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肚子不舒服
血液從血管中終於找到一個突破口奔湧而出,女人的身上也到處都是,她亂蓬蓬的頭發,瘋癲的眼眸,但是那隻拿著刀子的手卻那麽剛勁,絲毫沒有猶豫,甚至更加深入了進去。
她盯著那張和某人如此相像的臉,痛苦萬分,她突然開始笑,瘋狂地笑,但是這些年,她始終被關在高塔裏麵,沒有人和她交往,說的話也模糊不清,但是這時候她的嘴裏說得卻那麽清楚,“我就是要你死,你去死啊,去啊,怎麽不死,為什麽要我的昌瑉死,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應該有生存的權利,你就應該死在我的肚子裏,我錯了……錯了……不應該把你這個惡魔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正在說著,刀子更加深入地刺了進去,刺進他的肉中,骨中,心中……
血液把本來黑色的睡袍染得異常奇怪,許亦儒的臉龐愈發慘白,他完全可以把這把刀子拔出身體,但是他卻不一樣自己這麽做,他伸手出來,拉住她那隻顫抖著的染上了鮮血的手,說,“再深一些,我是應該死,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倒不如早些死了好,沒有,你的老公,你最愛的昌瑉就是死在我的手裏……”
“啊!”女人的尖叫聲淒冷而悲涼,好像比地獄中的魔鬼還要痛苦。
正是這種尖叫讓本來已經睡著的葛管家吵醒了,還有其他的下人。大家各自爬起來,最終聚集在這個房間門口,沒有葛管家的吩咐,他們不敢亂動。
大家不知道這個行館是怎麽來的,葛管家心裏明白,那聲尖叫他也聽得真切,伸手把門給推開了,看到裏麵的場麵以後,他頓時愣住了。
沒錯……
“全都出去!”
葛管家看著這種場麵,對著後麵站的眾人低低地喊了一聲。
頓時,後麵站著的下人們統統都退下了,他們心裏也想看看到底怎麽了,不過沒有人敢違背葛管家,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敢,可能是知道在這種家庭裏,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吧,這些事情從來都不會被外人知曉,那他們也就不知道得好。
“難過嗎?是不是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許亦儒盯著這張已經看得出褶皺的臉龐,他努力地伸出手來,想摸摸她,就如同兒時一般,“還想聽嗎?”
女人的精神狀態很差,不過又似乎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她那雙大眼睛現在更是大得讓人恐懼。
“我們一起去爬山,半路上他菜刀了苔蘚,滑倒了,向路邊的懸崖滾下去了。和我離得很近的一個地方,你了解他,他不太喜歡那種沒有挑戰性的山,那一次也是,他選的是一座陡峭的山。”許亦儒接著說,那張蒼白的臉上表現出來一種難以言表的苦楚,“我的前麵也有苔蘚,如果他沒有死的話,可能現在我就不在這裏了……”
不等許亦儒說完,女人的動作就更加激烈,她使勁把刀子抽出來,又拚盡全力刺進他的身體,這時候,她的臉龐變得異常冰冷,“因此,你,是你把他撞下去的,你,你為了活下來,把他給殺了,是你!”
“對,是我!”他的神經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隻不過似乎終於崩斷了,“對,是我!”
“啊!”
葛管家看這樣子不對勁,就趕緊衝了過去,他一直都很嚴肅認真,不該說的話絕對不說,但是現在,他卻沒有遲疑,“太太,您別這樣,那一次的確是意外,踩到苔蘚是真的,把他撞下去也是真的,可是老爺都願意的啊,你知道的,老爺對少爺的愛,在當時的情況下,老爺不可能會犧牲少爺,換取自己的生命的。”
“少爺和老爺的感情那麽好,和親生父子又有什麽差別,而且少爺那時候才十幾歲,讓他做出那種事情,他心裏也難過啊,您怎麽就不替他考慮考慮呢?無論怎麽說,少爺總是您的親生骨肉……”
許亦儒好像一定要堅持住,他很有可能馬上昏過去,但是他的眼眸依舊很是陰沉,他瞪了葛管家一眼,“住口!”
別人都不知道,他們都不知道,就算是許老太太都不知道,不過他心裏可明白著,確實是舍不得,“少爺,何必呢?”
