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摘野果子
顧邵最後還是回了家。
當然不是走回去的。既然有了銀子，顧邵也不會委屈自己，更何況他覺得自己今兒舍己為人，帶了這麽多的東西回去，實在是委屈大了。
故而，顧邵雇了一輛牛車，晃晃悠悠地回了上棗村。
到了村口，顧邵才從牛車上下來，自己提著東西往家裏走。走著回去，才能讓爹娘看出他的誠意，對他更加心疼！
顧邵想著爹娘是應該好好心疼心疼他，他為了這個家實在是操碎了心，還在在秦先生那兒忍受著沒有止境，令人發指的折磨。他就是家裏最辛苦的人！
顧邵滿心裏都是訴苦的話，可到了家裏打開門一看，好家夥，除了顧禮這個臭子，家裏一個人都沒有。
顧邵心中失望，想著爹娘可真不會挑時辰出門。之前先生來他們家的時候，他盼著爹娘不在家，爹娘偏偏那日早早地回來了；這會兒他盼著爹娘看到自己風塵仆仆地回來，他們偏又不在。
將手上的東西放桌子上一放，還不等顧邵開口，顧禮便跟猴兒似地躥了過來：“哥，你買了什麽？”
他著就要上手拿，顧邵板著臉拍掉了他的髒手。
顧禮疼得齜牙咧嘴，不過他還是比較聽他哥的話，見大哥不高興了，便不敢再伸爪子了。
“我就看看嘛。”顧禮聲解釋。
顧邵沒聽他的，隻問道：“爹娘還在田裏？”
顧禮趕緊點了點頭。
他長得虎頭虎腦，顧邵沒忍住，便摸了摸他的腦袋，又順手拍了兩下：“行了，去把爹娘叫回來，回頭再給你分東西吃。”
顧禮“嗷”了一聲，忙不迭地衝出了屋子。
他動作快，又滿心都惦記著顧邵帶回來的東西。雖然都包在一塊兒顧禮也沒能全部看清楚，但是憑他的嗅覺，顧禮認定了裏頭必定有好吃的！
顧禮動作快，還沒一會兒功夫就跑到了自家的田裏。顧大河和陳金蓮一聽到兒子回來了，也趕緊收了農具，忙不迭地跟著兒子一道回家了。
算算日子，他們可都已經將近半個月沒有見到大兒子了，心裏想得厲害。今兒早上兩口子還在念叨著兒子什麽時候回來呢，誰想下午就得了消息了。
見到爹娘，顧邵忽然有些恍惚……
隔了太久的時間沒見麵，加上上回那個噩夢，讓顧邵一時間有些似夢似幻之感。陳金蓮一見兒子這樣子，便慌了神：“邵哥兒你怎麽了，別嚇娘啊，是不是走累了，還是在先生那兒受委屈了？”
“秦先生應該不會是這樣的人。”顧大河道。
“那怎麽回事？”陳金蓮著就伸出手在顧邵臉上輕輕拍了拍。
顧邵回過了神，下意識地朝著爹娘笑了笑：“沒事，就是這陣子讀書，有些太累了。”
“原是這樣。”陳金蓮撫了撫胸口，“可把我給嚇壞了。”
顧大河見兒子沒事，這才拿過桌子上的抹布擦了擦腿，道：“早上你娘還在琢磨這要不要去秦府看一看你呢，沒想到你竟然自己回來了，可是先生放了假？”
顧邵心想，先生若是不放假，他也不敢回來啊。他將這些日子的遭遇還有今兒在鄭舉人園子裏發生的事都跟他爹娘了一遍。
夫妻倆聽了之後，愣了半晌。
顧邵正疑惑著，忽然又聽到爹娘臉上露出狂喜：“我就知道我兒是個聰慧過人的！”
本來想自己這些日子是如何辛苦，好讓爹娘心疼多接他回來住兩的顧邵：“……”
許久，顧邵打斷了欣喜若狂地兩人：“爹娘，那隻是幾位先生的客套話罷了。”
“怎麽是客套話？明明是我兒優秀。若真是客套的話，怎麽沒有客套到別人身上。”顧大河也有熏熏然了。
顧邵還想再，去和他爹一口打斷：“你如今得了秦先生的器重，還能借此機會看到那位鄭舉人，可要珍惜這樣的機會，有什麽不懂的就及時請教。”
顧邵抽了抽嘴角。
陳金蓮也接著道：“可不是這樣。我聽那些學問大的都喜歡謙虛的人，邵哥兒你雖懂得多，學問也不淺，可在他們麵前也是得裝一裝的。等學成了，回頭鄉試一準考個舉人回來！”
“舉人算什麽，我們邵哥兒可是要考進士的！”
“到時候一準封侯拜相！”
夫妻倆的口氣一個比一個大，聽了顧紹心裏發虛，腳下發軟。
都，都怪秦先生。
要是他沒來，爹娘便不會魔怔似地讓他考科舉。今年也不是他的本命年，怎麽日子過得就這麽慘呢，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就沒有一個好事兒。
夫妻倆暢想了半，最後才將目光落到桌子上，“這……又是秦先生送的？”
顧邵連忙搖頭：“今兒上午在園子裏遇到了嶽丈大人，他憐惜我讀書不易，摘了一個荷包給我，裏頭有幾兩銀子。我回來的時候，便用那銀子買了些東西。”
顧大河感慨：“你這嶽丈是個闊氣的。”
一出手就是幾兩銀子，若不是家裏大，不在乎這些錢，哪裏禁得住他這樣花？
