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黑暗來人
如此刺激的畫麵，屬實給理查德帶來了心裏上的巨大衝擊。
他這十五年的生命當中，麵對這樣直接的巨大力量之間的對抗，還是頭一遭。
這是他在以往平凡的生活裏，從未體驗到了偉岸之力。
艾洛斯相比於理查德，要顯得冷靜的多，但心靈上的震撼卻也是不可避免的，極富衝擊力的現實畫麵，會給人的大腦帶來爆炸性的體驗。
緊緊的握住槍，艾洛斯俯視著貨車將要通行的道路，這條道正好被這怪物的屍體給擋住了，也不知道四輛貨車從怪物的屍體上經過，會不會發生些什麽。
各種各樣的可能都有，艾洛斯又無法從貨車上脫離，將這屍體移開，空間孔洞的力量時刻都在，他無法掙脫。
車輪向前旋轉，碾過屍體的邊緣，屍體開始被一寸寸的扯動，血肉開始向內坍塌，以螺旋的樣式，畫出一個個不斷擴散的圓，而在圓的中心，是看不清的漆黑，所有的怪物血肉都像跌入了絞肉機一樣，全部被絞入了圓心的黑暗當中。
隨著貨車的繼續前行，這絞肉機一般的可怕力量，便開始揮發的更加完整，在車輪碾過的道路間，這些血肉一點點被拉進深淵，被清洗殆盡，再也無法阻礙這貨車行過。
艾洛斯冷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他剛開始還在想著這屍體就這樣被處理掉了，是不是太過可惜，但立馬他就調整了這種得失心，開始觀察起這股詭異力量的展現過程。
待第一輛車完全碾完巨獸的屍體，此刻的艾洛斯就能很清晰的看見，這怪物的屍體被完整分成了兩邊，落於道路兩側，而被分解出來的開口，整整齊齊，兩邊都一樣，像是由最精密的切割刀，一刀切下一樣。
黑水無比包容的吞掉了屍體流出的一切血液，但卻並沒有讓整個畫麵變得好看，驚人的腥臭味充盈著理查德的鼻尖，讓他隻能捂住口鼻，盡量保持不動。
大道朝天，車隊繼續通過，大樓玻璃後的人群，都麵色慌張的望著這四輛經行而過的貨車，她們害怕這又是一種新的異常，會對他們造成不好的傷害。
分列於兩邊的神靈繪像，沒有再有所動作，第一輛貨車緩緩行駛到了兩棟大樓相連的廊橋之下，理查德抬頭往向兩邊，注視兩張玻璃間的神靈繪像。
這兩張繪像在靜止的時候，依舊威勢十足。
科洛奇雙手將忒亞波伊之刃立於大地，極目遠眺，著赤紅色的披風，穿天牙銀鏈甲，頭發披散，仿若在注視天邊眾神星辰隕落。
奧德修斯身後環繞七顆星辰，金色神環穿過星辰，閃耀奪目，他穿一身簡易白袍，眼睛微微眯起，單手伸出，像是在扶起一位虔誠的信徒。
在這兩位神靈的注視間，四輛貨車駛過，這條大街還很長，一時間看不到盡頭，路程還在繼續，這隻是兩人的一個旅程點而已。
路過了繪像閃亮的大樓，兩人便進入了一段極度黑暗的路途，這段路隻有一些普通的城市建築，還有一些用於城市綠化的樹木和灌木，隻有紅月毫不避諱的普照著他們，猩紅的月光灑落在這車隊間，留下一抹極度詭異的痕跡。
艾洛斯在第一時間站在了車前，他對於危機的嗅覺在提醒著他，危險正在靠近他們，黑暗更容易滋生怪異，很多的怪物都喜歡寄生在黑暗裏，它們天生厭倦光明，隻喜歡陰暗潮濕的角落。
“理查德，你要時刻專注。”艾洛斯又在提醒理查德。
“好的。”
麵對將要來臨的危機，加強自我保護，才是最佳的做法。
一顆黑水裏泛起的氣泡開始炸裂，一顆接著一顆的炸裂，聲音很細微，就像黑夜裏的蚊子，輕輕扇動了一下翅膀，三五隻身形像魚的怪物從黑水中躍起，他們如同劍一般的尖嘴，對準了艾洛斯和理查德所在的位置。
它們從水底躍出的勁力巨大，這導致它們出水之後的飛躍速度極為快速，迅速便穿過黑暗，來到了紅月的光芒之下，可艾洛斯的反應也同樣及時，抬起“莫辛納甘”便是一通爆射，子彈飛濺，燒紅的金屬彈完全穿進了這些怪物的軀體內。
這種類似劍魚一般的怪物，腹部肌肉已經完全腐爛，內髒都被黑水泡的發臭，子彈的穿射看起來並不能堆它們造成多少有效的傷害，不過霰彈槍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它們一個個都彈飛了出去，再也靠近不了貨車頂。
在阻擋了這一波攻勢之後，艾洛斯並沒有鬆懈，他回看了一眼理查德，便更加專注的應對起接下來的攻勢。
