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文會之始
顧邵發現,係統就是個全能的垃圾。
他前一刻還要縣令的功績簿,下一刻,係統便將縣令的生平履曆全都給他搬了過來。
金壇縣如今的縣令姓杜,早年間進士及第,後來幾經調任,才來了江南這塊寶地,做了金壇縣的父母官。因這位杜縣令也是個讀書人,平日裏也會寫詩作畫,號長洲,親近的人便會叫他一聲長洲縣令。
顧邵將這位杜縣令裏裏外外琢磨個透,對他的性子也有了大致地了解。
接下來的幾日裏,顧邵仍舊秦府鄭府兩頭跑,每日都有做不完的功課。
他自己不覺得有什麽進步,但是聽秦先生的話,似乎他表現的還不錯的樣子。
這一晃,文會便近在眼前了。
秦先生這些日子除了幫顧邵鞏固經書義理,便是抽出時間教他寫詩作畫了。這寫詩,講究的是一份靈氣,他這學生也是個難教的,碰上他喜歡的題目沒多久變成個詩,若是碰上他不喜歡的,哪怕憋一整也憋不出一個句子來。靈氣是有的,可是這發揮也太不穩定了,叫人頭疼。
秦先生素來以詩才聞名,可手底下唯一的入室弟子卻是這麽個貨色,每每叫他長籲短歎。
“也幸虧科舉不考詩賦,否則,你怕是要落榜了。”
顧邵聽著這話,嘴上不,心裏其實還挺不服氣的。雖然自己的詩被先生批得不成樣子,不過顧邵卻是得意洋洋,覺得自己寫的很是不錯。
眼下他正應先生的要求做一幅畫,再配上一首詩。顧邵是覺得完全沒有必要這樣細致,不過先生對此很講究。
秦先生見他悶頭畫了半,便上前瞧了一眼。
隻是看了一會兒,秦先生又忍不住扶額:“田園詩,怎得又配上了美人圖?”
顧邵抬起頭,一臉地理所當然:“詩寫得這樣好,自然要配一張好看的畫了。”
秦先生吹胡子瞪眼睛:“這樣的詩也能叫好,也不知是瞎了誰的眼?”
顧邵聲道:“反正不是我的。”
“嘀嘀咕咕的什麽?”秦先生沒有聽清楚。
“沒什麽呢。”顧邵立馬換上了一張笑臉,將畫遞給秦先生,“先生,你摸著良心,這畫是不是很好看?”
秦先生早知道他厚臉皮,可沒想到他臉皮竟然能厚成這樣。
顧邵作畫的本事其實很一般,最近功課壓力大,係統沒有逼著他學畫畫了,顧邵這點功夫,完全是跟著秦先生學來的。隻是他沒學到精髓,隻學到了點皮毛。到底,他愛畫美人圖的這個毛病還是因為係統。
當初係統為了誘惑他多看一些詩詞,每一首後麵都附著一副美人圖。無一不是畫的惟妙惟肖,讓人讚歎。顧邵看的多了,作畫的時候也就信手拈來,甭管做什麽事,他都能給配上一副美人圖,畫得多了,也是熟能生巧。
他見秦先生嫌棄,便不再上趕著遞過去了,反正今日他的功課是完成了。
顧邵正想找個借口回去呢,忽然又聽到秦先生叫住了他:“明日便是文會了,切莫忘記。”
顧邵摸了摸鼻子:“學生自然不敢忘記的。”
這些日子兩位先生連番叮囑他,顧邵就是再想忽略,也忘不掉啊。
秦先生還是那些話:“明日,定要好生表現。教了你這麽久,倘若到時候連個前三都拿不了,那你也不用回來了。”
顧邵悄悄地伸過頭:“那我回家去?”
秦先生冷笑。
顧邵再也不敢皮了。
灰溜溜地從秦先生那兒出來之後,還沒到廂房,便看到幾個從私塾那兒過來的學生。
那些人看到顧邵,臉色都不大好看,沒打一聲招呼便離開了。
顧邵也懶得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聳了聳肩膀,也轉身離開。
前陣子,秦先生忽然勸退了不少學生,還放出風聲,是之後私塾裏頭隻收五個人,多了不要。要知道秦先生以前可是從來不限定人數的,隻要過了入學考試,都可以來私塾裏讀書。如今突然放出這樣的消息,學生們免不得猜想到顧邵身上。
畢竟,秦先生就是在收了顧邵做關門弟子之後,才一改往日的作風。這裏頭,少不得就有顧邵的攛掇。
那些人心中不甘,因此私底下聚在一塊的時候,除了抹黑顧邵便還是抹黑顧邵了。
他們離開沒多久,係統便突然開口:“宿主,那些人在罵你。”
“他們在罵什麽?”顧邵覺得他們完全就是出於嫉妒。
嫉妒他的英俊和才情,這麽一想,他還突然有些驕傲了。
係統如實相告。
話很是不好聽,顧邵聽了兩句之後臉就黑了。係統了好久才停下,最後道:“他們還,你這個鬼樣子去參加文會,必定會丟盡臉麵,到時候大家都知道你是個不中用的草包。”
“呸,他們才是草包呢!”顧邵轉過身,對著那些人的背影狠狠地磨了幾下牙齒。
等著看他的笑話是吧?走著瞧還不知道,誰看誰笑話呢!
翌日,顧邵依舊早早地起身。
為顯隆重,顧邵特意穿上前些日子師娘給他做的衣裳。不過一身月白長衫,穿在顧邵身上,卻愣是顯出了幾分出塵的味道。
挑剔如秦先生,在看到顧邵風度翩翩地走出來之後,也是大感欣慰。
不愧是他的學生,不僅讀書好,模樣也是一等一的!
