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希望
送完小梅他們回去,張猛鬆了一口氣,然後左右看看,最後在一個小賣部裏買了一張紅紙一包煙。張猛把那張紅紙折成了紅包形狀,然後拿出錢包,將錢包裏的800元美元全塞了進去。
可他覺得還不夠,於是他問王威和胡小兵,“你們誰有現金,先拿出來湊湊,我回去還你們。”
王威掏出錢包,將裏麵的錢全都拿了出來,胡小兵根本沒有錢包,把口袋裏的錢全都拿了出來。
張猛把所有錢都塞進了紅包,然後對他們說道,“走吧,讓我們去把之前犯過的錯誤進彌補一下。”
說著張猛帶著兩人來到了那個熟悉的沙縣小吃店,沙縣小吃店裏的老板還在切肉餡,開小吃店的沒有一個不辛苦的,不過和平時不同的是他臉上貼了好幾張藥膏。
張猛率先開口說道,“老板你好,還記得我們嗎?”
老板一回頭,看到張猛的臉,嚇了一跳,直接摔倒在地,口中快速地說道,“大哥,大哥這不怪我啊,他們打我,用槍嚇我,我扛不住了才把你們說出來的啊!”
這一看就是誤會了,張猛他們不是過來尋仇的。
張猛剛要把老板扶起來解釋一下,老板娘聞聲從裏間走了出來,看到張猛他們也直接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大爺,我們就是做小買賣的,真的是不容易,不是故意出賣你們的,還希望大爺放過我們,我給你磕頭了!”
張猛急了,這場景下有口也說不清了,索性也跪了下來,撲通撲通磕了兩個響頭,這一跪一磕頭把身後的胡小兵與王威給驚得目瞪口呆,也把老夫妻給鎮住了。
張猛趁機站了起來,先是扶起老板,再是扶起老板娘,滿是歉意地說道,“老板,老板娘,你們放心,我們今天不是來尋仇的,我們是來道歉的,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老板娘一聽,變得有些不知所措,老板畢竟是男人,反應的快,連忙說道,“先生,你們一看就是幹大事的男人,我們不一樣,我們隻是開個小飯店賺錢,你若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們,麻煩以後不要來找我們了,出事了我們這種小老百姓承擔不起。”
張猛一聽更加慚愧了,連忙把準備好的紅包拿出來,加上自己一張名片,塞到老板的手裏,充滿歉意地說道,“老板對不起,之前是我們考慮不周,給你們添麻煩了,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來了,而且我保證,小日本那邊再也不敢來找你麻煩了,以後要是遇到什麽問題,給我打電話,我一定負責到底。”
這個紅包很厚,一摸就知道塞了很多錢,老板有點不好意思,硬要塞回去,張猛不肯,一直退讓,老板娘也站在了你推我讓的行列中。
華人在國外討生活,本就充滿了艱辛,一不小心還要被居心叵測的老鄉算計,但隻要遇到了充滿好意的老鄉,那種刻在骨子裏的客氣就會彌漫出來,顯得一點也不虛偽,更加的美好。
王威和胡小兵就站在外麵,王威對胡小兵說,“你說咱們攤上個怎麽樣的老大,上陣能用槍,居家能推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做生意的,不是吃槍子飯的。”
胡小兵也感慨道,“是啊,我也發現我們老大身上充滿了人情味,也許我們就是因為這一點而情願跟他出生入死的啊!”
這時老板娘也反應過來了,對著門外兩人說道,“小兄弟,別在外麵站著了,快進來,我們給你們下麵條,不過就是請你們下次別來了,這次我們肯定好好招待!”
這段對話充滿的華人之間的客氣,胡小兵感覺回到了家鄉,和王威走了進去,拉著張猛坐下,一起吃了頓最為普通的肉絲炒麵,隻不過唯一有點區別的是他們的飯量很大,一人吃了四五碗而已。
隨後張猛三人搭乘了飛機返回了喀麥隆基地,15萬美金張猛拿了3萬5,小梅拿了4萬,其餘人拿了2萬5。
張猛說小梅多出來的1萬5就當醫藥費,鑒於小梅被抓去拷打,冒著生命危險沒有供出黃龍傭兵團的落腳地,這錢拿的沒人有意見。
胡小兵拿到錢第一時間就匯到了國內,並通過國際電話了解母親的病情。
大伯說母親現在每星期洗一次腎,不過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腎源,暫時不能動手術,錢平時維持洗腎夠用了,但動手術可能需要50萬。
胡小兵說錢他會想辦法,母親就拜托大伯照顧了。
掛下電話,胡小兵心情十分複雜,他很想飛回國去,看看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現在怎麽樣了,胃口好不好,白發有沒有多一點,精神好不好!
