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章 我心在我
“什麽?”溫嶺沒想到會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不明白溫瑜問的是什麽意思,一臉茫然,溫瑜原以為溫嶺被人忽然奪走皇位又被軟禁,會對歸來的她求助,然而從溫嶺的言行舉止看來,他根本就沒有那個想法,溫瑜一時語塞,被奪走皇位的是溫嶺,她尚且憤憤不平,身為當事人他是否淡定過頭了?
“您就甘心被奪走皇位,被軟禁在雲楊宮度過餘生?以您的能力,不該如此!他憑什麽坐在那個位置上,也不知是從哪裏跑出來的,兒臣從沒聽說過安王還有什麽同胞弟弟,說不定隻是沈君臨他們……”
“夠了。”溫瑜還要說下去,被溫嶺不滿地看了一眼方才禁聲,心裏仍是不服氣,溫瑜不是溫嶺,不同的人各有自己的想法,而溫瑜永遠不會知道溫嶺在想什麽,因為她的世界裏永遠隻有她自己,溫嶺起初無法接受被人篡權奪位,從成為太上皇到雲楊宮,個中曲折痛苦與內心掙紮,隻有溫嶺自己清楚,旁人無法體會。
不甘心?說沒有實為牽強,隻是不久之後心中這股不甘就平息下去,溫嶺受柳筠蒙蔽仍能把越國治理的井井有條,是因他擅長把事情一件件剖析開來,去深究一件事本質問題所在,溫偃本可在楚國安康快樂度過餘生,或者是回到越國懷抱,之後一切就不會發生,想著才恍然發覺,他合該遭受這些。
與溫偃和溫言受的苦痛比起來,他承受的不過是九牛一毛,溫偃在楚國受盡苦楚的時候,他沒有施以援手,還因此害自己的孩子慘死沙場,多少個午夜夢回,溫嶺夢中都是溫言渾身血淋淋地問他:父皇,何故如此狠心對待孩兒?
溫嶺一四十多歲的人,半夜躲到屋外痛哭,他不知說了多少遍對不起,可就是說再多次,溫言都不會回來,一個人,當真要等到失去了,才痛徹心扉幡然悔悟,殘忍的是已經遲了。
“我的能力如何我自己清楚,不用別人來提醒,瑜兒,在你眼裏他大逆不道來路不明,我會告訴你,她是我的孩子,與你一樣,不可置否他做的很好不是嗎?她能夠坐上那個位置,憑的是自己的本事,無關沈君臨與韓風,他們不過是拉了她一把,決定成敗的是她自己。”
溫嶺越是冷靜就越是佩服溫偃的膽魄與智慧,她敢作敢為,勇於承擔,是帝王之才,假如溫偃是男兒身,溫嶺在位時會毫不猶豫立他為太子,溫偃有能力做好這件事,這也是溫嶺為何能穩住心性的原因,她既然能夠做好,那就去做,他就當提前享了清閑,未嚐不可。
這個話題再說下去父女二人勢必大吵一架,溫瑜不想難得見一麵不歡而散,溫嶺心智堅定,他認定的事溫瑜說再多都沒用,告退後溫瑜隨宮女前去柳筠的寢殿,雲楊宮的裝飾低調奢華,環境不差,要不是被軟禁,這座宮殿其實景致很好,住在這裏是件好事。
寢殿大門緊閉,大門兩側站著兩名宮女,掌事姑姑帶著溫瑜來到殿門前道:“這位是鄭國的皇後娘娘,前來探望太後,還不速速行禮。”
宮裏的人每年都在換,有進來的也有離開的,其中宮人更換的速度最為頻繁,溫瑜嫁到鄭國已有三年之久,宮中的宮人隻有老宮人才認得這位曾經的三公主,雲楊宮的宮人無一例外是新調來的,自然不認得,聽嬤嬤解釋才下跪行禮:“奴婢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平身,母後的情況如何,每日都有太醫來看嗎?殿中有多少人照顧?”溫瑜見殿外隻站了兩名宮女,臉色不太好看,這些宮女都是溫偃親自選出來,除了老實本分,重在機靈,見溫瑜麵色不悅,都明白是怎麽回事,她是以為太後在殿中得不到周到的照顧。
“殿內殿外一共十人伺候,裏屋四人,外室四人,還有奴婢二人,太後自染風寒已有小半個月,太後她病來的急,一時難好,太醫每日都會過來為太後把脈,湯藥也是按時送的,近幾日太後的身體已見好轉,相信不過幾日就能痊愈。”
宮中每個主子的下人根據位分高低不同來進行分配,以太後的地位,理應十六人隨侍,很多時候人數是為了撐場麵,實際上日常生活中用不著這麽多人貼身伺候,柳筠又是病重,人多反而打擾,十人在寢殿照顧綽綽有餘。
看來合情合理的事溫瑜挑不到毛病來說,可對於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弟弟溫瑜沒有一點好感,溫靈對她無禮,那無禮的點與溫偃過於相似,直接把溫瑜對他的好感度拉了個徹底。
溫瑜點點頭,示意宮娥打開殿門,宮娥對其微微頷首,緩緩推開殿門,隨著殿門緩緩打開,殿中的陳設逐步躍入眼簾,殿中擺設簡單,與溫瑜在鄭國珠光寶氣,珍寶滿室的寢殿截然相反,好看的眉頭頓時皺成川字。
在外室守著的四位宮女對溫瑜行了禮後規規矩矩站回原處,她們居然就這麽靜靜站著一言不發,就說她們是蠟人,溫瑜都有幾分信的,一踏進寢殿苦澀的中藥味就揮之不去縈繞鼻尖,越往裏走味道越重,溫瑜走進內室,婢女正在給柳筠梳妝,溫瑜遣退婢女,接過木梳為柳筠梳理頭發。
柳筠閉著眼睛,並沒注意到給自己梳妝的換了個人,柳筠的頭發長且黑,一頭很漂亮的長發被保養地很好,目光柔和地看著鏡中神情祥和的母親,溫瑜心酸不已,溫瑜為她挽好頭發,才輕聲道:“母後,兒臣回來了。”
溫瑜的聲音沒有人比柳筠更熟悉,自己日日夜夜的女兒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柳筠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溫瑜的手就搭在柳筠的肩膀上,感受到柳筠的身子抖了一下,柳筠幾乎是猛地睜開眼,看到身後站著的人確實就是溫瑜後不可置信道:“瑜兒?”