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談話結束

  在會議室裏，老約翰很自然地坐著，鬼步三郎站在一旁忙著沏茶，他將熱水泡進茶杯後，整個會議室終於有了點茶香的味道。


  老約翰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說道，“鬼步先生，具體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但你得理解，我們是傭兵，不是殺手，我們保護別人，在武裝衝突中完成一些目標，但做這些事情我們都是有自己規矩的，我們簽訂契約，收下金錢，然後按照契約上寫的目標去拚上性命，對此鬼步先生有什麽意見嗎？”


  鬼步三郎連忙擺手，笑著說道，“沒有沒有，我沒有什麽意見！”


  老約翰繼續說道，“那很好鬼步先生，你是理解我們工作的人，我們尊敬你。接下來我們談談張猛他們吧，他們遇到了一個雇主，那個雇主說你們綁架了他一個合作夥伴，而且你知道的，那個雇主出手大方，張猛也沒有發現不對，於是他們簽訂了合同，到你這邊將湯姆帶走了，事情是這樣對吧？”


  鬼步三郎連忙解釋道，“事情從你們那邊來說是這樣的，但在我們這邊卻不是這樣的，那個湯姆收了我們的錢，很多很多錢，許諾把工程交給我們，你知道的，非洲這裏沒有一個官員嘴裏說出來的話是可信的，於是我們請他在這裏做客，當然是很禮貌的，我每天還給他泡茶，但我們的競爭對手派你們的人來這裏把他劫持走了，還拿我當人質，約翰先生，我尊重你，你是一個講道理的人，那麽按道理講，我是不是該反擊呢？”


  老約翰笑了，他說道，“鬼步先生，如果一個人，拿著一把美國造的槍打傷了你，你是找那個槍手算賬呢，還是去找美國佬算賬？”


  鬼步三郎想了想，說道，“那當然是去找那個槍手，然後把他丟進大海裏！”


  “很好鬼步先生，我想我們達成一致了，”老約翰慢慢說道，“我們傭兵就是你們這些老板手裏的刀和槍，我們按照契約行事，達成目標就走，在這中間，我們不輕易殺人，你想想看，第一次黃龍傭兵團衝進來的時候他們殺人了嗎？”


  鬼步三郎又想了想，第一次衝進來的時候很少手下受傷，就算中彈也都是肩膀中彈，這種穿透性的皮外傷隻會令人一時失去抵抗而已，過一個星期就馬上愈合了。


  所以他點了點頭說道，“確實，他們沒有殺人！”


  “這就對了鬼步先生，”老約翰說話的時候很有節奏感，而且他的英語發音很純正，聽起來不累，很有親和力，“我們隻為契約而戰，收了錢做事，我們不產生新的仇恨，也不會再次報複。至於我們做的事情，也是雇主的旨意，如果你要報仇，不應該找槍的製造人，而應該找持槍的人，我想你應該明白了我的意思對嗎？”


  老約翰的話很有說服力，鬼步三郎點了點頭，但他接著說道，“可你們的人第二次衝了進來，他們砸了我的場子，還再次用槍指著我的頭，你看看我的大樓，他們把這裏搞了個天翻地覆，這又怎麽說呢？”


  老約翰笑了起來，他的笑讓談話變得不那麽充滿火藥味，張猛一直認為如果老約翰去當一個外交官的話，肯定是一個最優秀的外交官，因為他知道如何說服別人。


  老約翰看著鬼步三郎說道，“鬼步先生，是你們先派人去綁架了小梅女士，所以才會引來這場災禍。鬼步先生你知道嗎，做我們這行很危險的，不知道哪天就會被人抓住或者打死。所以我們視隊友如兄弟，如果連你隊友都不能拯救，那麽哪天你出事了，又會有誰來救你呢？鬼步先生，我知道你是混社會的，你們管那個叫義氣，我們管這個叫情誼，你同意我的觀點嗎？”


  “當然，我同意！”鬼步三郎第一次感到理虧，不過他還是嚷嚷了起來，“就算這樣，這件事也鬧得太大了，現在是你們強，但要是被我們三和會本部幹部知道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會派最惡最凶的人來找你們！”


  老約翰笑著說道，“所以我這不是來和你講道理了嗎，我希望我們能夠將這件事好好解決，好吧，你認為你們花了錢請尼日利亞的官員來喝茶，我們卻以為你綁架了他而前來救他，你覺得我們的分歧點在哪裏？”


  老約翰這一提醒，鬼步三郎腦內如同一道閃電閃過，連忙說道，“我知道了，是蔡老板，他坑了我，他騙了你們，他才是罪魁禍首！”


  老約翰又喝了一口茶，然後慢慢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去找蔡老板要個公道呢？”


  鬼步三郎剛鼓起的精氣神又一下子潰散了，說道，“這蔡老板太狡猾了，他早就逃到大家都找不到他的地方了，我們一點消息都沒有。”