但他不能,他還要留在這個混亂的非洲賺錢,賺夠母親動手術的錢,賺夠母親養老的錢,賺夠自己過日子的錢。
像他這種沒讀過書,身板太直跪不下去,又不會偷蒙拐騙,隻有一手用槍廝殺本領的男人,要想來錢快,除了傭兵很難有其他正當的方法了。
突然胡小兵覺得胸口很悶,突然胡小兵覺得很想和人聊聊天,於是他想到了很久沒見的舒文君,並發現自己有點想她了。
於是在第二天一早,胡小兵買了一袋子橙子,搭上了雅溫得的破舊公交車,向著舒文君那個破舊小學一路行進。
和往常一樣,舒文君正在給孩子們上課,這裏的孩子很多,遍布4歲到13歲的一整個年齡段,這些孩子都由舒文君一個人教。
由於沒有分班,舒文君沒有辦法,隻能教他們認識最基本的英文,和最基本的數字。一些年齡大一點的孩子已經聽過這些了,不斷地在課堂上鬧騰。
所以舒文君一見胡小兵來了,立刻雙眼放光,拿出一個破舊的皮球對著胡小兵說道,“小兵你來的正好,能不能麻煩你帶這些孩子去踢球,拜托拜托嘛!”
後麵那句拜托拜托嘛說得很酥軟,胡小兵感覺自己已經陷進去了,根本無法拒絕,回了一句好的,就拿起球對著那些大齡孩子們說道,“想要跟我踢球的孩子們出來!”
一聲令下,那些年紀大一點的孩子們都跟著胡小兵出去踢球了,舒文君暗暗鬆了一口氣。
球場就是外麵的空地,塵土飛揚,就連球門也是兩根細長的樹幹立在那邊起象征意義的,但是孩子們還是玩的很開心。
胡小兵不得不承認,這些黑孩子們手長腳長,爆發力驚人,確實是塊運動的好料,所以他也玩的很投入,絲毫沒有考慮手下留情,啊不,是腳下留情。
男人一旦投入運動時間就會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舒文君端著番茄炒蛋蓋澆飯走了出來。
這裏孩子很多,嘴巴很多,舒文君為了讓孩子們都能盡量吃飽,采用了蓋澆飯的形式。那些孩子們哪裏吃過這種烹飪手法的飯菜,要知道他們的食物一般都是半熟的土豆加一些牛油果、香蕉等水果。
而且非洲人家庭觀念基本沒有,這裏的一般孩子都不知道父親是誰,他們的母親到了適當的年齡,就會在沒有安全措施的情況下與看的順眼的男人翻雲覆雨,這種行為在助長艾滋病傳播的同時生產了大量不知道孩子父親是誰的母親。
舒文君知道,很多孩子要是在她這裏吃不到午飯,那怕是要餓上一整天了,所以她擠出自己的工資每個星期去雅溫得買各種食材,也就是在上一個月的那一次采購中遇到了胡小兵。
胡小兵拿著塑料盤,吃著上麵的番茄炒蛋蓋澆飯,慢慢靠近舒文君說道,“這些孩子可真厲害,虧得你能夠管好他們!”
“管好他們?”舒文君也在吃蓋澆飯,聽到這一句後無奈地回答道,“不,我不能,我隻能教他們說一些簡單的英文,認識大多數字,然後懂一點算數,但我不能給他們工作,不能給他們機會,等他們到15歲,大多數人還是會到那些軍閥那裏當個槍手,或者跟著他們的親戚去做土匪,對此我們無能為力!”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胡小兵笑了一下,說道,“近日我們去尼日利亞接了一趟活,想聽聽看嗎?”
舒文君笑著說道,“好啊,我也很早就想聽聽你們雇傭兵冒險的故事了!”
於是胡小兵就把自己在尼日利亞經曆的事情和舒文君說了一遍,其中令他難以置信的是尼日利亞的警察和湯姆。
胡小兵說,“難以想象,一個國家,官員明目張膽地收別人的錢,並引以為傲,警察根本不管別人的死活,隻在上麵有命令時出動,這樣的人存在,非洲怎麽會變好!”
舒文君笑了一笑說道,“是啊,那樣的人根本就是利用權力的蛀蟲,但你要知道,他們也是普通人,也有家庭,有生活,非洲落後的是製度,他們沒有經曆過思想解放,一下子從農奴社會跳躍到了現代社會,他們的政客都是原來的地主,從政也就短短幾年,他們看不清世界的風雲,看不清國家的走向,隻能短視地不惜一切手段為自己謀利,就算是你和我,置身在他們的環境,也隻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那這片土地還有希望嗎?”胡小兵有點難受,因為舒文君說的是實話。
舒文君看著那些孩子們,笑著說道,“如果有希望,可能就是這些孩子們了,可我們太沒用了,無法從軍閥和土匪手裏搶奪希望,你知道嗎,這一直讓我很沮喪。”
“你不需要沮喪!”胡小兵也看著這些孩子,然後慢慢說道,“我會盡我全力來幫你的!”
“恩?”舒文君一愣,然後笑了起來,她笑起來很好看,潔白的牙齒如同天上的白雲,“那真是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