陳金蓮一聽是陳秀才給的錢，頓時就沒有顧忌了，趕緊打開那些包裹。裏頭有吃的，有穿的，還有顧大河最好的一口酒，還有顧邵特意給他娘買回來的一盒胭脂。
陳金蓮看到那胭脂，麵上臊得慌：“我都多大年紀了，如何用的來這個？”
“娘您年紀哪裏算得上大，再了，這胭脂做出來本來就是讓人塗的，隻要塗得好看，便是八十歲的老太太也能年輕幾十歲，更何況娘您這樣年輕的。”
陳金蓮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一時又狠了狠心，是要再宰一隻雞給顧邵燉湯吃。
顧邵心中一喜，看來東西是買對了。
因為上次沒吃到那兩個雞腿，以至於顧邵對家裏的雞已經有種執念了。
陳金蓮一邊收拾東西往裏麵走，一邊嘀咕著：“算那姓陳的還識相。”
知道他們家邵哥兒要考進士，巴巴地貼上來了。
外頭屋子裏的幾個人都沒聽到這話。顧邵都回來了這麽久，也沒看到妹她人，不僅問了顧大河一句。
顧大河這才想起來妹還在外頭：“她呀，好像是去摘野果子去了吧。”
顧禮本來在吃東西，聽到他爹起顧妹，哼了哼：“這麽久都沒回來，肯定是在外麵偷吃了！”
“你還好意思別人偷吃？”顧邵輕輕了一下他的腮幫子，那麽大一塊糖，被他一下子都塞到嘴裏去了。
真是個貪吃鬼。
左右離喝雞湯的時辰還早，顧邵有心出去溜達溜達，便借著尋妹的由頭晃悠出去了。
顧禮本來想跟著的，可是想想大哥帶回來的東西，忽然又忍了下來。他得留下來。等大哥走了，他在悄悄的去找娘，讓娘多給他一塊糖。
顧禮摸了摸腦門，嘿嘿一笑，覺得自己真是聰明絕頂。
下棗村的孩兒摘野果子，多是在山腳下摘。
顧邵從到大都不屑於吃這酸不溜秋的東西，所以從來都沒有這樣摘過。
往山腳下的路並沒有多少人。沒人打擾，顧邵也樂得自在，慢慢悠悠地走著。
過了一會兒，前頭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音。
聽了動靜似乎是幾個孩，不過態度都囂張的很，依稀可以聽到他們的話。
“快給我，再不給我揍死你！”
“這是個賠錢貨，還想吃野果子。”
“你爹娘都不要你了，白吃白喝還不中用，真是給我們下棗村丟臉！”
顧邵皺了皺眉，心想著，這孩子怎麽這麽惡毒。
可他不是一個好事的人，此行隻是來溜達溜達，並不想多管閑事，正準備繞過這條路繼續朝前走。
剛準備轉身，忽得又聽到一個孩尖聲道：“顧妹，還不給我鬆手！”
顧邵步子一頓。
幾個孩都是村裏最討人厭的男娃，成日裏偷雞摸狗，叫人頭疼。今兒他們也是來山裏閑逛的，可巧在下山的時候碰上了顧妹。
幾個人看到她籃裏的野果子，瞬間口水就流出來了。在顧邵看來，這些野果子是沒什麽吃頭。可是在這些沒得吃的孩兒眼裏，這些就是難得的美味了。
他們本想讓顧妹留下東西就放她走，不料顧妹竟然這麽不識趣兒，幾個孩都是脾氣不好的，見她這樣，一下子就來了火氣，圍著顧妹拳打腳踢了起來。
拳頭打在身上，疼得顧妹已經縮成了一團，隻顧得上悶哼。
可她依然死死地抱著籃子。
這個是她找了一下午才找到的，顧妹不願意就這樣被人搶了去。
“打死你個賠錢貨！”
身上的拳頭一直沒有停下來，就在顧妹以為自己今會被人打死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暴躁的怒吼：“你們在做什麽？快給我住手！”
幾個孩慌忙回頭，這件是個穿長衫的男子。
為首的那個認出了這是顧妹的大哥，村裏唯一的秀才，當下一哄而散。
顧邵氣得想要追上去狠狠地揍他們一頓，隻是顧忌著儀態，沒好上前，隻能走過去將顧妹扶了起來。
的一個人，臉上青一道紫一道，活像個花貓似的，可憐兮兮，嘴裏囁嚅著喚了一聲：“大……大哥。”
“叫什麽叫？”顧邵沒好氣地責怪了一句：“他們打你，你就不知道躲？”
顧妹沒有吱聲。
顧邵也並不覺得奇怪，他這個妹妹，一直都是這樣，不愛話，性子內向，跟家裏人也不親近。眼下被人打了也不出聲，怪丟人的。他也不想多，隻道：“我帶了些吃的回來，你先跟我回去。”
著，顧邵便拉著顧妹的手，準備把她往家裏帶。
不想，顧邵還沒邁出步子，便被她輕輕扯住了。
“又要幹什麽？”顧邵覺得自己今的耐心已經告罄了。
顧妹寶貝似的舉著自己的籃子，從裏麵挑出最紅最大的果子遞到顧邵手裏。
她仰著臉，心翼翼地道：“大哥，吃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