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愛,就要放手
錢成山吃過早飯,便匆匆而去,上了七路公交,胡楊打的尾隨著。
錢成山在建華區中華路下了車,走近了鳳凰大酒店,胡楊在後麵不遠不近地跟著,到了二樓錢成山就不見了。今天這裏將要舉行一個盛大的婚禮,看看外麵的豪車就知道了。
胡楊在人群中穿梭,希望能找到他的身影,在婚禮就要開始的時候,人群一陣騷動,有人說:
“看!那個文明乞丐又來了!”
“當然會來了呀!乞丐賺錢太容易了,稍微鞠下躬,磕一下頭就有錢了。”一個女人鄙視地說。
“聽說還是個大學生呐!”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驚奇地說。
“嘖嘖!白瞎了!真給大學生丟臉,尿泡尿浸死得了!”一個很時髦的女人說。
“呸!不要臉,死了算了!”有人憤然的罵道。
胡楊抬頭望去,她瞬間驚呆了,她分明看見錢成山穿著乞丐服在向新郎鞠躬。胡楊感到血都快凝固了,她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
晚上,錢成山回來了,他輕輕推開臥室的門,見胡楊斜躺在床上還沒睡,就笑嘻嘻地說:
“老婆大人,怎麽這麽晚了還沒睡?”
“錢成山——你個人渣,你別叫我老婆,明天我就走!”胡楊像一頭發瘋的母獅吼著。
錢成山著實嚇了一跳,慌忙地問: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你太下賤了!你怎麽能去當乞丐,去大酒店‘念喜歌’,一個大男人,一個大學的畢業生,有手有腳,你還要不要臉了,還有沒有做人的尊嚴了?”
“滾!我不想看見你!”胡楊用手指著門口吼著。
“你你跟蹤我?”
隨後,錢成山沒有解釋,也沒有爭辯,紅著臉轉身走出臥室,隨後是沉默……是一夜的沉默……
早晨,胡楊也沒有起來做飯,錢成山從沙發上起來,洗了一把臉,又趕“場”去了。
一夜,胡楊都沒合眼,她呆呆地望著天棚。她討厭錢成山那卑躬屈膝的樣子,那副沒有骨氣的嘴臉,想一想都惡心。
早上聽到他開門出去的聲音,她就知道錢成山連解釋都沒解釋,他是鐵了心當乞丐了,真是無可救藥,也無法挽回了。
胡楊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也就是一個不太大的拉箱。她把月末錢成山給他的一萬二千元錢放在了茶幾上,又在上麵放了一張紙條:
“錢成山,我走了,我們不是一路人!我看不了你那卑躬屈膝的賤樣……”
胡楊不信,人與人的相遇真的就是前世修來的緣。
胡楊想:
【也許緣分就是偶遇,就像這花蕾,你正好遇見,你看到了花開,聞到了花香,碰到了花枝,你無意中踏得鮮花遍地。】
胡楊走出小區,走向湖心公園,她把出租屋的鑰匙掏出來,向湖心狠狠拋去……
【房子不是家,車子不是家,你在哪裏哪裏才是家。】
當胡楊想起剛搬進出租房時,錢成山捧著她的臉說出了這句話,那是胡楊感覺自己心裏暖暖的很幸福。
可現在,胡楊忽然感覺——自己真的沒有家了。鼻子一酸,眼淚就滾燙地流了出來。
一晃,她和錢成山分手一個月了,胡楊也沒換卡,也沒有把錢成山列入黑名單,但他們彼此誰也沒有給誰打一個電話,就像倆個人同時在人間蒸發了。
有天中午,胡楊卻在江橋大酒店門口遇見了錢成山,倆個人同時一愣,而後,都點了一下頭,便擦肩而過,就像兩個陌路之人。
不!路人是互不知底細的。
中午見到了錢成山,下午胡楊就在編輯部裏病了。頭暈,惡心,一遍遍跑衛生間,好像要把心肝肺都要吐出似地。最後,她實在走不動了,倚在門框上,臉色發白直淌汗。
主編李丹陽連忙跑過來,扶住胡楊說:
“我開車送你去醫院!”
胡楊說:
“不用的,挺一挺就好了。”
李丹陽焦急地說:
“那怎麽可以,有病是不可以挺的,必須要看醫生!”便扶著胡楊向樓下走。
李丹陽是報社的主編,今年三十六歲,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長得清瘦,俊朗,帥氣,頭發微微有點亂,亂得又恰到好處。讓人感到老城,厚重。
【厚重成就了一個好男人的底色】。
他比胡楊大十二歲,是a大中文係畢業的碩士研究生。胡楊卻把他當長者看待,一口一個老師地叫,叫得恭敬而謙卑。
胡楊知道他的實力,他的詩集,短篇小說集,胡楊都拜讀過,她也聽過他的大名,她曾在心裏想:
“將來找對象就找這樣的,一個叫人心猿意馬的白馬王子!”
胡楊的文筆也不錯,詩和隨筆也在一些省市級的刊物和報紙上發表過。但與李丹陽比就懸殊太大了,每次寫完稿,她都拿去讓李丹陽看,李丹陽就像小學老師一樣給她批改,注解。望著改過的稿子,她有種莫名的快樂,欣欣然的,想入非非
李丹陽對胡楊亦有種說不清的情愫,胡楊二十四五歲,白白淨淨,嫩的像一朵剛剛綻放的菊花,周身蓬勃著青春的氣息。而且還會做事,端茶倒水,擦桌子。特別是彎彎眉下的那雙眼,仿佛會說話。
胡楊不在編輯部的時候,李丹陽的腦海裏時時閃現:
——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那衣袂飄飄的背影。
李丹陽明白,那是一份牽掛。
車開的很快,在路上胡楊眼瞅著李丹陽闖了一個紅燈。到了急診室,醫生看了看,又詢問了一下情況,果斷地說:
“去婦產科吧!”
