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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父子長談

  雅間裏,張揚不緊不慢吃著菜,婢女青禾為他捏肩捶背,好不悠閑。


  黃世鴻實在是沉不住氣,咣咣咣先灌三杯,然後開口詢問:“不知衙內方才所言,合夥是怎麽個意思?”


  “你不用瞎猜,就你這點家業還不被我看在眼裏,要是對你有想法,略施小計你決然留不到現在。”


  張揚隨意的坐著上席,毫不講究官宦子弟的姿態,臉蛋稚嫩,話卻強硬。


  “合夥呢,就是我出謀劃策,你負責具體經營,本金你出,一旦盈利三七分賬。”


  “我七?”


  “嗬,白日裏做夢也不看時辰。自然是我七你三,怎地,你認為我的謀劃不值?”


  張揚放下筷子,細致地淨手,表情平靜,可話音落地,房間內的溫度都好像降了幾度。


  “如果你覺得不妥,那你還有第二條路可走。”


  黃世鴻顯然是心有不甘,一聽有第二條路可選,喜出望外:“衙內仁義,煩請指教。”


  張揚麵色頓時拉了下來,似乎對他做出這個選擇頗為失望,實則內心笑開了花,就怕黃員外不上鉤。


  “好,我本一番好意,可你卻是不領情。既然這樣,第二條路就是你我二人做個賭約,簽了文書,以一月為限,按我的謀劃來經營悅來樓,如果到期利潤不能倍於上月,那所有損失我加倍賠償。”


  粗略計算,黃世鴻覺得這個方案可以接受。一月之期,無論盈利與否,自己都不能算虧,贏了有賠償,輸了酒樓可以賺更多。


  “但,如果我贏了,你我二八分賬,你二,我八!”


  張揚就賭他貪心不足,會掉進這個陷阱。


  其實如果是旁觀者,稍微留心就可以發現其中的套路,明顯就是空手套白狼,以豐厚的回報前景迷惑人心,從而達到瞞天過海的目的,即使後麵被識破,契書在手,到了官府裏,有理無理可就難說。


  所以,有些人以為契約是保護自己的權益,可一旦出事,那就是催命符。


  不過,張揚可是個好人來著,絕不是要坑害老黃,隻是成大事必要行非常手段。


  誰有自己真的窮,除了這顆聰明絕頂的腦袋,身無長物,唯有坑蒙拐騙積累原始資金,才能走堂堂正正的人間大道。


  事情敲定,皆大歡喜。具體的方案,張揚讓老黃明天到府上取,順便簽契書。


  吃飽喝足,他又帶著青禾到了縣衙,找到正在上班摸魚的老爹。


  “爹爹,我找點說點事,你先喝杯茶壓壓驚消消火,保證絕對嚴守君子之風,動口不動手。”


  張有潛不以為然,慢條斯理的端起定窯瓷杯抿了一口,下巴微翹,示意他可以開始表演了。


  他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那個,我去做了點生意,也不是啥大場麵,也就是一兩千貫而已。”


  “砰”


  瓷杯落地,四分五裂,張有潛憤怒的咆哮聲響徹縣衙。


  “逆子啊,逆子,我說你晨間用飯怎麽突然提到生財之道,現在我明白了,你是做商賈之事虧了,想讓我給你墊底是不是!”


  張有潛氣極生怒,順手抄起旁邊裝飾用的畫軸上前來實行大宋版棍棒教育。


  文人和老實人是最不能惹的,一旦發怒後果難料,張揚牢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祖訓,果斷躲到青禾身後,大聲的為自己辯解。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先把畫軸放下,聽我好好說啊”


  “你現在說,別躲在婢女身後,是不是我張家兒孫,羞不羞。”張有潛舉著畫軸,左右橫跳,伺機尋找張揚的弱點展開致命一擊。


  張揚絕不坐以待斃,圍繞著青禾展開了終極戰法-秦王繞柱,躲避的同時還要進行心理攻擊:“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再說了,我是孩子,大人不記小人過,老爹你忒沒氣量了。”


  “氣量,你還敢跟我談氣量。灑家十年苦讀也不過用了幾百貫,你個敗家子,竟然一出手就是一兩千貫,好大的氣派。別跑,我今日非要大義滅親為國除害!”


  張揚不裝了,投降了,實在是年紀小,體力不行,再拖下去就真的屈打成招了:“停停停,我方才是逗樂呢,我才七歲,誰能昏了頭和我做一兩千貫的生意,具體聽我好好和你說。”


  張有潛幹脆利落的收起畫軸放回原位,然後坐到了椅子上,剛想端起茶杯喝口熱茶消消氣,摸了個空,才想起剛才已經被自己失手摔碎了,頓時血氣上湧又想抄家夥,瘋狂壓製住怒氣,警告的話從牙縫裏崩出來:“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今日便是聖人官家來了,我也要清理門戶。”


  張揚大搖大擺的湊到桌前,捧著茶壺一頓牛飲,將自己的打算娓娓道來。


  “老爹,事情呢,是介個樣子滴。我和悅來樓黃員外立了個君子協定,一月之內讓他盈利翻倍,若能做到,以後悅來樓就改姓張了,咱與他二八分賬。”


  張有潛可不會被他糊弄過去,右手在寬袖的遮掩下已經摸到了畫軸,“若做不到呢?”


