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東方派
悅來樓的廚子們都是燒菜做飯十多年的老人了，張揚教的耐心細致，他們學的也很認真刻苦，隻用了半天功夫，已經學的有了五分精髓，所烹調出的菜肴在張揚這個小師傅看來，和後世街邊小飯館的手藝相差無幾，勉強可以出師了。
張揚也是半道出家，前世雖然愛吃也會做，但僅限業餘水平，即便是係統技能以一種超乎常理的方式給他灌輸了很多廚藝技巧，短時間內也達不到很高的水準，為了避免露餡，隻能在眾多廚子徒弟的苦苦哀求中狠心拒絕。
不過在放他們出師之前，張揚還使了個壞，同時也是為了讓他們有個遠大的目標可以追求，就給他們講了一個名為“中華小當家”的故事，裏麵有特級廚師的傳說境界，還有黑暗料理界這種妄圖用料理控製人心的奸邪組織，更有令人心馳神往的無上秘技“發光的料理”。
張揚講完故事又開始施展忽悠大法，給七個徒弟畫下一個大大的餅。
他掃視了七人一圈，然後笑著說：“在我門下，本該有三位特級廚師的席位，上應天心，下合人情，為大宋百姓帶來舌尖上的至高享受。而你七人今日因緣際會拜在我的門下，習我新東方派無上精妙之廚藝，雖隻短短半日，但進步卻是人所共見的，所以開業那天我會看誰做的菜肴讓食客們最滿意，前三甲將由我親自頒發特級廚師獎章，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
麗娘和青禾作為他的身邊人，對他不著調的性格有所了解，可是這麽離譜的忽悠，還是聽得二人臉直抽抽，恨不得掩麵而逃。
可無奈廚子們信了，信得很徹底，在髒亂的灶台之間倒頭就拜。
“謝師傅傳藝之恩，我等感激不盡。”
“新東方派廚藝必將在我等手中發揚光大，為大宋萬民腹內多食、舌尖增味。”
“開業之日，就是我新東方派一鳴驚人之時，必讓師傅美名傳遍四海。”
……
張揚聽在耳中，樂在心裏，萬幸這些徒弟不夠聰明，三下五除二就哄住了，不怕他們不為了特級廚師這個名頭使出吃奶的勁頭來。
不過轉念一想，這些傻徒弟，怎麽就這麽笨呢，這麽離譜的故事的都能信，以後要是被人騙了可怎麽辦，還不得要他這個師傅多多費心，想想就覺得頭疼。
做師傅的，就是這麽辛苦，勞心勞力，還要操心徒弟們不要被人給忽悠誆騙了，實在是……實在是天不生我張揚，師道萬古如長夜。
他三十六度仰望窗外樹梢，板著臉說：“爾等務必牢記我新東方派的入門法則，那就是，學廚師，新東方，那裏是個好地方，八百個爐灶不鏽鋼，兩百個學妹，啊呸，兩百個大師技術強。”
說完就走了，他還有事要做，賴小三找田莊和工匠的事兒不知道忙活的怎麽樣了，自己還等著等工匠到位釀酒燒玻璃，把釀酒和冶煉好好提升一下，後麵就可以把衡水老白幹、天藍海藍夢藍藍全都給弄出來，再從玻璃到水泥到高爐煉鋼，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總而言之就一句話，脫了褲子就是幹。
他雖然離開了，但是他的氣息還留在廚房裏，回蕩在七個徒弟的心中。
七人中較為年老，也是另外兩個廚子曾經的師傅，眼含熱淚，激動地說：“沒想到我楊百四碌碌無為三十年，竟一朝聞道，實在是祖宗保佑。”
他的一個前徒弟，現師弟，扶著他的手，同樣是熱淚盈眶，安慰道：“師傅，莫要激動，兩日後開業還要看師傅你的本事呢，特級廚師肯定有你的一席。”
話音剛落，楊百四啪的一聲甩開這人的手，沒好氣的說：“李七郎，說話注意點，現在我不是你師傅，你也不是我徒弟，既然入了新東方派，我們就是師兄弟，隻能有一位師傅，那就是小官人，先前的亂七八糟的關係一概不論。”
楊百四顯得很激動，還沒等李七郎分辨，又環顧一圈，說：“還有，咱們師傅雖然是個黃發稚子，但天授廚藝教於我等，那便是灶神降世，大家以後嘴上都要尊敬點，士子們講尊師重教，咱們廚子也不差在哪裏，一樣能做到。”
本來他就是悅來樓資曆最老的廚子，和黃世鴻的老爹早年一起打拚，在眾人之中德高望重，平素裏也是說一不二的主兒，加上說的話確實在理，情理之中的得到了一致認可，大家紛紛出言讚成。