婦產科醫生,用聽診器聽了聽,又號了一下脈,斷言地說:
“恭喜你們,你太太已經懷孕了!”
醫生把他倆當成了夫妻,李丹陽的臉騰地紅了,胡楊的臉也是麵如桃花。隨即,胡楊的心就猛地一沉,沒有抬頭,隻是決絕地說:
“醫生,我要把孩子做掉!”
“這!”醫生吃驚的望著李丹陽。李丹陽一把拉起胡楊走到門外,急切地問:
“怎麽了,把孩子做掉,你男朋友會同意嗎?”
“已經不用他同意了,我們分手了!”胡楊避開李丹陽的眼睛看著窗外淒苦地說。
回到醫生辦公室,李丹陽看著醫生說:
“把孩子做了吧,我簽字!”
胡楊從手術室推出來時,臉色更蒼白了,躺在床上手不停地亂抓,李丹陽坐在床邊,他懂她,他知道胡楊心裏會有多難受,做下去的孩子,畢竟那是她的骨肉。
李丹陽看著胡楊抓心撓肝的樣子,突然歎了口氣。伸手拂了拂她額頭的亂發,動作輕柔而溫暖,就像風一樣吹過。
胡楊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噴湧而出,那每一滴淚都像針一樣紮在李丹陽的心上,他再也控製不住了,用雙手搬過胡楊的頭,深深地攬在懷裏。
他們好上了,這是她第二次戀愛。
在編輯部,胡楊有意與李丹陽拉開距離,人前背後總叫李老師。她愛他,愛的很小心,愛的傾盡全部熱情。她知道李丹陽有家室,而且還有個漂浪的女兒。她更知道李丹陽是個好男人,他不會拋妻棄子,更不會給她一個名份。可她仍然愛他,愛得瘋狂,愛得癡迷,愛得像一隻撲火的飛蛾,但她願意!
一日,她接到一條短信:
“胡楊你好!我是李丹陽的妻子,趙新月,我和我的女兒想見見你,如果可以,下午三點欣欣咖啡廳見。”
胡楊看完短信又看了看李丹陽,李丹陽正在埋頭改稿,沒有什麽異常,她知道,這事李丹陽肯定不知道。
下午三點十分,在咖啡廳,胡楊見到了李丹陽的妻子趙新月和他的女兒。趙新月長得很美,很有氣質,如果讓任何一個人去評論,胡楊知道自己真的沒有她端莊秀麗。
他們的女兒也很懂事,彬彬有禮地說了一句“阿姨好!”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看著胡楊。
出乎意料,趙新月並沒有興師問罪,而且很溫柔地和胡楊聊起了家常。她輕輕喝一口咖啡說:
“常聽丹陽回家提起你,說你聰明漂亮,是個才女,我家丹陽很喜歡你,他很愛才。我們倆在讀大一時就戀愛了,可我們一直等到讀完研,找到了工作,我們才結婚,我們整整戀愛了七年,愛的真的很辛苦,現在好了,女兒都五歲了。”
“是呀,你們一家真幸福!”胡楊有些愧疚地說。
“其實,胡楊你應該考研,那樣將來才會有發展,不然你一個本科生,在報社想當個編輯都很難,我若不是研究生畢業,也進不去師專任教,如果你想考研,我可以幫你。”
胡楊有些迷茫了,她不知道趙新月說的這些話是不是李丹陽的意思。胡楊此時的心很亂,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麵對這對母女。雖然她愛李丹陽愛得很深,但心中那份善良喚醒了她的良知。
“愛,就要放手,那才是真愛!”胡楊在心裏下著決心。
這時,李丹陽匆匆忙忙地趕來了,看見她們在一起,他很驚詫地問:
“你們怎麽會在一起?”
趙新月笑了笑說:
“我在你的手機裏看到了胡楊的信息,就約出來喝喝咖啡。”
李丹陽和胡楊驚得不知所措……
李丹陽也笑了笑,但那笑是僵硬的,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
“那你叫我來有事嗎?”
“我們喝完了,也聊完了,想咱們一家人逛逛商場,給你買件衣服,立秋了,天已經漸漸冷了!”趙新月暖心地說。
走出咖啡廳,望著他們一家三口,笑意融融,親親熱熱的樣子。胡楊的心裏卻空蕩蕩的,有些疼痛。
第二天上班,胡楊遞了辭職報告,理由是複習讀研。胡楊深情地看了李丹陽最後一眼說:
【對不起,謝謝你的陪伴,我該走了!】
李丹陽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胡楊轉身而去,在強烈的陽光下,胡楊看見了李丹陽的影子一直在,想必在目送她的背影。
胡楊感覺很解氣,她在想:
【我等過滄海變成桑田,我等過地球改變了容顏,最難等的,卻是你真誠的表白,一句溫柔的諾言。】
走在街上,胡楊感覺這個城市忽然變得陌生了,陌生的自己很孤獨,她戴上耳麥,放起範學斌的歌《就這樣分手》:
是誰不願罷休
是誰還要廝守
是誰說愛情隻要曾經擁有就足夠
別再為誰痛苦
別再為誰強求
還不如痛痛快快就這樣的分手
是誰不願罷休
是誰還要廝守
是誰說命中注定屬於你的終須有
別再為誰癡狂
別再為誰逞強
還不如痛痛快快就這樣的做個朋友
當緣分到了盡頭
我們不再擁有
所謂海枯石爛和天長地久
卻發現
分手也找不到理由……
聽著聽著,鼻子酸酸的,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眼角滴落
胡楊感覺心中也有淚,苦苦澀澀,淅淅瀝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