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靈機一動
自從鄭遠安答應知道顧邵之後,顧邵的日子再一次變得水深火熱了起來。
其實這麽長時間過去,顧邵其實已經習慣了秦先生的教導方式,該適應的東西他都已經適應了,所以也不覺得如何累。可如今又加上一位鄭遠安,要求高不,脾氣還比秦先生要暴躁得多,每每弄得顧邵每每十分膽怯。
他還記得頭一次在園子裏看到鄭先生,彼時,這位鄭先生再和善不過,他露了一手之後,稱讚得最厲害的也是這位鄭先生。以至於顧邵總覺得他是一位平易近人的舉人老爺,萬沒想到,他對待學生的時候竟然是這樣的!
正史實錄什麽的,可比那些野史難讀多了。
可縱然如此,鄭先生依然沒有放低要求,他能指導顧邵的前提,就是讓顧邵讀懂這些書……倘若讀不懂,那他以後也就不用來了。
顧邵樂得不來呢。
可是後頭又有秦先生虎視眈眈,時時監視,腦子裏還有個係統日夜威脅,就怕他懈怠了。顧邵被逼無奈,不得不下了一番苦功夫,將那些書都嚼碎了,讀進肚子裏。好在,他的進步還是顯著的。
上午在秦先生這兒學習書畫詩賦,下午去鄭先生那兒學習策論詔誥,這日子,過的那個叫一個充實。充實的顧邵恨不得去死。
且這兩位先生之外,還有一個不記名的先生。它是先生都侮辱了先生,因為它從來不會認真教什麽,除了嘲諷還是嘲諷。
譬如眼下,顧邵本來對著鄭先生給的題目做得好好的,眼看著已經寫成了。
係統忽然抽風一般地跳出來:“宿主要將這玩意兒交給鄭先生。”
顧邵理所當然地點頭,落下最後一筆後,緩緩地吹幹了墨,自鳴得意。他覺得自己進步神速,簡直是個才,朝廷不請他去當官,實在是埋沒了他。
係統冷笑:“宿主這樣都能成為才的話,整個大齊就沒有傻子了。”
顧邵翻了個白眼:“承認我優秀就那麽困難嗎?”
“希望宿主能有自知之明。你寫得這玩意兒,本係統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嫌拉低智商!”
顧邵不知道智商到底是個什麽詞兒,可他能猜到,能被係統用在他身上的,絕對不是什麽好詞兒。他還挺不服氣的,覺得係統就是單純地他抱有偏見:“你竟然我寫的不好,那你自己試試看,我瞧你到底能寫出什麽個東西來。”
係統嗬了一聲後,顧邵眼前便赫然出現了一張紙。
顧邵:“……”
雖然這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許多次,可到現在他依然沒能適應這些憑空出現的東西。
緩了緩,顧邵才拿起了那張紙。
一樣的題目,這樣的行文思路,甚至連字數也相差無幾。但很明顯,他寫的那份確實比不上人家的。
這差別,好像有些太大了。顧邵沉默了,他將自己先前寫的那張團了團,扔在了地上,認命地拿起筆,重新開始寫起來。
竅門這種東西,一旦開了之後,便仿佛一通即通了。
顧邵本來還覺得自己寫得很完美,待對比之後發現了自己的不足,如今再寫便覺得文思泉湧,停不下筆了。
當傍晚,顧邵帶著自己寫好的東西去了鄭府。
他這陣子在秦府也是被好吃好喝地待著,便是從前在家裏也沒有這樣的待遇。可即便這樣吃好喝好,瞧著依舊有些憔悴。
秦先生瞧著還會心疼,鄭先生則不然,他覺得讀書人憔悴再正常不過了。
對於顧邵,鄭先生一貫采取的都是打壓手段。年輕氣盛,總該壓一壓的,要不然得了點成績,就該不知高地厚了。
“糊塗的東西,你既知道這考的是治理黃河,怎得連先帝治理黃河的功績也不加上去?”
“我本來是想加的。”
“沒加就是沒加,這話又什麽用,事後諸葛!”
顧邵遲疑了一下:“學生隻是覺得多加了這些話,豈不是有溜須拍馬之嫌?”