在這一大段隻有紅月照亮的街道中，不斷有新的怪物湧出來，它們都被新鮮的人類吸引了過來。
對於這些常年生存於幽暗詭秘世界裏的怪物來說，飽受陽光照射，能吃健康食物的人類，簡直就是天然的美味，對它們這幫喪失理智的怪物來說，這是致命的吸引力。
這些怪物的形態各異，有像人類的腐屍，有用屍塊堆積起來的扭曲巨人，還有長長的無骨之蛇，艾洛斯持槍，跟這些怪物在四輛貨車之間拉鋸，作戰，時而他點亮幽藍色火焰，焚燒靈性，時而他有打響響指，凝固空氣。
轉身，跑動，躍起，開槍，艾洛斯每走一步都在快速的思考著下一步，在這場跟黑暗之物的戰鬥中，他保持著高強度的戰鬥專注。
理查德隻能呆呆地看著艾洛斯表演，雖然他心頭再一次泛起那股熟悉感，但他還是抑製住了想要去做些什麽的衝動，他知道現在，自己保護好自己，就是對艾洛斯最大的幫助。
艾洛斯再一次高高的躍起，踩著兩聲響指製造的空氣泡，將霰彈槍喂進了一隻向這邊飛過來的怪鳥的嘴裏，然後開槍，將這怪鳥的腦袋給轟了個完全，在處理完這一邊之後，他習慣性的回頭，卻看見一個黑影正從黑暗的包裹中衝出，向著理查德而去。
紅月臨照，貨車的頂蓋鐵皮，被照出了一堆灰棕色的鏽跡，這黑影踩踏著貨車的邊緣而上，動作靈活，手裏還拿著槍械，看持槍的姿勢，應該也是一位專業人士。
發現了這一事件的艾洛斯迅速回頭，從第二輛車的車頂開始往回跑，一個高躍，來到第三輛車上，隨後將第三輛車當作踏板，躍入紅月下的風中，紅光映照他的背，將他青灰色的輕便冬裝照亮，隱隱約約顯出他極富力量感的背部輪廓。
縱影而歸，艾洛斯在這黑影將腿抬上車頂之前，將莫辛納甘頂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說吧，幹嘛來的。”
走近了，艾洛斯才看清這個人的麵容，是個瘦削至極的男人，他穿著寬大的衣服，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點鬆垮。
“我”這個人被槍指著，說話都支支吾吾的，“逃跑過來的。”
“先爬上來，問問情況。”
艾洛斯把這個人放上了車頂，不過沒讓他靠近理查德，讓這個人坐在邊緣，這個位置隻要艾洛斯輕輕一推，就能讓這人從貨車上直接墜落進黑水裏。
“好，你問吧。”
爬上貨車頂之後，這人終於能緩過氣來，說話也變得平靜了一些。
“叫什麽。”
“保羅。”
“幹什麽的，或者說你的超凡職業是什麽？”
這人能從這麽危險的環境當中，一路奔逃到這裏，他如果說自己沒有超凡能力，艾洛斯立馬就會開槍崩了他。
“繪畫師，一種利用繪畫來展現超凡能力的職業，能力使用範圍相對限製較大，該職業有可以晉升超凡的儀式，但更高的晉級道路傳承中並沒有記錄，繪畫師的”
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緊張勁還沒過去，一股腦的就把關於這個繪畫師的信息背了出來，這些東西都是寫在書上的，對於保羅來說，這種機械背誦並不困難。
“很好，你講的很詳細，那麽你在這是打算做些什麽？”
這個人的態度還比較誠懇，這讓艾洛斯對他的信任加深了一分，並有耐心的問他下一個問題。
“我是來收集空區的陷落情報的，我的直屬機構是舊蘭卡市監察局。”
“解釋一下空區。”
“簡單而言，就是沒畫上城市繪畫的區域。”
“好，你可以先站起來了，你再講一下，你一路以來的經過。”
艾洛斯的槍，依舊對準著保羅。
保羅慌忙地調整著身形，站了起來，他骨瘦如柴的軀體拖著寬大的長袍式製服，看起來有點不堪重負。
他的嘴唇有些幹裂，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了一句，“有水嗎？”
“有的。”回應他的並不是艾洛斯，而是理查德。
由於常年說走就走，朝不保夕的生活，無論是艾洛斯還是理查德，都有把重要物品綁到摩托車上的好習慣，水這種戰略資源，自然是重中之重。
給保羅拿了一個水壺，理查德正準備親手遞給他，卻被艾洛斯中途截胡，不過水還是安然的到了保羅的手裏。
他將水壺半舉，水流順著一條線流入他的口中，飲罷，他便接著講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