  老約翰看著鬼步三郎的眼睛，然後慢慢說道，“知道嗎鬼步先生，如果要逃過你們這些人的眼睛，沒有比警察局更好的地方了，而我跟這裏的警察局長在年輕的時候有些交情，我相信隻要你再給我泡上一壺茶，我們就能等到一輛警車將蔡老板送上來了！”


  鬼步三郎大驚，不過眼前這個老約翰的能耐他算是見識過的，也不再說什麽，連忙跑過去泡茶。


  一刻鍾以後，一輛尼日利亞警車開到了長水大樓樓下，這裏發生大型槍戰的時候他們置若罔聞，等到停火了，卻帶著蔡老板過來了。


  事實再一次證明，這些尼日利亞的警察才不管外國人的死活，他們隻關心錢與上級，既然上級要他們把蔡老板送過來，他們就把蔡老板送過來。


  於是當警察押送蔡老板到三樓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其中自然包括張猛。


  張猛上去給兩位警察點了兩根煙，蔡老板眼巴巴地也想要，張猛給了他一根，順便說道，“哎呦蔡老板，你不是躲到我們都找不到的地方了嗎，怎麽就這樣走到我們麵前了！”


  蔡老板很尷尬，當一個人在得意時說的話被人在失意時候提起的時候總會非常尷尬，他訕訕地笑了一下說道，“開開玩笑，開開玩笑，我可想死你們了！”


  張猛掏出打火機，給蔡老板點上，然後讓開道路說道，“蔡老板，凡事隻有講規矩，才能做的長遠，希望你經過這件事的教訓後好好記住這個道理，不要再坑自己人了！”


  蔡老板被兩個警察帶著低頭往會議室裏走去，也不知道這句話他有沒有聽進去。


  當蔡老板被帶進會議室的時候，鬼步三郎嘴巴張大得都可以塞進一顆雞蛋，然後就是笑，大笑不止的那種笑，這下工程的事情有交代了，自己的前途也保住了，最後鬼步三郎反應過來了，拚命給老約翰倒茶。


  兩個警察把蔡老板放下，向老約翰報告了一聲，老約翰說了聲辛苦，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兩張100元麵值的美元，塞到了他們手裏，警察千恩萬謝地走了。


  就好像你在美國點餐，服務員給你送上飯菜，你給他小費一樣自然。


  然後老約翰轉身，對著鬼步三郎說道，“好了，鬼步先生，我解決了你的煩惱了吧！”


  鬼步三郎連忙點頭，說道，“是的是的，約翰先生您真是幫了我大忙。”


  老約翰慢悠悠地說道，“那我的煩惱鬼步先生是不是也幫我解決一下呢？”


  鬼步三郎又一次點頭，說道，“先生盡管吩咐，我鬼步三郎一定全力以赴。”


  “很好，鬼步先生果然是個講道理的人，”老約翰轉身，豎起三根手指說道，“我請你做到以下三點，這第一，今日發生的誤會一筆勾銷，以後不準再找黃龍傭兵團麻煩，這第二，今日我動用了人情，你需要支付費用，這裏的警察局局長要5萬美元，出動白頭鷹傭兵團要5萬美元，這些費用都由你負責，這第三，我不管你和蔡老板談的怎麽樣，這都是你們的事情，以後與我們無關，我們也不會負責。怎麽樣鬼步先生，你覺得這公平嗎？”


  鬼步三郎知道，老約翰不想幹涉他與蔡老板以及他們背後勢力的鬥爭，連忙點頭道，“可以可以，我覺得非常公平，就該這麽做！”


  於是，兩個本來在一小時之前還相互廝殺相互敵對的男人就好像好朋友好夥伴一樣將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可能成年男人的重要標誌就是逢場作戲吧！

  和鬼步三郎談好後，老約翰走了出來，對張猛笑著說道，“嘿小子，這裏的事情都搞定了，怎麽樣，要搭我們的直升飛機回去嗎，機票隻收你一杯酒錢！”


  張猛也笑著說道，“謝謝您老約翰，你幫了我很多，我還有點事，不過麻煩你把小梅他們送回去吧，我欠你一個人情，欠白頭鷹一輪酒！”


  麥克走了過來，說道，“哇哦，那樣加起來就是兩輪酒了，你可不要賴賬哦！”


  張猛笑了笑，跟他擊了一下掌，說道，“我賴誰的帳也不會賴掉你麥克的帳啊，謝謝你這麽遠趕來！”


  麥克笑著說道，“你們亞洲人就喜歡說這些虛的，我隻知道，如果是我們遇到這種情況，老約翰和你也會來的！”


  兩人再次擊掌，男人不多說話，一切都在不言中。


  老鬼帶著小梅上了老約翰的直升飛機，張猛、王威、胡小兵三人在下麵揮手道別，這出鬧劇終究拉下了帷幕。


  胡小兵第一次知道傭兵的規矩是那麽強大，強大到可以讓其他傭兵無條件來幫助自己，強大到可以輕鬆解決一件原本不流血不罷休的事情。


  古人雲，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能流傳千年的話，必定有它的道理，胡小兵深有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