“蠢貨!”鄭遠安狠狠地唾棄了他一句,“平日你都沒有見過你多清高,關鍵時候怎麽還這樣迂腐!科舉考試,你若是誰也不誇,上頭必定有人不高興,屆時你便是寫得再好,你注定會被人壓一頭。”
顧邵恍然大悟,怪不得秦先生考不中呢,原來症結在這裏呀。顧邵原本也想到先帝的那一樁的,隻是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寫,總覺得這樣明擺著拍人馬屁怪不好意思了。隻是沒想到,他這一點都不拍,竟也成了錯處。
“以後給我記著點兒!”鄭遠安再次叮囑。
關鍵時候,還是要稍微迎合一下上麵的意思,否則注定隻能是曲高和寡。當然,這迎合也有迎合的講究,倘若迎合的太過,那便是諂媚了,諂媚阿諛者,必定會為人所不齒。
“鄭先生您放心,我全都記下來。”
顧邵別忙點頭,不就是拍馬屁嗎?到時候他使勁拍就是了。
不過顧邵覺得鄭先生還是口下留情,得算是委婉得了。要是換了係統的話,他指不定是要被嘲諷地連一張臉皮都不剩。
鄭遠安見他模樣慎重,這才放下了這一茬。
不過話回來,這些日子的教導,鄭遠安對顧邵也是極為滿意的。他雖不知道顧邵從前的底子是怎麽樣的,不過就第一次收到了那三道答案,與如今的這些相比,也算是大有進步了。
鄭遠安也不知道顧邵還有個作弊利器,更不知道他每日學習的時間比別人要長上許多,故而,他甚至覺得顧邵或許是縱奇才。不別的,單策論這些,便已經足以應付鄉試了。
且眼下距鄉試還有將近兩個月,除去路上趕往府城的日子,那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溫習鞏固。以這孩子如今的拚勁,屆時畢竟還能再上一層樓。
心中起了惜才之心,不過鄭遠安麵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嚴酷:“你的經義詩詞,如今學的怎麽樣了?”
顧邵老實道:“先生,經義已經沒有問題了,詩賦尚需努力。”
“你先生平生最驕傲的便是詩賦,輪到你頭上卻隻得了一句尚需努力的話。”鄭遠安搖了搖頭,“可見你學的還是不用心。”
顧邵無言以對。他覺得自己學的再用心不過了,平日裏看的也不少,隻是寫出來的總還是差一些火候。
鄭遠安完,忽然又道:“溧水邊的文會,可是在十之後?”
“確實。”
鄭遠安笑了笑:“那你可得好生準備了。”
顧邵也正煩著這事呢。那文會,他從前都沒有聽過,還是上次那周斯年同他提了一句,誰想先生竟然就這樣替他答應了。
這些,顧邵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先生對這件事的在意,甚至迫切的想要他拿一個好名次,隻是顧邵對這件事還確實沒有什麽興趣。
——準確的,他對一切需要動腦子的事都沒有興趣。
“我記得,當年你家先生就是在這文會上拔得頭籌,一舉揚名的。”
顧邵睜大了眼睛:“還有這樣的事?先生竟然也沒有告訴我。”
鄭遠安帶著懷念道:“畢竟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顧邵聽了,心中頗為感慨,沒想到這無聊的文會竟然還持續了幾十年。
怎麽就不來個人將它徹底廢了呢?
鄭遠安繼續道:“你先生曾在這文會上大放異彩,你作為他的關門弟子,自然也不能輸人太多。更何況,再過不久便是鄉試了,你家先生自然盼著你能在文會讓弄出點名頭出來,好為你造勢。”
顧邵倍感壓力,臉上苦笑。
該叮囑的,鄭遠安也都叮囑到位了,到時候怎麽做便隻看眼前這子能不能開竅,“你好生努力,切莫叫你家先生失望。”
顧邵顫巍巍地應了一聲。
離開鄭府之後,顧邵心虛地擦了擦頭上的汗。
鄭先生都這樣了,他是這樣的好名次,回頭必定是會被狠狠修理一頓的。可作詩什麽的,他真的不擅長了。
顧邵左思右想,忽然間,腦子裏劃過方才鄭先生的一句話。
“係統係統!”顧邵興奮地叫道,“文會的品評人都是誰?”
係統道:“一般是請官學裏的學正過來品評,篩選過後,由縣令親自定名次。”
這文會本就是官府辦起來的,這是為何它能曆經幾十年不動。且金壇縣的這些縣令,都是科舉起家的讀書人,對這些詩詞之道也是頗感興趣。舉辦這些文會,一來是彰顯文教之風,二來也是為了摸清縣中這些讀書人的底子。
畢竟這裏的許多人,一月之後便要去參加鄉試的。眼下在這文會上出了風頭,等於就是在縣令那兒掛上號了,為鄉試揚名了。
顧邵卻沒有係統想得那麽長遠,他的念頭如今不知道已經歪到哪裏去了,且越想眼睛越亮,他暗搓搓地問著:“係統,那你知不知道如今那位縣令老爺究竟有哪些功績?還有,他是哪裏人,平素最喜歡什麽?”
係統警惕:“你問這些做什麽?”
“我就問問,沒別的意思。”顧邵嘿嘿一笑,“真的,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