  “那就雙倍賠他唄。”


  張揚順嘴說了出來,馬上意識到了不對勁,趕快為自己開脫:“我可是經過深思熟慮,絕不是一時衝動,你要相信我,絕不會失敗。”


  可是晚了一步,“嘭嘭”兩聲悶響,畫軸已經打在他的脊背上。


  張有潛板著臉訓斥他:“你一個黃口稚子,哪裏來的自信和年屆不惑久事商賈的黃世鴻立這種所謂的君子協定,還不自量力妄言一月倍之。”


  “你是一個孩子,黃世鴻還和你做君子協定,分明是有意誆騙你年幼無知,看某不關了他的酒樓!”


  張揚心想,老爹你和真相就差了一步,是有欺騙存在,不過事實是你兒子眼饞人家的家業,向你口中年屆不惑久事商賈的老黃設下圈套。


  他嘴上可不敢這麽說,現在的人設可是神童,過分的心機會被當成妖怪的。


  所以他佯裝作每個孩子被質疑後的反應樣,硬著頭皮狡辯:“我可是神童,怎麽會被人誆騙。我看那黃世鴻才笨呢,我僅憑三寸之舌就讓他任我作為,一月之後酒樓盈利與否還不是由我說了算。”


  “你哪裏來的自信可以經營好偌大一家酒樓。還神童呢,人家誇你兩句,眼就高了心就飄了,趁早回家歇著,這事交與我處置。”


  張有潛明顯是不相信他的能力,一個七歲孩子說的話確實很難讓人信服,尤其是與他朝夕相伴對他非常了解的親爹。


  可他不知道的是,七歲孩子的身體裏裝了個成年人的靈魂,還身懷係統,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好在張揚前兩天用司馬光的字帖兌了積分,從係統那裏換了高度酒和玻璃的工藝,此刻正是實物證明自己的關鍵時刻。


  他裝模作樣在袖口裏摸來摸去,實則是將工藝圖具現在手中,無中生有的能力過分驚世駭俗,還是不要嚇到老爹的好。


  一疊詳細記載了後世高度酒釀造和玻璃燒製的紙張被他整整齊齊碼放在桌子上,看著就很有說服力。


  “這裏是一種烈酒的釀造方法和透明琉璃的燒製工藝,爹爹若是不信,可以盡情閱覽。”


  張有潛當然不信,可是等他看到紙上所記載的內容,真是越看越心驚,工藝流程之詳盡,注意事項之完備,簡直是冠絕古今。至少就他所見所聞,全天下都找不到一座能有如此技巧的作坊,哪怕是朝廷主管的那些也比不上。


  冠絕古今是必然的,張揚所找的高度酒釀造工藝來自後世的紅星二鍋頭,也許在後世並不是獨占鼇頭,但放到大宋,跨時代的碾壓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至於玻璃,宋朝包括之前不是沒有,可一是技術發揮不穩定,成品率太低,二是技術水平不夠高,顯得比較粗糙,氣泡多、雜質多,所以來自後世的成熟技藝也是全麵碾壓。


  張揚雙手用力的按在白紙上,笑著問:“父親,你說,咱能否掙他個十萬貫?”


  張有潛不知激動還是驚嚇,手裏捧著白紙,站在那裏呆滯半晌。


  久久回神,張有潛深呼一口氣,低聲念叨了幾句“富貴不能淫”“君子喻於義”之類的聖人語錄,勉強穩住心態,才語氣顫抖著回答了他的問題。


  “天禧末,酒榷收銅錢七百七十九萬六千餘貫,鐵錢一百三十五萬四千餘貫,曲錢三十九萬一千餘貫,共計……共計九百五十四萬一千餘貫,也就是……”


  張揚替他說出最終數字:“九十五億四千一百萬錢,很誘惑的數字,不是嗎?”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張揚有理由相信,在任何時代,沒人會和錢做對,生活不止詩和遠方,還有眼前的苟且。哪怕在古代,別看士大夫總是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可是當年孔子困於陳蔡之間,若非弟子救濟,哪裏還會有四書五經的流傳於世。


  他並不擔心老爹會視利益如無物,因為有一個道理不言而喻,士大夫也是地主階級,社會中一切利益的瓜分者。


  果然,父子二人目光交匯,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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