊欣然同意了。


  吳媽給他們開了門,慕雪飛快地跑了過來,見有陌生人就沒有像往日那樣撒嬌,而是看了看胡楊說:


  “阿姨好!”


  “你可真聰明啊!還這麽懂禮貌,誰也沒告訴,你就知道問好,打招呼,像你倆誰呀?”邊說胡楊邊彎腰把慕雪抱了起來。


  “是媽媽教的,媽媽說懂禮貌才是好孩子!”慕雪看著媽媽說。


  “對了!阿姨給慕雪帶禮物啦!”


  胡楊說著放下慕雪,從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打開後拿出一塊“糖貓牌小學生電話手表”,並給慕雪戴上。


  “慕雪,這是可以打電話的手表,如果迷路了,或有事要告訴爸媽,就可以打電話!”胡楊用手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


  “謝謝阿姨!”慕雪羞澀地說。


  落座後於佳說:


  “看看我閨女都六歲了,都能打醬油了,你眼饞了吧?讓我說,你也別那麽眼高了,有相當的就把自己嫁了吧!”


  胡楊歎了口氣說:

  “我何嚐不想把自己嫁了,都快成我媽的心病了,整天給我找對象。可現在卻高不成低不就,成了真正的剩女(聖女)。”


  那曾經視為生命的愛情,如今對於她,就像天邊飄過的一抹流雲,遙不可及,雖美麗卻不真實。


  胡楊看上去挺陽光,但細看眉間卻有著隱隱的憂鬱。眼角的魚尾紋在燈光下比於佳的更明顯。


  【原來等待也會蒼老的,它足以把一顆愛情的心等老的】


  吳媽煮好了咖啡,端了上來,放在茶幾上。於佳問:


  “加冰糖嗎?”


  “什麽也不加,我喜歡單品咖啡,加糖會增加酸味!”胡楊看了看唐於佳說。


  “不加糖,很苦的,我喜歡加黃糖!”於佳說。


  “所以,你有點微胖,我喜歡苦的味道,我已經習慣了,就和我的生活一樣。”胡楊略帶傷感地說。


  陳哲知道,是他們一家三口笑意融融,親親熱熱,使她想到了什麽。


  “來!慕雪。阿姨問你,你給阿姨做幹女兒好嗎?以後就叫我幹媽!”胡楊拉著慕雪的手說。


  “我不!我有媽媽!”


  說完,慕雪疑惑地看著胡楊,又看了看媽媽。很顯然孩子還小,還不懂什麽是幹媽,她掙脫了胡楊的手,跑回於佳的身邊,倚在媽媽的肩頭。


  “慕雪!多個媽媽疼你,不是更好嗎?”於佳愛惜地問。


  “不好!我們班的劉南茹就有兩個媽,她說她有個親媽,有個幹媽,後來,幹媽就上她家住去了,成了後媽,我才不要後媽呢!”


  慕雪一臉不高興地說。


  “看看現在的孩子,跟個人精似地,我還以為她還小,隻知道玩耍,原來她的小腦袋瓜裏還裝著這麽複雜的思維。”胡楊即失落又羨慕地說。


  陳哲在心裏想:


  胡楊啊!你以為你真的成精了?想憑那張破船票——一塊破手表,就想哄騙我閨女上你的賊船啊?


  沉默片刻,胡楊說:


  “對了,我還要和你們說個事。這次我投入的資金是兩個人的,也可以說是兩個股份吧。”


  陳哲和於佳同時一愣,半天沒有回應。


  “看看你倆,如臨大敵似地。另一個人是我表妹韓雨,我投資八十萬,占3809股份。我表妹投資二十萬,占952股份。還有二十萬做流動資金,我們可以按銀行貸款付息。我表妹在公司可以做財務總監,她也沒啥特長,再掛個懂事名就行,她這個人很要麵子的!”胡楊笑著說。


  “可公司沒有董事會呀!一直以來,就是我和李文諾倆人這麽推著整。有事一商量就敲定了。再說,董事會要三人以上,原來就我倆合夥。”陳哲心裏有些不痛快,但還是很委婉地說。


  “我們現在就夠三人了,可以成立董事會了。”胡楊決絕地說。


  陳哲看了一眼於佳,她也一臉疑惑,又很無奈的樣子。陳哲在心裏想,這個胡楊很不簡單,真像個狐狸,難怪小時候就被同學們看透了,真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但陳哲也不是吃素的,就穩穩地說:


  “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和於佳,我的資金也分兩股投入,我投八十五萬,占公司4047股份,於佳投二十五萬,占公司1190股份!”


  於佳驚的快把下巴掉下來了,不解地問:

  “你這是唱的哪出戲呀?怎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我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這公司本來就是咱倆的,再說慕雪馬上要住校了,你也得找點事做了。不過現在你可不能上班,還要照顧好慕雪。這樣,我們四個人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立董事會了。”陳哲看了看她倆說。


  於佳看了看胡楊笑著說:


  “淨出幺蛾子!弄了半天,我還是不能上班。把我從‘家裏’變成了‘助理’,平調啊?”


  其實,他們都明白這是一個計謀,是陳哲和胡楊的第一回合的較量,誰都明白,但誰也不點破。換句話說就是——心照不宣!

  為了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陳哲就開玩笑地說:

  “平調是不一樣的,前幾天,我的一個朋友,報社一個記者站站長被調到總社任辦公室主任。用他的話說,就是‘屎窩’挪‘尿窩’——平調。可有個哥們很有才,在祝賀他時說:

  【背心當乳罩,雖然是平調,但位置很重要!】。”


  “真貧嘴!怎麽還開上黃段子了?你快去看電視吧,我要和胡姐說悄悄話了。”於佳指了指臥室說。


  於是,陳哲端起咖啡進了臥室,他真的沒雅興看電視了,就躺在床上想:


  這個胡楊也太精明了,她把股份分成二份,還要成立董事會,這明顯是在人數上搶占優勢。好在自己腦子反應快,把它變成二比二平。都是老中醫,就別開那老藥方了。


  但胡楊這個女人很厲害,使陳哲感到有點步步驚心。


  慕雪像一隻小貓似地悄悄來到床邊,爬到床上,趴在陳哲耳邊說:

  “爸爸,阿姨說話很像林南茹的後媽,我不喜歡她!”


  陳哲說:

  “閨女,阿姨給你買電話手表了,你可不能說阿姨壞話呀!”


  慕雪用手搬著陳哲的頭說:

  “反正我不喜歡她,我才不做她的幹女兒,她會欺負媽媽的!”


  陳哲摁了下她的小鼻子說:

  “不會的,阿姨和媽媽是閨蜜,是好朋友!你怎麽會認為阿姨會欺負媽媽呢?”


  慕雪用手托著小下巴想了想說:

  “因為阿姨說話聲音大!個子又高!”


  陳哲翻身坐了起來,順勢把慕雪抱在懷了,用淡淡的胡子紮她的臉,她“嘿…嘿…”地笑著……


  陳哲的心裏卻笑不起來,他感到胡楊就像一個海洋之洞,在一片湛藍的海水中,異常的深邃,也仿佛是海的盡頭。


  是那麽美麗,又那麽詭異,叫人恐懼,卻又充滿了誘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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