許亦儒還在堅持,“無論如何,我就是把他給殺了,的確是我把他撞下去的,我們兩個不可能同時活下來,我現在還在這裏,可是他卻死了,這就是現實,不能改變的現實……”
“少爺……”葛管家心疼地低喚。
這時候,女人好像被強烈地震懾了,她的身體開始顫抖,手也拿不住了刀子,最終眼睛向上一翻,往後麵倒下去,沉沉地倒在了地板上。
她這麽一來,痛的又怎麽隻是她一個,還有更痛的是那個從她肚子裏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
許亦儒也不在乎自己流了這麽多血幾近昏厥的身子,吩咐葛管家,馬上把醫生給叫過來。
葛管家去找醫生過來的時候,許亦儒已經把自己身上的刀子給取了下來,血水也慢慢地往下流著,他還是不注意這些,蹲下來,一點都沒有嫌棄她的身子,把她緊緊地抱在懷中。
隻有這時候,他才可以近距離抱一抱他的親生母親……
他的親生母親……
葛管家把濮羽兮帶過來的時候,他們看到房間裏的這一場景都不緊濕潤了眼眶。
不說話,他們走過去,濮羽兮把隨身帶來的醫藥箱放下了,手法嫻熟,她在他們旁邊蹲下,聽到他說,“先替她檢查一下,她剛剛顫抖,好像很痛苦。”
“她沒有什麽大礙,都是老問題。”濮羽兮這時候就是不聽他的,“趕緊把她放下,我看一下你的傷,你幹嘛讓她刺下去,許亦儒,你是不是覺得活膩了?”
他抱著她的手突然愣住了,抬起頭,臉龐蒼白得難看,“原來是想順便過的,沒有想到碰到了她,阿姨,你以前說的那種喜愛,我似乎明白了。”
濮羽兮聽到這聲久違的阿姨,本來就已經醞釀著的熱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她抬起手擦了擦,“要是真的明白了,那就和她好好過下去,對她好一些,別再傷她了,讓她心裏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許亦儒感覺他的腦袋裏斷了一根弦,心裏的那種痛楚發散開來,“不,不是的,我要讓她離我遠遠的,這樣子,她才可以真正的幸福,隻有這樣才能讓她重生,讓她變得更好……”
這時候,葛管家已經把倒在地板上的女人抱到床上去了,也方便濮羽兮替許亦儒處理傷口。
他身上有兩個口子,是沒有傷到他的重要部位,不過總會是痛的,光看看這些血就知道了,這傷得不淺。
“你是刻意這麽做的吧?”濮羽兮知道他的能耐,就算幾個有拳腳的人和他打,也不是他的對手,更別說還是這麽一個女人了,傻傻癡癡的她的姐姐,她隻能想到這個借口,那就是他有意被她傷的。
許亦儒的眼眸微微閉上,沒有說話,他這種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濮羽兮手腳忙個不停,搖搖頭歎口氣,“你這是何必呢?她現在就這樣了,不如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裏去吧,那裏麵的醫生更專業一些,別把她留在這裏了,你不覺得,她對你太仇恨了嗎?”
許亦儒卻說,“不用了,她在這裏,我更放心一些。”
聽到這裏,濮羽兮的手頓了頓,也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就不明白了,這不都是上一代的過錯嗎?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他也是無辜的不是嗎?
他本來是濮家的人,但是現在卻姓了許,替許家做了這麽多,對許老太太也是孝敬尊重,還和那些居心不良的人鬥了這麽些年,究竟什麽時候才能結束這一切?
莫非真的要等他死了才能結束嗎?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把這寂靜給打破了,許亦儒睜開眼睛看了看葛管家。
葛管家懂他什麽意思,到桌子上把手機拿了過來,再放在他手中。
許亦儒接到手中,看了看那一串數字,就算是再痛苦,還是不由自主地淺淺地笑了,“喂?”
“我,你睡著了嗎?”
“沒有,怎麽了?”
許亦儒這時候已經能夠抵擋住身體的痛感了,因此就算這時候濮羽兮在替他縫針,而且沒有用麻醉藥,那細而尖的針頭刺到他的肉中,拉出來,別人光是看看就會覺得痛,但是他卻毫無感覺。
“我明天去行館裏拿東西,就是想提前和你說一聲。”
“嗯,行。”
但是,就算這個人的忍痛力再強大,她這麽細膩的一個人,也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他的呼吸怎麽感覺比平常要粗重很多呢?
“你……病了嗎?”
許亦儒灰色的眼眸看了看傷口,好像是兩個洞一樣,然後他輕飄飄地笑了,說道,“沒什麽,就是肚子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