“可都準備好了?”秦先生問道。
顧邵抬頭挺胸,微微頷首:“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秦先生滿意地點點頭,領著他上了馬車。
今日的溧水,尤為熱鬧。
本是暑氣逼人的,好在公作美,早上下了一場雨,如今雨停,水邊亦是涼風習習,好不愜意。
眾人或是團坐在水邊,或是圍在涼亭裏頭,三三兩兩地聚著,一眼看去,都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
這文會也是金壇縣難得一見的盛況,一大早,水邊便停滿了船。
想是一些女眷雇的,也是為了湊一湊熱鬧。
秦先生也是此次文會的品評人之一,他到了地兒之後,便被杜縣令身邊的人請過去了。臨走的時候,秦先生還再三交代,然顧邵待會兒務必好生發揮。
都是些老生常談的話了,顧邵連連點頭,等先生走了之後,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
他正在尋找裏頭有沒有他認識的人,還有尋多久,腳下突然踹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
顧邵還沒來得及收腳,便聽到一聲凶狠的貓叫聲。
顧邵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好起步。
那貓無端被人踩了一腳,整隻貓都炸毛了,氣勢洶洶地瞪著顧邵。
顧邵隻是不提防才被它嚇了一下,等到看清楚它的個子之後,膽子變大起來了:“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燉了吃了!”
“宿主你也不問問這是誰家的貓,就想把它燉了?”
“哦。”顧邵伸出一隻腳逗著它,也不管那貓氣成什麽樣子,隻隨意問道,“誰家的貓啊?”
係統淡淡一笑:“不告訴你,慢慢猜去吧。”
“無聊!”顧邵對它故意吊人胃口的行為表示唾棄。
係統無所謂。
就在那貓準備生爪子狠狠給顧邵來一下的時候,周斯年幾個忽然從後頭走出來:“顧兄,別來無恙啊。”
顧邵趕忙收腳,老實地站定。
幾個人都是當日在園子裏麵有過一日之緣的,也不用多介紹。
周斯年同顧邵打完招呼之後,便看到地下還蹲著一隻氣鼓鼓的貓。
“這是顧兄的貓?”
顧邵笑了笑:“我哪裏有這樣的閑情雅致。這也不知是誰家的,走散了,剛好碰到我。”
後麵的幾個學生也湊了上來,想要摸摸那貓,不料卻依然得了一個爪子。
“長著倒是挺漂亮的,怎麽偏偏這麽凶!”
一時又有人好奇:“這貓倒是不大常見,也不知是什麽品種。”
“這貓,應該叫昆侖妲己。”
周斯年突然聽到顧邵開口,頗有些驚奇:“顧兄如何得知?”
“曾看過一本雜記,上頭後唐瓊花公主,有二貓,一白而口銜花朵,一烏而白尾,主呼為銜蟬奴、昆侖妲己。”
眾人聽著,又再次將視線放到那一隻貓身上。見它身烏而有白尾,可不就是顧邵口中的昆侖妲己麽。
顧邵見眾人都感興趣,便多了一些:“倘若身烏,隻尾尖一點白,那叫墨玉垂珠,倘使身白尾烏,那叫雪裏拖槍……”
洋洋灑灑,又了許多。
周斯年聽了之後,隻感慨道:“我不及顧兄看的書多。”
顧邵訕笑:“我那都是瞎看的。”
“顧兄太謙虛了。”
兩個人正在互相誇獎,那邊卻又有個丫鬟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見到地上的貓兒之後,丫鬟眼睛一亮,幾步上前抱起了貓:“原來你竟跑到這兒來了。”
那白尾貓見撐腰的人來了,對著顧邵又是一頓呲牙咧嘴。
殊不知,那丫鬟看到顧邵之後,忽然愣了一下,微微行了一禮便帶著貓退下去了。
顧邵有點犯迷糊,難不成他認識的丫鬟?
可他分明沒有見過呀。
此時,文會已經快要開始了,顧邵也就沒有再多留意那個丫鬟。
周斯年幾人經過方才那隻貓的事,已經認定顧邵是個謙遜內斂卻又涉獵甚廣之人,所以不論去哪兒,都帶著他。
顧邵跟在他們後頭,見了幾個人圍在一塊兒對對子,又看到幾人圍在一塊兒猜燈謎。
他隻聽了一會兒,便沒有什麽興趣了。
這些東西,他之前都在書上看到過,所以這會兒再聽旁人出題,也都是興致缺缺。
周斯年本來對著燈謎沉思,猛然看到顧邵對著水麵出神,以為他也是再想燈謎:“顧兄可想出來了?”
顧邵一愣:“啊……我沒在想。”
“顧兄對這些不感興趣?”
顧邵誠實道:“隻是覺得沒什麽新意罷了。”
周斯年遲疑了一會兒,再接著看顧邵的時候,眼裏又多了一絲慎重。
顧兄果真博學多才!
他想得太多,以至於縣令終於出來,文會終於真正開始的時候,還悄悄過來,同顧邵了一句:“請顧兄務必全力以赴。”
顧邵:“……”
他總覺得這人有點想太多。
左不過就是寫詩作畫,他早就已經準備齊全了,這會兒也不怵。
因有杜縣令在此,周圍的一眾讀書人都卯足了勁想要爭得頭籌。
顧邵掃了一圈,心裏有了底,便提起了筆。
胸有成竹,便能一氣嗬成。
完美!
係統看了一眼,而後立即捂住眼睛:“宿主,你就不怕被秦先生打?”
顧邵毫不在意:“拿不了名次,先生才會打呢。”
若是拿了名次,先生隻會笑口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