“四哥說得對，師傅雖小，本事卻大，對我等而言真如再生父母，我回家就給師傅立個長生牌位，每日香火不斷。”
“對對對，我也要回家給師傅立個長生牌，祈願師傅長命百歲，多子多福。”
“去你的吧黃二秀，師傅才六七歲的模樣，你就求多子，莫不是要把自家閨女嫁給小官人，可快積點德吧，別禍害咱師傅了。”
“誒，你這人可莫要亂說話，我不敢高攀師傅，更不敢亂了輩分，你也不能這麽糟踐我家二娘。依我看，我家二娘正配你家大郎，要不明日來提親啊。”
“可不敢，可不敢。”
……
眼看要偏題，不知不覺就要說道家長裏短，楊百四趕緊大手一揮，製止了眾人的討論，叫李七郎去櫃台上撕張紙過來，然後讓識一些文字的白小五寫了張文書。
隻見他念道：“皇宋天聖四年五月辛卯，我等七人在光山悅來樓共同立誓，牢記師傅教誨，盡心竭力光大新東方派，福澤百姓，傳名千古，如有違背，天地人神共棄之。”
字寫的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眾人包括楊百四都誇他寫的好，是廚子界的牛筋雞骨，直讓他撓頭擺手。
然後七人分別畫押，不會寫姓名便簡單畫了個符號上去權作代表。
黃二秀在畫押時，有些遲疑，問道：“四哥，師傅先前所說入門法則是什麽意思啊？”
楊百四不知該作解釋，因為他也不理解。
先前要立長生牌位許願張揚多子多福的黃二秀，是個憨厚的中年漢子，大大咧咧地說：“嗨呀，那有什麽不懂的，師傅說的很明白嘛。學廚師，新東方，那裏是個好地方，說的不就是新東方派將來要成為所有廚子都向往的地方嗎，他們都會以加入新東方派為榮。”
白小五問：“那八百個爐灶不鏽鋼呢？”
黃二秀自信道：“八百個爐灶說的還不夠明顯嗎，什麽樣的酒樓能有八百個爐灶，保管全大宋都出現過，但新東方派將來一定可以做到，這就是師傅對我們的殷切希望啊。”
“不鏽鋼，我不知道理解的對不對，應該是師傅希望我們對待炊具要愛惜，不能讓鍋生鏽，如鋼一般潔淨如新，這是每個廚子都要有的規矩。”
楊百四表示讚同，語重心長的說：“師傅說的肯定就是這個意思。身為一個廚子，如果連炊具都不愛惜，讓上麵落滿灰塵，那麽還有什麽臉麵進灶房呢。我們新東方派要立一條規矩，每天烹飪結束，必要將炊具洗刷幹淨，否則逐出本派。”
大家紛紛讚同，讓白小五在上麵添上這一句。
黃二秀看到大家認同他的觀點，也興奮了，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齒，笑著說：“兩百個學妹，啊呸，兩百個大師技術強，你們都沒懂師傅這句話的精髓在哪。”
“在哪？”
黃二秀一口濃痰吐在地上，得意洋洋地說：“就這。”
楊百四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訓斥道：“別賣關子，快說。”
黃二秀很委屈，還是老實說了：：“兩百個學妹，啊呸，這句很好理解，那些禿驢天天念叨著四大皆空，師傅可能也覺得娘們會耽誤練習廚藝，所以用啊呸來表達不滿，然後接著說兩百個大師技術強，就是在告誡我們，做廚子不要想著娘們，一定可以成為大師！”
眾人聽完麵麵相覷，因為他們都是有家室的人，如果照這個說法，豈不是沒了成大師的緣法。
李七郎這時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說：“我覺得小師傅可能是沒體會過小娘子的美妙之處，畢竟是童子之身。我們雖然已然成家，但隻要能做到心如止水，專心提高自身廚藝，一樣可以有成為特級廚師的機會。”
雖然解釋的很牽強，但大家都表示說的好極了，楊百四又讓白小五在文書上加上一句，“凡入我派，學成出師之前必得是童子之身，如有不遵者，開除出門。”
討論了一陣，再沒別的想法，確定文書就是這些內容，對師傅的教誨有了深刻而充分的認識，楊百四讓李七郎又從大堂裏竊了個木盒，鄭重其事的將文書裝在裏麵，算是完成了立派儀式。
這邊事了，那邊張揚坐在回家的馬車上，沒了來時滿載貨物的擁擠，左手放在風韻猶存的麗娘腿上，右手搭著青禾柔軟的香肩，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